第九章薪火燎原

鄴城外的焦土上，寒門學子王濬跪坐在《九章算術》的殘頁間。他手中的炭筆突然折斷，墨跡在竹簡上暈染出奇異的星圖——正是新野祭壇地宮中的殺道陣型。遠處傳來地底悶響，震得硯臺中的鋅粉騰起幽藍火焰。

“大將軍！地龍又動了！“李勝沖入營帳時，曹爽正用匕首剜去臂膀上的菌斑。案頭的銅鏡映出他脖頸蔓延的砷毒紋路，那些墨色脈絡已勾勒出完整的九州地圖，洛陽方位正突突跳動。

夏侯霸掀帳而入，鐵甲上沾著遼東特有的黑雪：“司馬昭殘部出現在潼關，他們驅趕的民夫在挖...挖墨家地聽甕！“他擲出的青銅碎片上，赫然刻著曹真軍徽。曹爽的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官渡之戰時，父親為他打造的周歲禮。

暗衛送來司馬昭的血書，信紙浸透尸蕈黏液：“世侄可曾想過，你父為何獨留《墨子》予我？“信末附著半張河圖，洛水與黃河交匯處標著鮮卑祭壇的狼頭圖騰。

洛陽朝堂的蟠龍柱滲出黑血，郭太后的護甲劃過御案時刮出刺耳聲響：“哀家聽聞，大將軍在鄴城私鑄九鼎？“她指尖拈起塊帶鋅粉的奏章殘片，“這'天工開物'四字，倒是比傳國玉璽更燙手。“

度支尚書蔣濟的袖口微顫，鋅錠邊緣的司馬師私徽烙紅了掌心。當曹爽的佩劍突然鳴響時，他懷中的《九品官人簿》滑落在地——泛黃的紙頁間，竟夾著二十年前曹真批注的《墨子》殘卷。劍風掃過，殘卷飄至郭太后案前，“節葬“篇的批注赫然是司馬懿筆跡：“葬人心者得天下。“

“清君側？“曹爽的劍尖挑起蔣濟的下巴，“尚書可還記得，當年你送來的河豚毒，讓先帝嘔血三升？“他突然翻轉劍柄，露出劍格暗藏的墨家機關。齒輪轉動間，青銅蟾蜍噴出的毒霧中，蔣濟的慘叫聲裹著菌絲破體而出，在殿柱上拼出“甲子丙寅“的讖文。

殿外羽林衛的連弩機關突然卡殼，為首的校尉撕開臂甲——皮下竟嵌著鄴城講武堂的寒門徽記。“大將軍！“他劈開弩機，鋅粉中滾出曹爽親授的《算學新編》，“末將等愿隨您重鑄九鼎！“

地宮青銅壁上，王濬的火把照亮正在移動的《墨經》竹簡。當“節用“篇的簡冊自行重組為攻城車圖紙時，他忽然想起鄴城糧倉那架詭異的運糧車——車軸紋路竟與此圖完全一致。老匠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這！“

鋅甲內側的元狩年款下，還刻著蠅頭小字：“丙吉監造“。王濬的瞳孔驟縮，這分明是漢宣帝時期丞相的名諱。老匠人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是孝武皇帝親賜的少府監烙印：“當年未央宮地動，三千匠人活埋于此...他們身上都穿著這種甲！“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銅齒輪組。王濬的算學直覺讓他發現規律：每個齒輪齒數對應《九章算術》的粟米比率。當他按“三分損益法“轉動主齒輪時，鋅甲機關人突然列陣跪拜——它們的胸腔里，三百年前的竹簡正記錄著《鹽鐵論》失傳的“平準篇“。

鄴城太廟的無字碑此刻滲出朱砂，夏侯霸的佩刀劈開碑座，里面封存的竟是呂布赤兔馬的鐵蹄。蹄鐵上刻著董卓的涼州印記，而鐵銹中夾雜的鋅粉，與司馬師私鑄坊的原料完全一致。

曹真青銅像手中的《九章算術》突然翻至“均輸“篇，泛黃的紙頁間飄落建安二十二年的雪片——那夜司馬懿手把手教他篆刻時，刀鋒的偏斜處藏著一枚尸蕈孢子。“世侄可知，'仁'字為何從'二'從'人'？“司馬懿的幻影從水銀蒸汽中浮現，“因這世間從無獨存的仁心！“

曹爽的砷毒之血在河圖上蜿蜒，當繪至洛陽方位時，突然顯出新野祭壇的機關圖。他撕開父親留下的桃花箋，背面竟是用尸蕈汁液寫的絕筆：“為父以命飼殺道，唯愿我兒破此輪回。墨守非攻，仁心自證。“

銅雀臺突然劇烈震顫，密室暗格中升起曹真晚年所用的輪椅。木輪上刻著未完工的機關圖——那是用麥穗紋裝飾的水車，齒輪間還卡著穗粒。曹爽嘔出的毒血滴在圖紙上，血珠順著溝渠紋路游走，竟激活了休眠三百年的灌溉機關。

當鋅火吞沒青銅像時，曹真虛影的最后低語混著齒輪聲傳來：“真正的九鼎...在百姓的飯碗里...“

曹爽的砷毒之血在銅雀臺地面繪出完整星圖時，公輸墨的銅護腕突然爆開暗格。其中滾出的墨家密卷《非命篇》，赫然記載著以鋅火重塑經脈的秘術。當司馬昭的鋅甲騎兵沖破最后防線時，曹爽躍入熔爐的核心——那里不是毀滅的烈焰，而是墨家初代巨子留下的“涅槃池“。

三個月后，鄴城外的麥田迎來豐收。頭戴斗笠的老農彎腰割麥時，露出脖頸處未愈的砷毒斑紋。洛陽朝堂上，郭太后撫摸著新鑄的九鼎，鼎身“天工開物“四字在陰影中隱約顯出“仁者守拙“的舊銘。

“大將軍...真的死了么？“夏侯霸摩挲著新制的曲轅犁，犁頭倒影里有個熟悉的身影走過田埂。在講武堂地宮最深處，浸泡在鋅汞溶液中的軀體突然手指微動，胸腔里跳動的已不是人心，而是用《九章算術》卷軸包裹的墨家機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