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表面的裂紋如蛛網(wǎng)般蔓延時，李云掌心的歸墟令正燒得他皮肉發(fā)焦。

他望著那些纏滿往生草倒刺的鎖鏈劃破灰霧撲面而來，喉間突然泛起一股腥甜——這是記憶墳場在排斥他的覺醒，還是被抹去的命律正在復(fù)蘇？

“老大！“鐘逸的鬼火在左側(cè)炸開，幽藍(lán)的火焰裹著鎖鏈上的腐臭，將最近的那根鎖鏈灼出青煙。

他額角滲出冷汗，鬼差官袍的下擺被倒刺勾出幾道裂口，“這鎖鏈沾了往生草的怨氣，燒不盡！“話音未落，又有三根鎖鏈從他身側(cè)擦過，在地面犁出深溝。

任軒的斬魂刀橫在兩人面前，刀身與鎖鏈相擊迸出的火星落在他眼睫上，燙得他瞇起眼。

作為最擅長推演命格的鬼差，他能清晰感知到這些鎖鏈的軌跡——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每一道都鎖著三人的命門。“是森羅王用記憶碎片凝的殺招。“他低喝一聲，刀鋒翻轉(zhuǎn)挑開纏上鐘逸腳踝的鎖鏈，“但這鏡子......“

李云盯著那面映出森羅王扭曲面容的青銅鏡。

鏡中王者的眼尾紅紋正像活物般蠕動，每一道都對應(yīng)著他被封印的記憶片段：輪回橋上被抹去的名字，往生冊里被涂掉的命格，還有那口沉入歸墟的棺槨——棺中封著的，原來是他自己的命律核心。

“計劃只有一個。“他握緊歸墟令，金紅光芒順著指縫溢出，在三人周圍織成半透明的屏障。

鎖鏈撞在屏障上發(fā)出悶響，震得他虎口發(fā)麻，“打破這座記憶墳場，讓所有被封印的命運重見天日。“

鐘逸的鬼火突然凝成一支箭，“咻“地射向鏡面。

火焰觸及鏡面的瞬間卻被彈開，在半空炸成星屑：“老大你說得輕松！

這破鏡子比十殿的冥府銅墻還硬——“話未說完，他突然歪頭躲過擦著耳尖的鎖鏈，發(fā)帶被扯斷，碎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角，“不過你說打，我就陪你打！“

任軒的刀尖在地面劃出幾道痕跡。

他盯著那些破碎的鏡渣，瞳孔突然一縮——每片碎片落地的位置，竟與地府命盤里“七殺“星位的排布分毫不差。“這些鏡子在布困魂陣！“他反手抽出腰間的測命尺，尺身刻著的二十八星宿突然亮起微光，“主陣眼在第三排左數(shù)第七面！“

李云的指尖抵在眉心。

歸墟令的熱流順著經(jīng)脈竄入識海，那些被封印的記憶線頭突然被扯動——他曾是命擇者，能瞬間感知所有靈魂的位置，此刻這能力竟穿透記憶的迷霧，在鏡群中勾出一抹刺目的金紅。“找到了。“他抬起手，歸墟令的光刃破空而出，精準(zhǔn)劈開擋在主鏡前的三根鎖鏈，“鐘逸，引開右邊的鎖鏈！

任軒，碎鏡！“

鐘逸應(yīng)了一聲，原地旋身拋出三團(tuán)鬼火。

鬼火在空中炸開，化作三個與他身形相仿的虛影。

鎖鏈果然被虛影吸引，“唰唰“刺向假目標(biāo)。

他趁機(jī)矮身滾到左側(cè)，抄起地上的斷刀擲向鏡面——不是攻擊，是為任軒爭取角度。

任軒的斬魂刀已蓄滿力。

他望著主鏡邊緣流轉(zhuǎn)的暗紋，測命尺在刀背輕輕一敲，刀身驟然泛起青芒。“破！“刀光如電，精準(zhǔn)劈在鏡身與鏡座的連接處。

青銅碎裂的脆響混著森羅王的怒吼炸響，主鏡應(yīng)聲而裂，碎片落地時竟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你終究逃不過命運的審判！“鏡中傳來的嘶吼帶著幾分破音，森羅王的虛影開始扭曲，紅紋從眼尾褪成灰白，“這記憶墳場困了三屆命擇者......“

“我不是逃。“李云踩著碎鏡躍上半空，歸墟令在他掌心化作金紅流光。

他望著下方逐漸消散的虛影，喉間的腥甜涌得更兇——這是記憶墳場崩塌前的反噬，“而是要親手寫下結(jié)局。“

歸墟令插入記憶墳場中央的瞬間，整個空間發(fā)出玻璃碎裂般的轟鳴。

李云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七竅流出，卻笑得更肆意：他看見被抹去的輪回簿在虛空中翻頁，被涂掉的名字重新浮現(xiàn)；看見往生橋邊跪著的老婦人突然抬頭，眼中有渾濁的光重新點亮；看見那口沉在歸墟的棺槨緩緩上浮，棺蓋上的封條“啪“地裂開，露出里面刻著“李云“二字的命律玉牌。

“命擇者第三階歸位......“他的聲音混著空間重構(gòu)的巨響，“重塑法則。“

然而就在法則之力如潮水涌遍全身時，一道刺目的血色印記突然從他胸口浮現(xiàn)。

那紋路像極了森羅王眼尾的紅蛇，順著鎖骨爬向脖頸，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嘴角的血滴落在歸墟令上，金紅光芒瞬間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比之前更盛。

“命運......“他踉蹌著扶住歸墟令，望著逐漸開始崩塌的記憶墳場——穹頂?shù)幕异F正被撕開大口，露出外面翻涌的命運長河，“從今往后，由我來書寫。“

話音未落，一聲悶響從地底傳來。

記憶墳場的地面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碎鏡的反光在裂縫中明明滅滅，像極了無數(shù)雙被喚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