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節鞭劃破陰云的破空聲里，李云喉結動了動。

他能清晰感覺到蘇瑤搭在他手背的手指在微微發顫，卻不是因為害怕——那點震顫里帶著灼熱的溫度，像要透過皮膚烙進他骨血里。

“退到靈魂之源旁邊。“他側頭對蘇瑤低語，鎖魂印的銀鏈在掌心纏了三圈，“無論發生什么，別松開它。“

蘇瑤仰起臉，眼底的金芒隨著靈魂之源的光流流轉，像兩簇被風吹得更旺的火苗。

她沒說話，只是用力點了點頭，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掐，便退向谷底那團溫柔的光。

幽冥王的笑聲裹著腐肉味的陰風灌進眾人耳朵：“三個小鬼差，加個殘魂，也配擋本王？“他手腕一抖，九節鞭突然暴漲三尺，鞭梢的倒刺掛著黑血，直取鐘逸面門。

“云哥！“鐘逸的雷火符幾乎是擦著鞭梢甩出去的。

符紙燃成赤金，在半空炸出碗口大的雷球，噼啪作響的電弧裹住鞭梢。

但那黑血落在雷球上竟滋滋冒起青煙，雷火符的光色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

“我來！“任軒的烏木劍旋出半輪銀月，劍穗上的鎮魂鈴急響如暴雨。

他搶在雷火符失效前撞開鐘逸，劍鋒與鞭身相擊——金屬交鳴里，任軒虎口裂開血口，整個人被震得倒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

李云的銀鏈已經纏上了幽冥王的右臂。

他借著鎖魂印的牽引瞬間閃到對方身側，銀鏈末端的勾魂釘直刺幽冥王咽喉。

這是他最擅長的“瞬勾“，尋常厲鬼連影子都抓不住，可此刻勾魂釘卻像扎進了膠水里——幽冥王的鬼袍下滲出黑霧，竟將銀鏈死死黏住。

“有點意思。“幽冥王側頭，鬼煞紋紅得要滴出血，“無妄淵的怨氣果然養人。“他另一只手成爪，直接朝李云心口抓來。

劇痛從胸口炸開的瞬間，李云咬碎了舌尖。

腥甜漫開時，他反而笑了——幽冥王這一爪雖快，卻避開了他頸間的血玉吊墜。

那是蘇瑤用半縷神魂溫養了百年的東西，對方顯然忌憚著什么。

“任軒！“他暴喝一聲，鎖魂印突然逆轉。

銀鏈上的勾魂釘刺穿黑霧，在幽冥王臂上劃開深可見骨的傷口。

同一時間，任軒的烏木劍已經從另一側刺來，劍身上浮起蘇瑤親手畫的鎮魂紋，專破陰物邪煞。

幽冥王悶哼，向后暴退三步。

他踩碎的每一塊巖石都騰起黑煙，顯然是用了鬼煞之力強行壓制傷口。

但這一退，正好撞進鐘逸的包圍圈——鐘逸不知何時繞到了他側后方，三張雷火符呈品字形貼在掌心，額角的汗滴落在符紙上，滋滋蒸騰。

“去你娘的！“鐘逸吼得嗓子發啞，三張符同時炸裂。

赤金雷火裹著炸碎的巖石劈頭蓋臉砸下，連陰云都被撕開個透亮的窟窿。

李云趁機拽回銀鏈，拉著任軒就地一滾，避開飛濺的碎石。

等煙塵散去，眾人卻全僵在原地。

幽冥王站在焦黑的坑洞里，鬼袍破了大半，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膚。

他胸口插著半截雷火符的殘片，正滋滋冒著鬼氣，可那九節鞭卻還攥在手里——鞭梢上，蘇瑤的裙角被勾住了。

“小娘子。“幽冥王舔了舔嘴角，鬼煞紋隨著心跳般的節奏明滅，“你身上的魂香比那什么靈魂之源還誘人。“他手腕輕抖，九節鞭猛地收緊。

蘇瑤被扯得踉蹌，指尖死死摳住靈魂之源的光罩。

那團光原本溫和如月光，此刻卻像被激怒的活物，突然迸出無數金芒，刺得幽冥王瞇起眼。

李云看見蘇瑤頸間的幽冥之眼掛墜在瘋狂震顫，暗紅寶石里的魂紋竟與靈魂之源的光流連成了線，像兩根被點燃的引信。

“李云！“蘇瑤突然尖叫，“用鎖魂印連我！快！“

李云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三天前在幽冥王密室里，蘇瑤的神魂碎片與靈魂之源產生共鳴時，任軒說過的話——“幽冥之眼是靈魂之源的鑰匙，而你的鎖魂印，可能是連接兩者的橋。“

銀鏈幾乎是自動從他掌心竄出的。

勾魂釘刺破指尖，鮮血滴在蘇瑤手腕上，與她頸間掛墜的光相融。

下一刻，李云感覺有滾燙的東西順著銀鏈涌進他識海——那是靈魂之源的力量，帶著蘇瑤神魂的溫度，像一把燒紅的劍，劈開了他體內所有滯澀的鬼氣。

“這是......“任軒的聲音帶著顫音。

他的烏木劍突然發出清鳴，劍身上的鎮魂紋亮得刺眼；鐘逸手里的雷火符自動浮起，在半空凝成雷陣；蘇瑤腳下的靈魂之源則徹底化作光海，將四人護在中央。

幽冥王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能清晰感覺到，那片光海里的每一絲力量都在啃噬他的鬼煞之氣——剛才還無往不利的九節鞭，此刻竟連光海邊緣都觸不到，被金芒灼得滋滋冒油。

“不可能！“他怒吼著拍出一掌，鬼氣凝成的巨爪砸在光海上，卻只激起一圈漣漪。“本王煉化了七十二座兇冢的鬼煞，怎么會輸給幾個小崽子？“

李云擦了擦嘴角的血，鎖魂印的銀鏈在光海里泛著淡金。

他能感覺到蘇瑤的神魂通過銀鏈與他共振，靈魂之源的力量正順著這條線，往他體內源源不斷地涌——不是單純的靈力補充，更像是某種......覺醒。

“因為你從來不懂。“他盯著幽冥王扭曲的臉，聲音輕得像嘆息，“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靠吞噬。“

話音未落，光海突然暴漲。

金芒裹著雷火與鎮魂鈴的清響，直撲幽冥王面門。

幽冥王慌亂中揮鞭抵擋，卻見那九節鞭在金芒里寸寸崩裂，連帶著他的鬼煞紋都開始變淡。

“走！“他吼了一聲，轉身就要往陰云里鉆。

可光海的速度比他更快——金芒纏住他的腳踝，生生將他拽回原地。

“想跑？“鐘逸抹了把臉上的血，笑得像只炸毛的貓，“之前追我們的時候怎么沒這么利索？“他指尖的雷火符再次亮起，這次的雷光里竟摻著靈魂之源的金，“嘗嘗新口味的！“

雷火炸在幽冥王后心的瞬間，李云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幽冥王慘叫著栽進光海，鬼氣如被刺破的氣球般瘋狂外泄。

可就在眾人以為勝券在握時，他突然仰頭大笑，鬼煞紋在最后一刻迸發出刺目紅光。

“你們以為......“他的聲音混著血沫，“靈魂之源就這么好掌控？“

光海突然劇烈震蕩。

蘇瑤的臉色瞬間慘白，她捂住心口，指縫間滲出淡金的血——那是神魂受創的征兆。

李云感覺銀鏈上傳來灼痛，靈魂之源的力量突然變得狂躁，像要掙斷他的識海。

“云哥！“任軒的烏木劍開始震顫，“靈魂之源在排斥我們！“

李云咬著牙，強行穩住與蘇瑤的連接。

他能感覺到，幽冥王剛才那番話像根刺，扎進了靈魂之源與他們的聯系里——或許這東西本就不是簡單的力量，而是需要某種......認可。

幽冥王趁機爬起來，雖然渾身浴血，眼里卻閃著癲狂的光：“等靈魂之源反噬你們，本王再回來收尸！“他轉身沖進陰云，瞬間沒了蹤影。

光海在他離開后逐漸平息。

蘇瑤軟軟倒進李云懷里，額頭燙得驚人。

鐘逸蹲下來檢查她的神魂，臉色難看：“她的神魂碎片和靈魂之源綁得太緊了，剛才那下震蕩......“

“能救。“任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摸出隨身攜帶的鎮魂玉，按在蘇瑤后心，“靈魂之源的力量還在她體內，只是需要時間溫養。“

李云低頭，看著蘇瑤蒼白的臉。

她頸間的幽冥之眼掛墜終于暗了下去，可靈魂之源的光仍在她眼底流轉，像永不熄滅的星。

他摸了摸她發頂，鎖魂印的銀鏈在掌心微微發燙——剛才那一瞬間，他好像摸到了某種更龐大的真相，關于靈魂之源，關于幽冥之眼，甚至關于他穿越到地府的原因。

“云哥。“鐘逸突然抬頭，望著陰云重新聚攏的天空，“幽冥王不會就這么放棄的。“

李云將蘇瑤抱得更緊。

他能感覺到懷里的溫度，真實得讓人心安。

遠處，靈魂之源的光仍在溫柔地亮著，仿佛在回應他未說出口的誓言。

“那就讓他來。“他輕聲說，鎖魂印的銀鏈在指尖轉出銀白的弧，“這次，我們會讓他知道......“

風卷著陰云掠過峽谷，將他的后半句話吞沒在轟鳴里。

但鐘逸和任軒都聽懂了——他們望著李云眼底翻涌的光，那里面有火焰，有信念，還有從未退縮過的、屬于卷王鬼差的狂氣。

而在他們腳下，靈魂之源的光突然又亮了幾分，像是在應和這份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