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處的震動突然變了頻率，像有重錘在地下悶響。

李云喉間泛起鐵銹味，剛才硬接那記黑霧巨手的余震還在經(jīng)脈里亂竄。

他掃了眼身側(cè)的蘇瑤——神魂分裂體的半透明軀體正泛著細碎銀芒，像是被扯破的蛛網(wǎng)，這讓他后槽牙咬得更緊了。

“靈力波動方向變了。“蘇瑤另一只手攥緊玉玨，金光從指縫漏出，在她手背烙出淡金色印記。

她望著前方不斷明滅的符文，忽然拽住李云手腕：“等一下。“她的神魂本體從虛空中凝實，指尖按在石壁上，那些游走的符文像是被燙到，“滋啦“一聲縮回石縫里。

李云順著她的指尖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斑駁的洞壁上，青灰色符文正以詭異的軌跡串聯(lián)成陣。

最中央的符紋泛著幽藍，像只睜開的眼睛。

“這些是鎖魂聚怨陣。“帝王意識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識海響起，帶著幾分沉肅，“影無常在收集地府散魂，用怨氣喂養(yǎng)這水晶核心。“

李云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是鬼差，自然知道地府散魂本應(yīng)順著黃泉路輪回，可影無常竟用陣法截胡——難怪最近勾魂時總覺得魂息淡了，合著全被這老東西偷去當養(yǎng)料了。

“核心在哪？“他問得直接。

“順著怨氣最濃的方向。“帝王意識話音未落，李云的勾魂索已在掌心凝成細鏈，鏈尖微微震顫——這是他獨有的勾魂感知，能順著魂息追蹤到任何目標。“在最里層。“他睜眼時瞳孔泛起金芒，“三十步，左轉(zhuǎn)三次。“

蘇瑤的神魂體突然纏住他的胳膊：“我總覺得......“她頓了頓，神魂與本體的眼神同時發(fā)沉，“這一路太順了。

影無常能算計到我們帶著玉玨來，不可能不設(shè)后手。“

李云反手握住她纏過來的神魂，涼絲絲的觸感讓他想起前幾日在枉死城，她為救他被厲鬼撕散神魂時的模樣。“所以才要快。“他扯了扯嘴角，“等他把怨氣喂飽水晶，別說破陣，我們連鬼差令牌都得被熔了。“

蘇瑤還想說什么，洞壁符文突然劇烈震顫。

兩人同時抬頭，就見那些青灰符紋如活物般游向洞頂，在上方結(jié)成一張大網(wǎng)，網(wǎng)心正對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走！“李云拽著蘇瑤往前沖。

他的勾魂索在頭頂展開成金盾，撞碎兩張撲來的符網(wǎng)；蘇瑤則甩出玉玨，金光所過之處，符紋發(fā)出刺耳鳴叫，像被火燎的蛇。

三十步，左轉(zhuǎn)三次。

當兩人轉(zhuǎn)過最后一個石角時，入目是個圓形洞窟。

正中央懸浮著顆一人高的水晶球，表面流轉(zhuǎn)著暗紅與幽藍交織的光，像極了被血浸過的寶石。

水晶下方的地面刻滿細小符文，每道符文都纏著幾縷半透明的魂體——全是地府該輪回的散魂。

“果然在這。“李云的勾魂索突然劇烈震顫，鏈尖直指水晶球。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被束縛的魂體里，有幾個是他前兩日剛勾的——本該在黃泉路喝孟婆湯的，此刻卻像被抽了線的木偶，任人搓圓捏扁。

“別碰它！“蘇瑤的神魂體突然撲過來，可還是慢了半拍。

李云的指尖剛碰到水晶表面，一股冰錐般的力量突然刺穿掌心。

他悶哼一聲想抽手，卻見無數(shù)黑霧從水晶里涌出，像活物似的纏住他的手腕、腳踝，甚至往喉嚨里鉆。

“操！“他咬碎舌尖，血腥味激得神智一清，勾魂索瞬間暴漲成金網(wǎng)，試圖絞斷那些黑霧——可黑霧卻像有生命，順著金網(wǎng)的縫隙往他識海鉆。

他能聽見影無常的笑聲在腦子里炸開：“小鬼差，嘗嘗被怨氣反噬的滋味？“

“李云！“蘇瑤的神魂本體瞬間分裂成三縷，兩縷纏住他腰腹往后拽，第三縷化作光刃刺向水晶球。“鎮(zhèn)！“她咬破自己的神魂體，血珠般的銀光濺在水晶上，黑霧纏人的力道頓了頓。

李云趁機拽出腰間的引魂鈴，重重砸在水晶表面——那是他從酆都城老鬼差那順來的，專門克制陰邪的法器。

鈴聲清越，黑霧像被燙到，“嘶啦“一聲縮回水晶。

可不等他松口氣，水晶表面突然裂開蛛網(wǎng)狀細紋，暗紅光芒如血泉般涌出，竟將引魂鈴的金光壓了下去。

“這水晶吸了太多怨氣......“帝王意識的聲音難得帶了絲急切，“用玉玨！“

李云猛地轉(zhuǎn)頭。

蘇瑤正攥著玉玨沖過來，她的本體額頭滲出冷汗，神魂體已經(jīng)淡得快要看不清。

他咬著牙拽住她的手，將兩人掌心的玉玨按在水晶上——完整的環(huán)形玉玨瞬間爆發(fā)出刺目金光，像把利刃劈開暗紅血霧。

“咔嚓——“

水晶表面裂開第一道縫。

那些被束縛的魂體突然劇烈掙扎，有幾個甚至順著裂縫鉆了出來，朝著洞外飄去。

李云能感覺到，自己被黑霧侵蝕的識海正在恢復，可水晶里的怨氣卻更瘋狂地反撲，壓得玉玨的金光直搖晃。

“再加把勁！“蘇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李云掌心，“影無常在催這破東西！“

李云深吸一口氣，勾魂索的金芒與玉玨的金光交織在一起。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鼓，能感覺到蘇瑤掌心的溫度透過玉玨傳來，能看見水晶的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終于，“轟“的一聲，水晶球炸成千萬碎片！

暗紅血霧瞬間消散，那些被困的魂體像受了驚的鳥，撲棱棱往洞外飛。

李云踉蹌著扶住石壁，額角的汗滴砸在地上，濺起細小的灰塵。

蘇瑤的神魂體“啪“地散成光點，本體扶住他肩膀，兩人都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喘息。

“成了？“蘇瑤抹了把他臉上的血，指尖發(fā)顫。

李云扯出個笑，指了指洞深處：“沒呢。“

山洞最深處突然傳來更劇烈的震動，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隱約間，他們聽見影無常的笑聲混著鐵鏈撞擊聲，比之前更扭曲，更森冷：“好得很，連核心都毀了......那便讓你們看看，真正的殺招。“

李云抹了把嘴角的血，勾魂索在掌心轉(zhuǎn)了個花，看向蘇瑤時眼底燃著一簇火：“走，該去會會那位影無常大人了。“

蘇瑤將玉玨重新攥緊，神魂體與本體重疊，臉上笑意比金光更亮：“這次，換我們甕中捉鱉。“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轉(zhuǎn)身朝著洞深處走去。

石壁上的符文還在隱隱發(fā)亮，像在預告著更危險的較量——而這一次，獵物與獵人的位置，該換一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