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東興的人很熟嗎?”
“無錯,我阿叔就是東興有名的殺人王沙威,是不是怕啦?”
矮仔說著一翻白眼。
沙威呵呵一笑,臉上露出一絲兇狠。
他是個惡人的性子,本來就瞧這小子不爽,現(xiàn)在這人莫名其妙的拿出自己的名頭嚇人,這種貨色還能留著?
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個教訓(xùn)。
“姑娘不錯,不知道能不能割愛?。俊?
沙威聞言好好打量了一番矮仔旁邊的兩個女孩,看上去都傻乎乎的,前塌后平,一般貨色。
陳瑛喜歡這樣的?
那矮仔哈哈一笑。
“瑛少到底是瑛少,這樣,我正好開了個包房招呼一位貴客,你和你這個朋友過去飲一杯,替我捧個場子,等下這兩個靚女都送你也無妨。”
他倒是大氣。
不過話音剛剛落地,沙威就已經(jīng)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抽得他滾地陀螺一樣滴溜溜亂轉(zhuǎn)。
“撲街,我就是沙威,我怎么不知道有你這么個侄子?!?
沙威一腳蹬在他小腹。
“過來兩個人,將這個廢物給我丟出去?!?
陳瑛沒有管這些風(fēng)波,只是定定地看著一旁的四足女,它臉上甚至沒有什么表情的變化,看上去呆呆的。
不過陳瑛也可以確定,這四足女跟蘇雄他們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單純的碰上了,以沙威的眼力看不出它的異樣。
“東興的名頭好大,不過也不能在場子里隨便打人吧,世界上有這樣的生意經(jīng)嗎?”
一句話飄過來。
沙威剛剛發(fā)了邪威,他本來整日就憋著一團火,眼睛里閃著邪光,向著四周望去。
“誰啊,長了幾只手要管這里的閑事?”
“鄒平,只有兩只手,不知道有沒有資格管?!?
一個穿著湖藍(lán)色絲綢上衣的年輕人緩步走了過來,他臉上帶著一絲酒色過度的蒼白,不過相貌英俊,舉手投足之間頗見氣度。
他身后站著三四個打扮入時的貴公子,一個個挺胸疊肚,姿態(tài)十分傲慢。
“鄒少,今天有空過來玩啊?!?
沙威看著眼前的這位貴少爺。
鄒家是港九老牌的豪門,經(jīng)商起家,在港九傳承六代,親朋故舊遍布政界商界,就是洋人也要看他們的面子。
更不要說這位鄒少身后還有兩個護(hù)衛(wèi),一個個氣血旺盛,臉上帶著一一股子煞氣。
“本來以為這里是什么高檔場所,所以帶幾個朋友過來看看,現(xiàn)在看來,嘖嘖?!?
鄒平輕輕轉(zhuǎn)動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藍(lán)寶石戒指,沖著不遠(yuǎn)處的某個中年人遺憾地?fù)u了搖頭。
“許生,不好意思。”
那中年人明顯是這間夜總會的財東,在半路上等著招呼鄒家大少,誰知道碰見這樣一件事。
東興他不想得罪,鄒家他更不能得罪,兩相比較,只能在這里陪著笑臉一句話不敢多說。
不過鄒平也沒有過多的關(guān)注他,而是轉(zhuǎn)向另外一邊還在看戲的陳瑛。
“瑛少?”
陳瑛看見他招呼自己,也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鄒少有何見教?”
“錢,我們鄒家丟得起,幾百個數(shù)也不過是毛毛雨。瑛少若是學(xué)人家做生意,還是要眼光放長遠(yuǎn)一點?!?
他說著輕蔑地說道:“瑛少聽我一句勸,這些爛仔手段走不遠(yuǎn)的。”
陳瑛嘿嘿一笑。
鄒平這些話說得四平八穩(wěn),更何況之前麻油胡的那間金鋪里面也有他們鄒家的股份,雖然有保險,鄒家沒什么損失。
可要說場面上,那的確是從鄒家手指頭上摳金戒指。
“鄒少是港九名門,積善之家,不還是跟我們哥們弟兄在這地方見面了嗎?都是來逍遙的,誰也別笑話誰?!?
“至于什么爛仔不爛仔的,大家都是憑本事吃飯,也不是誰生下來就是名門之后,起居八座,隨隨便便就能壓著舌頭教訓(xùn)人?!?
陳瑛搖了搖頭道:“鄒少爺,您也聽我一句勸。后面這些朋友有誰是真心對你這個人?不都是看鄒家的招牌嗎?敬的是衣服不是人?!?
“我論理得謝謝您,畢竟我也是同文的學(xué)生,您是同文的校董,只是同文什么時候能重新教學(xué)?這祖宗開辟的基業(yè),可別沒落了才好?!?
陳瑛這幾句誅心之言夾槍帶棍,刺得鄒平臉上發(fā)燙。
同文什么情況,別人不曉得,他可是中間的經(jīng)手人,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也不多話,惱恨之余掃了陳瑛一眼,丟下兩句不咸不淡的片湯話,直接帶著人撤了。
鄒平一走,周圍看場的小弟自然哼唧哼唧的恢復(fù)秩序。
整個夜場又熱鬧起來,至于這里的老板怎么想,反正陳瑛和沙威是不在乎的。
“還是瑛少道理講得明白?!?
沙威哈哈一笑。
“不如我開個包房,咱們喝上兩杯?”
“那倒是不用了?!?
陳瑛指了指邊上的四足女:“我想跟這位多聊聊。”
沙威一副我懂你的樣子。
“好說,這次就算在我頭上,哎,我說,這馬子是跟誰的?”
沙威本來的意思,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世上什么人都有,既然陳瑛好這樣的,他就給陳瑛多尋幾個。
這場子里的馬夫一水的東興門下,蘇雄雖然做了正行,一心要搞大事業(yè),下面的人可跟不上他的步伐,做什么偏門的都有。
結(jié)果叫過來一問,這姑娘是自己過來的。
按照歡場里的行話,這叫“私鐘妹”,自己扛活自己干,不用給別人交抽成,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很多都是兼職,平日里自己有份行當(dāng),干這行一方面是圖財,一方面是熱愛。
沙威一時也沒了辦法,他想跟陳瑛賣個好,結(jié)果人家并不是自家門下,至于說替陳瑛把錢給了,沙威也是個自矜自傲的大個,哪能當(dāng)著兄弟們干這種事情。
陳瑛抓著那個四足妹跟沙威打過了招呼,直接奔著外面而去,那四條腿的邪祟一點行市也不知道,還在那念叨。
“老板,嘴巴是一百,全套下來三百,包夜……”
陳瑛也不理它這些念叨,拽著它就往周圍的小巷子里鉆。
“老板,咱可不是這么個規(guī)矩?!?
那邪祟心里其實得意,它眼光有限,看不出來陳瑛身上的神通,只道是碰見了個急色鬼。
正準(zhǔn)備一會悄然辦事。
卻沒想到陳瑛比它還滑。
“你別急,我這人有個毛病,愛看你們這穿裙子的姑娘,你等下往前面一趴,在前面抖幾下屁股,叫我過過眼癮?!?
那邪祟也沒聽說過這樣的規(guī)矩,不過它在夜總會里見陳瑛進(jìn)出有人招呼,身邊還結(jié)交著異人,知道是個有錢的少爺。
反正有錢人的喜好都很奇怪,它也就俯下身子預(yù)備著抖動幾下。
陳瑛瞧準(zhǔn)了它低下身子,嘴角冷笑,體內(nèi)氣血運轉(zhuǎn),將纏蟒勁裹動周身,飛起就是一腳。
正是文汝止的秘傳,魁星踢斗。
空中隱隱聞得一聲虎嘯,這一腳直接踢在了那四足女的后心,直接給它踢出了本相。
裙子嗤啦一聲碎成布條,露出下面一個赤條條的慘白女身。
這怪物上半身是個女子,不過頭上生著八只猙獰復(fù)眼,下半截套著黑色甲殼,四條鐵線長足立在地上。
陳瑛這一腳何其猛惡,當(dāng)初在榮億街破廟里直接踢散了那個成了氣候的黃皮子。
如今這女子相較那黃皮子差著許多,吃了這一腳不過是勉強站立了兩下,直接摔在地上,四條鐵線長足止不住地顫抖。
那四足女念叨著:“你是什么來路?好厲害的腿法,是江湖上的哪路朋友?下手如此陰狠,為何不亮個字號?”
陳瑛眉頭一皺,這東西靈智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多半不是自己料想的那般邪祟,難不成跟沙威他們是一個路子?
不過這個棒槌不認(rèn)識自己,剛才夜總會里都報過字號了,還在這里問來問去。
“跟你們這些邪門外道講什么江湖規(guī)矩,老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家?guī)熓锹橐绿鞄熜烊擞?,我乃是義盛的白紙扇溫秋實?!?
“你胡說,剛才他們都說你是什么瑛少?!?
“廢話,出來玩用真名字,搞出人命不怕人家找上門?”
陳瑛看著眼前這頭怪物。
“哼,你師傅既然是姓徐的,為何要為難我們青教的?當(dāng)初你師父找湘西排教會叫魂的高手,那可是經(jīng)由我們青教找的?!?
湘西排教,自家前身就是損在湘西排教叫魂之法上的,當(dāng)時陳婆婆還是說舊怨上門,想不到那個時候這個徐人英就已經(jīng)開始謀篇布局。
不過這個青教又是什么來路?
這個妖邪蠢得恰到好處,還是要盤它一盤。
那四腿妖邪顫顫巍巍地嘟囔。
“如今過河拆橋,這就是你們正道的做派?”
爺爺是白蓮的妖人,算個狗屁的正道。
心里這樣想,陳瑛嘴上卻說。
“原來是青教的朋友,我還說是哪家,剛剛瞧出來你有些怪異這才出手,你若是早些亮了字號,何苦捱這一下?”
陳瑛抬眼一瞧這四腿妖邪。
“倒不是我冒昧,敢問一句,尊駕是人是鬼,什么來路啊?”
“你認(rèn)不得我青教的化妖之法,走近些,我跟你說個分明?!?
那四條腿的怪物嘴上念著,一條黑影卻是自它四足之間飛起,沖著陳瑛眉心就扎了過來。
“小東西還敢騙老娘,誰不知道溫秋實喪了性命叫那鬼哭宅給收了,今天就給你……”
怪物話沒說完,就看見自家遁出去的黑影在空中少了一截。
它哪能想到陳瑛心思縝密,早就將黑犬預(yù)備好了,就等著它亮明手段這一下。
黑犬將那影子咬下一半吃進(jìn)肚中,那影子也漏了本相。
正是一條仿佛蝎子尾巴一般的蟄肢,如今被黑犬咬下來一口,露出里面的內(nèi)腔,一條條白色晶瑩剔透的蜘蛛正順著蟄肢的傷口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