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為臉色一僵，看向陸遠，稍微有些不自信。

陸遠打出手勢，讓他無需擔心。

趙有為立刻恢復了囂張氣焰：“鬧事又怎樣？你踏馬也不打聽打聽老子的來頭。”

“典史署算個屁！”

“老子是縣尉大人的人，你動我一個試試看！”

“分分鐘掀了你這寶來賭坊！”

孫二豹臉都綠了。

周遭混混作勢欲打，卻又被他攔下。

只因這縣尉大人周文華還是典史時就不是他能開罪得起的，何況現如今。

“呵，好大的口氣！”

一群人從門外走來。

為首者朗聲道：“縣尉大人是縣尉大人，你一個隨從就只是隨從，豈敢如此猖狂？”

“再者說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縣尉大人借了錢難道就可以不還了？”

趙有為見對方氣勢不凡，又有些眼熟，問道：“你是何人？”

隨行之人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此乃清江縣新任典史蔣大人，還不下跪拜見！”

趙有為不得不彎腰拱手：“原來是典史大人，我……”

“跪下！”隨行之人打斷趙有為說話。

趙有為雙拳緊握，備受屈辱，但上官當前，他不得不跪。

眼見著膝蓋快要落地。

就在此時，陸遠從人群中走出，將趙有為扶了起來：“大鄴律令，若非堂審等正式場合，下官見上官行拱手禮即可。”

“如果蔣典史非要讓這位趙胥吏行跪拜之禮，那以此類推，你怕是要先給本官下跪才行了！”

蔣典史這才發現來者竟然是前幾日得罪的那位七品上官！

這……

“你算哪根蔥，也敢自稱上……”

啪！

孫二豹話都沒說完，就被蔣典史一耳光扇倒在地。

“下官見過陸大人！”蔣典史當即跪拜。

他之隨從也紛紛跟著跪拜。

然而陸遠根本不搭理蔣典史，而是帶著趙有為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都說寶來賭坊財大氣粗，怎么區區一千兩銀子就坐不住了？”

“既約好明日歸還，為何現在便開始發難？”

“你們的錢是從錢氏錢莊來的吧？這點錢就慌了，錢氏名不副實啊！”

“借不起可以不借，沒錢就別裝有錢！”

“我看錢氏以后改名‘吳錢氏’算了！”

寶來賭坊一片死寂。

蔣典史臉色鐵青。

他身邊有一個左耳殘缺之人更是牙都快咬碎了。

此人名為錢六，乃錢氏之人。

而此前喂陸遠吃酒水的小娘子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芙蓉：“老天爺，所以剛剛躺在我懷里的是一位官爺？”

如月：“典史大人被這般羞辱卻連口都不敢還，縣令大人來了也不過如此吧？”

牡丹：“早知是這等貴客，方才便不應當那般隨意喂他。”

丁香：“那該如何喂？用嘴喂嗎？妹妹下次定要讓這位官爺嘗嘗你的口中婉轉！”

牡丹：“姐姐討厭！你那腰功才叫人流連。”

……

走出賭坊，趙有為神清氣爽：“威武，陸大人，您方才真是太威武了！”

“不過咱們搬出縣尉大人，就不用還錢了嗎？”

陸遠搖頭。

若這錢是周文華借的，當然可以不還。

但趙有為不過是一個小隨從，人家憑什么給他這么大的面子？

何況周文華并非清江本地人，乃軍功提拔分配至此。

憑白得了典史之位，已經引蔣氏不滿。

現在榮升縣尉，更是令人嫉妒。

在那位蔣典史眼中，若沒有周文華，幾年前他就應該是清江典史，那現如今的縣尉自然也該是他！

阻人前途，如同殺人父母。

他對周文華之恨，可謂不共戴天。

趙有為作為周文華心腹，這次捅了這么大的簍子，蔣典史一定會把事情坐實、鬧大，借機侵蝕縣尉權柄。

說不定還會想辦法聯合吳氏，一起扳倒周文華。

殊不知，此事已經在縣令大人處備過案了。

而要想給周文華制造麻煩，就應該要盡快。

免得周文華親自出面，找上蔣氏或者孫氏講和。

也就是說，真要催債的話……便是今晚！

……

傍晚，趙有為家。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所以今夜需要你出手捉拿對方。”陸遠正在跟周文華講述此事前因后果，“厲鬼追債，知者眾多。”

“遲遲沒有暴露，說明對方膽大心細身手好，甚至說不定有姜氏那般神通秘法。”

“為了不走漏風聲，特意叫你孤身前來。”

“你應該不會怪我讓你這位縣尉大人以身犯險吧？”

周文華哈哈一笑：“這正合我意。下面的弟兄都是普通人，真要是遇到怪力亂神，反而令我分心擔憂他們之安危。”

“照你所言，對方不會有太多人。”

“而等閑三兩人來犯，不過成我刀下亡魂罷了。”

“不過我聽聞賭博容易成癮，不知道小趙這一次……”

陸遠拍了拍趙有為的肩膀：“你且放心。我借人自然不是亂借的。”

“小趙腦子活泛，知輕重，明緩急。”

“賭博之危害，他一清二楚，避之如蛇蝎。”

“你與其擔心他染上賭癮，不如擔心他被夢春坊的姑娘們迷了眼睛。”

“是啊！”趙有為猛拍大腿，痛心疾首，這才想起白天里點來的夢春坊姑娘他是一句話沒說上。

全都圍繞在陸行走身邊。

怎么自己當時就對那什么骰子、牌子、珠子的感興趣了？

生平唯一一次公費聽曲，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暴殄天物啊！

咚咚咚！

“陸兄，陸兄！”

門外傳來了吳志安的聲音。

陸遠叫他來的。

在對賭坊有了懷疑后，陸遠就托吳志安幫忙查一下近些年來清江縣的自殺案件以及莫名病亡。

以此來了解招財天尊通過精神恐嚇協助回款之惡劣影響。

身體底子差的、本來就有舊病的，遭遇大恐怖后很有可能快速殞命。

亦或是罹患癔癥，為擺脫恐懼而選擇自我了斷。

看似不沾鮮血，實則命案累累。

結果吳志安帶來的信息很有用。

自孫氏入局寶來賭坊的生意后，清江縣因憂思過度、驚恐癔癥而快速病故和莫名自殺的人數幾乎是爆發式的增長。

此后連年維持在一個極高的數值，遠高于周圍鄰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