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百里后人:父親對我們的教育,是采取中西合璧的方式
陳蘇 沈秀紅 朱梁峰

蔣百里
(1882.10.13—1938.11.04)
浙江海寧人。兵學泰斗,軍事教育家。
蔣百里和日籍夫人左梅生有五個女兒:蔣昭、蔣雍、蔣英、蔣華、蔣和。
父親常常告訴我們,到了國外一定要學外國人的長處,對自己的文化,也一定要保持優良的長處。他說外國人的長處是科學文明、守法、守規矩,我們不要太重外國的物質文明;中國人的長處是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傳統文化。
——蔣華
她的一生中,有兩個重要男人,聲名赫赫:父親蔣百里,軍事理論家,兵學泰斗;丈夫錢學森,中國航天之父。她被譽為我國歐洲古典歌曲藝術權威、杰出的聲樂教育家。
2012年2月5日上午11時,蔣英因病逝世于北京。
她的去世引發人們對蔣百里及其后人的關注。
蔣百里與妻子左梅育有五個女兒:蔣昭、蔣雍、蔣英、蔣華、蔣和。蔣英是蔣家三女。
蔣英一生傳奇,她的姐妹人生軌跡如何?她們及其后代眼中的蔣百里,又是怎樣一個人?
2012年2月8日,蔣和的女兒周瑾在北京家中,深情回憶蔣家五姐妹。她和在嘉興工作的弟弟周崇峻,講述了蔣氏長達一個多世紀的家族傳奇。

蔣百里全家福。中為蔣百里,右一為小女蔣和,右二為夫人左梅,右三為長女蔣昭,左一為四女蔣華,左二為三女蔣英,左三為次女蔣雍 吳德健供圖
“他是一個中國文藝復興式的人”
“他什么都懂。他懂文,他懂武;他懂西洋的東西,也懂中國的(東西);中國的古書他懂,拉丁文他也懂,日文他很好,德文他也很好;他愛文學,他會寫詩;他也會打槍,他會騎馬,他騎馬騎得像個軍人一樣。我覺得他是一個中國文藝復興式的人。”
蔣英生前接受鳳凰衛視采訪時如此評價她的父親蔣百里。
1912年12月17日,蔣百里任保定軍校校長。“這正合他的心愿,他一心要報國,一心要建設國防,建設新的軍隊。”蔣英生前在鳳凰衛視《中國記憶》節目中回憶,蔣百里一進學校,就抓改革,把西方軍隊的做法引進軍校。“但是事情不是那么順利,他也有他的苦惱,第一,舊軍人跟新軍人相斗……第二,上邊的經費一直不下來……教育部歸段祺瑞管。他去找段祺瑞,段祺瑞答應給他,但是實際上一直沒有落實。”接任校長半年后,蔣百里召集全校師生,齊集廣場,在數千師生面前,意欲舉槍自殺,“求治不得,以求己死”的義舉一時震驚全國。
“由張學良去機場送父親去上海,這是第一架從西安來的飛機,當時在上海很轟動,我父親不便多說,只說不會打內戰了。”五女蔣和在蔣百里110周年誕辰時撰文回憶,1936年,蔣百里赴歐美考察軍事,歸國后,到西安向蔣介石匯報考察情況,卻意外撞上“西安事變”。張學良曾請蔣百里擔任說客,說服蔣介石,也曾問計于蔣百里,問他應派何人去南京接洽談判。
蔣百里曾多次考察歐洲。1918年到1919年,他受邀考察巴黎和會,游歷歐洲,回國后不久,著《歐洲文藝復興史》,這是我國人士所撰有關文藝復興的第一本著作。請梁啟超作序,梁啟超竟一發不可收拾,寫了五萬字,只好另作短序,將長序改寫、充實,以《清代學術概論》為名出版,反過來請蔣百里為此書寫序。
蔣百里寫得最多的是軍事論著,尤其是對日軍事論著。他是把近代西方先進軍事理論系統地介紹到中國的第一人,1937年年初出版的《國防論》,是蔣百里最著名、最重要的軍事論著。
蔣英回憶:“寫《國防論》,他不是一本書一本書地寫,他走到哪兒,《大公報》的記者就跟到哪兒。有什么他就寫什么,新聞記者就拿走了,也不留稿,都是這些零碎的東西,事后收集起來,形成一本書。”《國防論》提出了抗日持久戰的軍事理論,認為抗日必須以國民為本,打持久戰。
他曾斷言,中國對日本,打不了,亦要打,打敗了,就退,退了還是打,五年、八年、十年總堅持打下去,不論打到什么天地,窮盡輸光不要緊,千千萬萬就是不要向日寇妥協,最后勝利定是我們的。
然而,他卻沒看到自己斷言的未來。1938年11月,蔣百里在廣西宜山因病逝世。章士釗、黃炎培、邵力子為他撰寫挽聯。幾年后,他被國民政府以國哀之禮風光大葬。縱觀民國歷史,能獲此殊榮的,只他一人。
蔣百里的離去,令女兒們傷心欲絕。
父親引導蔣英走進音樂王國
“我的父親蔣百里,他是學軍事的,他喜歡音樂。他看見我小時候喜歡蹦喜歡跳,喜歡唱歌,他就覺得這個孩子注定將來學音樂。是他引導我走上音樂之道的。有一天,我放學回來,家里來了一架鋼琴,當時我才上高小,五六年級的時候,父親給我買了一架鋼琴。那時候我就與音樂分不開了。”
2009年,90歲的蔣英應邀做客央視《音樂人生》。她說,是父親將她帶進音樂王國。同年,蔣英在鳳凰衛視《中國記憶》中也回憶了這段往事。
“他喜歡音樂……我父親最喜歡貝多芬,貝多芬曲子的主題他都能哼哼出來。他也教我,他看見我小時候喜歡蹦喜歡跳,也喜歡唱歌,就說,小孩將來學音樂吧!叫我學音樂的第二個原因是我們的中學是教會學校,有一個音樂組,有四個老師教鋼琴。學校里有很多鋼琴,我就報名學鋼琴了。”
1936年,蔣百里赴歐洲考察,16歲的蔣英和12歲的蔣和隨行。在歐洲,蔣百里為蔣英找了位專家,專家覺得蔣英嗓子很好,建議她學唱。之后,蔣英就學了聲樂。
蔣英在德國待了10年。她沒想到,歐洲一別,竟是和父親的永訣。1938年,蔣百里病逝消息傳來,她如遭晴天霹靂。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即便在戰火中,蔣英依然沒有放棄音樂。后來,她去瑞士師從著名歌劇專家艾米·克魯格學習古典歌劇藝術表演。
1943年,瑞士舉辦了“魯辰”萬國音樂年會。蔣英參加了匈牙利高音名師依隆娜·德瑞高主辦的各國女高音比賽,奪得第一名,在整個亞洲音樂史上創造紀錄。
1947年5月,蔣英在上海舉辦首場個人演唱會。當時還是學生的金庸前往上海聽表姐的演唱。1957年,他在香港《大公報》專欄《三劍樓隨筆》中寫道:“表姐蔣英……唱了很多歌,記得有《卡門》《曼依·郎攝戈》等歌劇中的曲子。不是捧自己親戚的場,我覺得她的歌聲實在精彩至極。一發音聲震屋瓦,完全是在歌劇院中唱大歌劇的派頭,這在我國女高音中確是極為少有的。”
蔣英與錢學森,相攜一生,科學與藝術比燕雙飛的愛情,更是傳奇。
“她在藝術,我在科技。但我在這里特別要向同志們說明:蔣英對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和啟示,這實際上是文藝對科學思維的啟示和開拓!在我對一件工作遇到困難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往往是蔣英的歌聲使我豁然開朗,得到啟示。這就是藝術對科技的促進作用。”1999年7月,錢學森在中央音樂學院“紀念蔣英教授執教40周年教學研討會”的書面發言中如此評價妻子蔣英。
1955年,蔣英與錢學森從美國歸國。
一開始,她在中央歌劇院當演員。因長期在國外,她說中文帶外國腔,開口唱中文歌被人笑話。她找京韻大鼓老師和說書的老師,還學唱京劇和昆曲。一年后,她終于可以上臺了。
意外的是,中央歌劇院領導提出讓她去中央音樂學院當老師。“我剛剛得到我自己的藝術自由,怎么又派我到學校?我不去。”后來聽說這是周總理的意思,她就接受了。在中央音樂學院,她一教就是40年。“這是我再一次的決心。現在看來,這個選擇是對的。”

1955年錢學森、蔣英一家在回國途中
周瑾供圖
蔣英不倚仗丈夫的威望,不喜歡別人稱她“錢學森夫人”,她一直說,“我自己就是藝術家、聲樂教授”。
“文化大革命”后,蔣英在歐洲苦苦追尋的音樂之路,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桃李滿天下,學生們在國際上取得驕人成績。2004年,“慶賀蔣英教授教育生涯45周年音樂會”在保利劇院舉行,蜚聲國際樂壇的歌唱家祝愛蘭、傅海靜、楊光、多吉次仁齊聚北京。他們的老師是蔣英。
四個女兒,各有各的人生精彩
“她們都喜歡聽歐洲古典樂,至少懂兩門外語,喜歡看外文原版書,她們受西方文明的灌輸,包括禮儀、文化、歷史,包括文明的思想,包括獨立思考的能力。她們都非常獨立,個性極強。這些明顯是受外公的影響。”
周瑾接受《嘉興日報》記者采訪時如此描述外祖父蔣百里對幾個女兒的影響。
蔣百里的愛情充滿傳奇。
他在保定軍校自殺而未死,由此結識日籍妻子左藤屋登(后改名左梅)。
一個研究對日戰略的著名中國將領,卻娶了日本妻子,這本身就充滿戲劇性。
幾個女兒的人生,深受父親影響。
“他對家人影響非常大,我至今仍然不知外公為什么有那么強大的氣場,在家里如神一樣,有至高無上的威信。”在周瑾的印象中,母親和她的幾個姐姐對父親崇拜得五體投地。在她們心中,無人能超越她們的父親。
“外公博學多才,給她們講了很多知識,灌輸了很多思想:女孩子要讀書,要學外語,要開放。”周瑾聽母親蔣和說過,1936年,蔣英與蔣和隨蔣百里坐船經蘇伊士運河去歐洲,一路上外公給她們講歷史,走到哪兒,講到哪兒。“外公從來不要求女兒做什么,但她們都很有主意。你看我三姨那么小,一個人在歐洲居然能熬過第二次世界大戰。”
蔣百里的五個女兒,除長女蔣昭16歲因肺病夭折外,四個女兒各有各的人生傳奇。
二女蔣雍,曾是美國國會圖書館館員,丈夫是工程師。“中美建交后,二姨回國探親,說起臺兒莊戰役(1938年)時,她以護士的身份,跟外公坐吉普車在戰場上馳騁。說的時候,驕傲無比,神氣無比。”
蔣雍女兒黃里愛是臺灣文化大學英語系教授,有三個孩子;黃里愛的弟弟邁克在美國做小兒科醫生,有兩個兒子。
三女蔣英與錢學森,生有一子一女。兒子錢永剛從事計算機應用軟件系統的研制,是高級工程師,現任上海交通大學錢學森圖書館館長,生一子錢磊,學通信工程專業。女兒錢永真畢業于上海第二軍醫大學,旅美前是小兒科醫生,現在美國做研究。
錢永剛曾在接受《嘉興日報》記者采訪時,說起外公蔣百里:“外公對女兒的影響是身教,這從母親對我的教育可以看出來。小時候,母親希望我好好讀書,不直接說功課做好沒有,會拿外公的事激勵我。”
四女蔣華在臺北各界人士紀念蔣百里100周年誕辰座談會上,談起父親對自己的影響:
“父親對我們的教育,是采取中西合璧的方式。放假時,他讓我們游泳騎馬;他注重我們的功課,卻不看重我們的分數。”“父親常常告訴我們,到了國外一定要學外國人的長處,對自己的文化,也一定要保持優良的長處。他說外國人的長處是科學文明、守法、守規矩,我們不要太重外國的物質文明;中國人的長處是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傳統文化。”“他曾經說過:‘中、西的長處予以合并,我們的國家就強了。’”“他規定我們姐妹,每人都得學習一門外國語,這樣才能吸收他國的文化,我們的知識領域也才能擴大。”

2007年春節,蔣百里四女蔣華和后輩在一起。前排中為蔣華,左一、左二為蔣百里外孫女周瑾的雙胞胎女兒團團、圓圓,右一為蔣百里外孫周崇峻的夫人舒磊;后排中為錢學森、蔣英之子錢永剛的夫人傅亞莉,左二、左一分別為錢永剛之子錢磊和妻子,右二為周瑾,右一為周崇峻 周瑾供圖
蔣百里去世后,蔣華在父親朋友的幫助下,只身赴美留學。1946年,獲哈佛大學營養學碩士學位,回國后任震旦大學教授和生物系主任。在回國的船上,認識了后來的丈夫魏儒仆。魏儒仆是名工程師,父親是同盟會創建者之一,曾任駐比利時大使。1951年,蔣華隨先生移居比利時。
在比利時,蔣華推廣中國飲食文化,在布魯塞爾開了當地第一家正規中國餐館,經營40多年,是當地規模最大、名聲最響的中餐館。蔣華是把中國傳統食品豆腐引進比利時的第一人,她專門從海寧找了一名祖傳三代做豆腐的大師傅到比利時傳授技藝。
也正是在比利時,蔣華收到三姐蔣英從美國寄來的求援信,并將信寄給錢學森父親錢均甫,錢均甫把信轉給陳叔通,這封信最后到了周恩來手里。錢學森和蔣英才得以于1955年順利回國。
深受父親影響,蔣華喜愛中國文化,注重文化延續。1965年,她開辦比利時第一所中文學校—中山學校。
親眼看見父親為國憂心忡忡,蔣華深受影響,她曾是比利時自由黨亞裔分部總召集人,為華人進入比利時主流社會牽線搭橋。她發起比利時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她還是堅定的反“臺獨”人士。
“四姨的大兒子是比利時高級外交官,精通七國語言,曾任比利時駐朝韓大使,他有三個孩子。四姨在2005年葉落歸根,回國定居。”周瑾于20世紀80年代初,陪四姨去杭州給外公掃墓,還回過海寧,蔣家祖宅當時還在。

2012年2月,周瑾在北京家中接受《嘉興日報》記者采訪
攝影 沈秀紅
五女蔣和,1923年生,曾就讀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后轉到國立中央大學(校址現為東南大學四牌樓校區),學英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在冶金部當翻譯,做過老師。“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沖擊,留下病根,“文化大革命”后從北方工業大學退休。
《嘉興日報》記者在北京采訪她的時候,89歲的蔣和與丈夫住在北京,兒孫繞膝,安度晚年。
2015年,蔣和去世。
“‘文化大革命’后,母親受邀去德國訪友,在那里工作了一段時間。我們和德國淵源深厚,這是家族歷史,也是外公創造的。”周瑾說。1936年蔣百里再次出使德國,蔣英與蔣和跟著去了德國,蔣百里安排她們入德國貴族女校。
蔣和三子一女。三個兒子學工,女兒周瑾學文。“受‘文化大革命’影響,我們幾個都沒上過大學,都是電大或者自學文憑。”
長子周崇森,在北京一家工廠做電子工程師。女兒周瑾,退休前是北京體育大學外事處翻譯。她的雙胞胎女兒學的是經濟,如今一個在北京,一個在香港地區。周瑾退休后曾跟國家體育總局田徑管理中心簽約,給德國教練做了一段時間的翻譯。
1980年蔣和去德國,先后將兩個小兒子帶到德國。1986年她回國,兒子留在德國。老三周崇杰學機械制造,在德國開中介服務公司,后受德國公司委托,在無錫一家汽車公司協助中德雙方溝通,現已退休定居德國,他的兩個孩子也都在國外。
四子周崇峻,曾任嘉興敏實集團電動汽車事業部的制造總監。
1981年,周崇峻進入德國大眾集團總部。恰逢中德即將合作,公司有意培養他,預備派駐中國上海大眾。在那兩三年間,大眾集團公司所有的工廠、工序,他都一一熟悉,并有專人講解。因為表現出色,公司將他留在了總部。他在德國大眾工作了20多年,在質量管理部做數據分析和遠景規劃,相當于參謀部總監,負責給董事會出謀劃策。
在周崇峻看來,各國人各有優缺點,但他受不了中國人粗制濫造、馬馬虎虎的態度。無獨有偶,四姨蔣華曾說,父親蔣百里說要丟棄中國人“馬馬虎虎、沒有組織、沒有效率、不團結的短處”。冥冥之中,祖孫兩代血脈相通。
說起外公蔣百里,周崇峻說他出生后,母親和幾個姨媽很少對外、對小輩提起她們的父親。“在她們眼中,外公就像神一樣,跟你小孩子說是對牛彈琴。”但他覺得自己多少遺傳了外公的基因。周崇峻自豪地透露,別人都以為自己是只懂汽車的老頭兒,實際上自己也寫寫文章,正在寫一部自傳體長篇小說,已經寫了30萬字,不少親友、出版社看過,都說是好東西。他還準備將他在嘉興的經歷也寫進小說。
然而,天妒英才,2015年周崇峻突發腦出血去世。
【對話】
“他有一種英雄主義的愛國情懷”
記者:您印象里,外公蔣百里是怎樣的人?
周瑾:我沒見過外公。但從我懂事起,不停聽長輩講起外公。在我的印象里,外公是最最了不起的人物。
實際上,他并不魁梧高大,他是個文人。通過許多人的敘述,在我印象里,外公的氣場極為強大。我至今仍然不知這是為什么。
我外公短暫的一生,留給我母親她們的印象—爸爸是個英雄。我覺得他有一種英雄主義的愛國情懷,很壯烈。他雖是文弱書生,寫的文章卻非常有氣魄,戰也好,敗也好,就是不跟它(日本)講和。這非常英雄主義,是交響詩一樣的愛國主義。我們這一代,尤其是我本人對此印象非常深。
記者:外公對你們有什么影響?
周瑾:我外公對家人影響非常大。尤其是我母親那一代,更加直接。我們這些小輩沒見過外公,他的影響是精神上的潛移默化。這是一脈相承的,外公對西方文明的理解和傳播,通過上一代影響我們。
記者:您三姨在接受采訪時說過,您外公是一個文藝復興式的人物;寫過《蔣百里評傳》的曹聚仁,也說過這樣的話。您怎么看?
周瑾:這話應該是曹先生說的,我三姨認可他的說法。當時我聽了都嚇一跳。全世界文藝復興式的人物就那幾個。但看看中國,帝制結束后,涌現出的這樣一批在舊學中成長吸收了大量西學承前啟后、啟蒙式的人物,當然不止我外公一個人,我外公是其中之一,是佼佼者。他英年早逝,如果更長壽些,我相信他會為中國近代史做出更多貢獻。
記者:你們這一代和下一代,有沒有人對您外公這一套東西系統地了解研究過?
周瑾:我希望我們這一代能做點事,影響到下一代。下一代還太年輕,我們這一代最好能多留點資料。
海寧現在準備建梅園,物質上有個存在,有個歸宿之地。梅園建成后,我會帶我女兒去,我也會寫點東西,告訴她們太外公太外婆是怎樣的人。
補記:2021年6月23日,蔣百里夫婦與錢學森父母、文史學家錢均夫夫婦遷墳安葬儀式在浙江安賢園澹園舉行。
2023年4月13日上午,紀念蔣百里先生140周年誕辰學術研討會在海寧舉行。周瑾和錢永剛都回到家鄉,錢永剛向海寧捐贈了一批極其珍貴的蔣百里書法和信札,其中有書法作品17件、明信片38張、中文信札31張、外文信札78張。
另外,蔣百里紀念館已全面竣工。該館于2021年3月開工建設,集收藏、研究、科普、展示于一體,總面積約4000平方米,包括主樓和懷萱堂兩部分。主樓除了展示蔣百里手跡、詩作、名言、塑像、影像、圖片、著作、文稿、墨寶等實物,還有蔣英和錢學森、錢學森和中國航天等相關展陳。懷萱堂懸掛蔣百里親題“懷萱堂”匾額,主要展示蔣氏家族淵源世系圖、歷史照片、歷史文物等。
(綜合2012年2月10日、17日報道,2023年7月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