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急促,帶著夜色的涼意,在狹窄的巷道里回蕩。
腳步聲越來越近,幾道高大的黑影將出口圍住,死死堵在他們面前。車燈的光線穿透黑暗,映在破舊的青磚墻上,程微被逼在墻角,指尖冰冷。
沈文祁的人已經來了。
程微抬眼,看著站在前方的葉雋。
他的背影筆直,身形削瘦,卻穩穩地擋在她面前,像是一道最后的屏障。
“葉雋。”
她低聲喊了他的名字。
葉雋沒有回頭。
他只是微微偏過臉,聲音低沉:“程微,閉嘴。”
程微的指尖微微收緊,心跳有些亂。
她當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在讓她走。
可她怎么可能走?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沈文祁的手下已經笑了一聲,打破了死寂的夜色:“呵,葉雋,你倒是真有種。”
其中一個男人緩緩走上前,語氣輕蔑:“我們少爺只是讓你識相點,你非得敬酒不吃吃罰酒?”
另一個人冷笑了一聲:“怎么,你還以為程小姐真能帶你離開?天真。”
他們的目光落在程微身上,帶著意味深長的審視。
程微的手指微微一緊。
她知道這些人是什么意思。
她和葉雋在一起的事,不能被沈文祁知道,否則,沈家一定不會放過他。
葉雋也知道。
所以,他才擋在她面前。
他不想讓她受牽連。
可程微卻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她什么時候需要別人保護了?
她抬起眼,直視著眼前那幾個男人,語氣平靜而冷漠:“你們現在退開,我可以當今晚什么都沒發生過。”
沈文祁的手下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
“程小姐,你這是在威脅我們?”
程微的眼神冷淡,指尖緩緩收緊。
她知道自己無權無勢,但她知道,她姓程。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動用她家族的力量,讓這些人從沈文祁的手下消失。
可問題是……她能動用多久?
葉雋的存在,始終是沈文祁眼里的刺。
這一次就算他們逃了,下次呢?
程微咬了咬牙,正要開口,葉雋忽然輕笑了一聲。
他的嗓音低沉而冷漠:“你們要抓我?”
那幾個男人一怔。
葉雋微微偏頭,幽深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語氣懶散:“你們應該知道,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聲音淡漠:“想抓就抓吧,不過你們最好想清楚——”
“如果我死了,程微會不會放過你們?”
空氣驟然一靜。
那些人臉色微變。
程微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猛地看向葉雋,心臟一緊:“葉雋,你瘋了?”
葉雋側頭,目光靜靜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程微,你覺得,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
程微的呼吸微微一滯,心跳漏了一拍。
她終于意識到,葉雋不是在求生,他是在逼這些人……放過她。
“葉雋,閉嘴。”她聲音微冷,眼底有些慍怒。
可葉雋只是淡淡一笑,眼底是一片漆黑的死寂。
“程微,帶著你的‘善意’滾吧。”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就在程微的心臟快要被撕裂的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微風吹過,像是一只看不見的手,悄然撩動了廟宇前的青燈。
幽藍色的火焰微微一顫。
仿佛某種沉睡已久的東西,被悄然喚醒。
葉雋的眼神微微一滯,瞳孔縮了一下。
那盞燈——怎么回事?
下一秒——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在空氣里緩緩蕩開,像是被命運的長河輕輕撥動了一下水面,泛起了一道細微的漣漪。
風在這一刻安靜了。
那些沈文祁的手下忽然覺得后背一涼,心臟莫名有些發緊。
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可是空氣里,似乎有一種極其詭異的壓迫感,讓人說不上來的心悸。
程微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回頭,看向廟宇前那盞燃燒的青燈,瞳孔微微收縮。
青燈的光……變了。
之前,它只是安靜地燃燒,如一滴孤獨的星光。
可現在,它的火焰仿佛透出了一層深邃的光暈,像是某種無法言喻的存在,在黑暗中緩緩睜開了一只眼睛。
葉雋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不明白為什么,但他的心臟,驟然收緊了一瞬。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冥冥之中注視著他們。
然后,下一秒——
那盞青燈的火焰,驟然跳了一下。
整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陷入了某種無法解釋的錯亂。
葉雋的瞳孔猛地縮緊。
他看見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間變得扭曲、模糊。
空氣里浮現出一片片破碎的畫面,像是一面裂開的鏡子,無數的影像交錯、旋轉,仿佛有人在命運的長河里掀起了一道驚濤駭浪。
然后,他看見了自己。
不是現在的自己。
而是——另一個時間線里的自己。
畫面變得模糊,他仿佛跌入了一條陌生的時間支流。
他看見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窗外的陽光灑落在書桌上,空氣里有清淡的木香。
他穿著整潔的校服,坐在課桌前,低頭寫著什么。
——他考上了大學?
葉雋猛地睜大眼睛。
不,這不對。
他沒有考上,他的人生早已被操控,他怎么可能坐在這里?
他抬頭,看向鏡子里自己的倒影,心臟猛然一震。
那不是他。
那是另一個他。
另一個……如果當初沒有落入深淵的自己。
“你窺探了不屬于你的未來。”
空氣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葉雋猛然回頭,看見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在青燈的火焰里,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