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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笑人無,恨人有

“什么!三十七塊,你搶錢啊!”

李翠花憤怒地拍掉孫盛強手上的本子,扯著嗓子喊起來:“你說三十七就三十七啊,信不信我兒子來了,你還倒賠我三十七塊!”

“那正好,既然你沒錢,那就讓你兒子來賠也是一樣的。”

莫一山覷了她一眼,又繼續套她的話:“不過看你這樣,你兒子大小也是個官兒吧。”

不等李翠花開口,旁邊看不下去的攤販們紛紛站了出來。

其中一個同樣賣包子的大叔說道:“小伙子,她兒子是市計生辦的主任屈學明,那可是你惹不起的人。”

屈學明?

莫一山念叨著這個名子,只覺得耳熟,就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不遠處賣衣服的大姐也跟著開口:“她兒媳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長周芹,平時都是用鼻孔看我們這些鄰居呢。”

莫一山恍然。

怪不得這么耳熟呢,感情是周芹老公啊!

上輩子,這個周芹可是個大名人。

九二年初,她就因為貪污受賄被查,最后查出來他們家光是別墅就有三棟,還有幾十萬現金。

家里茅臺酒藏了滿滿一地窖。

那可是九二年啊!

人均工資不過一兩百,光從他們家里搜出來的現金就有二十萬,可想他們有多狠。

這妥妥的貪污份子,最后的結果自然是喂了花生米。

見自己兒子兒媳被人扒出來,李翠花暴跳如雷。

她指著說話的大姐罵道:“陽玉真,你再說句試試,信不信我讓你兒媳卷鋪蓋走人!”

陽寶花抱著手斜眼睨著她:“李翠花,這些年你兒媳可沒少給我兒媳使絆子,不就是一個優秀教師嗎,你當我們在乎!”

兩人一看就不對付,很快各種不堪入耳的詞匯從兩人嘴里不斷迸出來。

校門口突然有人鬧事,保安連忙過來查看情況。

一看到是李翠花在和人對線,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躲到保安室里怎么都不出來。

孫盛強沉不住氣,他看了眼勞神在在的莫一山,問他:“山哥,這下怎么辦?”

無緣無故被人打砸碎這么多東西,他們的損失可不小。

三四十塊錢,都快抵上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莫一山:“報警。”

這可是屈學明的娘。

就算九二年他們兩口子才被雙規,他們家那么多錢,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貪污來的。

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們就已經走上貪污受賄這條路了。

警察過來,已經過去半個小時,李翠花和陽玉真對罵還沒結束。

李翠花是個狠人,罵累了就坐在地上,罵一句就抬手朝陽玉真指一下。

陽玉真不遑多讓,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問候著,從對方的兒子孫子到祖宗十八代,都不帶半句重復的。

警察看到這個情況眉頭深深擰起。

“誰報的警。”

問話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警察。

莫一山連忙迎了上去:“公安同志,是我報的警。”

他言簡意賅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對方走到李翠花面前,指著地上砸碎的東西,問她:“那些東西是你砸碎的嗎?”

李翠花突然怔住。

她只顧著和陽玉真對線,根本就沒注意警察過來。

在對警察的問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

陽玉真興奮得跳起來:“警察同志,我可以作證,我親眼看到,就是她砸的。”

不等警察開口詢問,她又急忙開口:“你可不能這么輕易放過她,她仗著家里有人,平時在這一帶作威作福慣了,我們可都深受其害。”

生怕警察不信她,她忙拉過剛才幫莫一山說話的那位大叔,“老許,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老許尷尬地笑了笑,他剛才只是提醒莫一山別和他們起沖突,現在警察來了,這灘渾水他不想淌。

陽玉真急了:“老許,你怕她做什么!她平時是怎么欺負曾大姐的,你又不是沒看在眼里。”

李翠花什么時候受過這個氣,三兩步沖到她面前就要打她。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時候在這里作威作福了!”

她眼神像是淬了毒,盯著陽玉真的眼神是真想刀人。

“干什么!”另一個警察連忙將李翠花攔下,厲聲呵斥:“我們在這里你也敢打人,還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

李翠花頓時蔫了。

一雙眸子死死盯著陽玉真,仿佛要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出成千上百個洞來。

嘴里更是口不擇言:“陽玉真,你敢得罪我,你就看你兒媳婦工作還能不能保得住吧。”

陽玉真是個聰明的,她連忙對警察說道:“警察同志,你看,你們在場她都敢恐嚇我。”

不等警察詢問,她三言兩語將李翠花家的情況扒了個干凈:“她兒子屈學明,是市計生辦的,兒媳周芹,是市教育局的,她老公屈有福是市房管所的。”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嘩然。

“我只聽說她兒媳婦是教育局副局長,原來她男人和兒子也在單位啊。”

“屈學明我知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吧,去年我妹妹懷孕七個月了,就是這個屈學明拉去做的引產。”

“提起屈有福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這個狗.娘養的,我有塊地對著鋼鐵廠大門,去年想在那里建房,就是這老小子壓下死活都不批。”

“……”

聽著他們的指控,莫一山意外地看向李翠花。

他總算知道上輩子屈學明名下為什么會有三套地理位置極好的別墅了。

敢情他們家房管所還有人啊!

男人嘛,不是為權就是為錢,這么一來,上輩子他們家那點事就都解釋得通了。

警察頓時看向李翠花的眼神都變了。

一般人家很少會有三個人同時在三個部門工作,可想而知他們的背景該有多有深厚。

只是奇怪的是,以他們家的條件來說,根本不缺這三瓜兩棗,可這老太太竟然還出來擺攤。

這番操作實在令人費解。

李翠花還沒反應過來,陽玉真又那邊嚷嚷:“她老公和兒子我就不說了,光是她兒媳,平時仗著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長,逢年過節不給她送點禮,她就壓著底下教師的評優資格,你們說說,這到底是他們屈家的教育局還是我們錦江市的教育局!”

莫一山眼睛一亮,這個陽玉真還真是虎啊!

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更讓人拍案叫絕的是,她將她和李翠花互懟的事情上升到了一個濫用權力的高度。

可想而知,她對李翠花一家子有多痛恨。

這一番話,無疑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巨石,在平靜的水面激起了波濤駭浪。

“我知道我知道!”

一個中年婦女開口,“我兒子今年在四中上高三的重點班,高一高二都是王昭陽老師帶,上個學期王老師突然被調到偏遠小學任職,聽說就是這個周芹的手筆。”

有一個人跳出來,另外立馬有人附和。

“可不是!我兒子周旺橋是她手下的一個科員,也是因為過節沒給她送禮,她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將人開除了。”

“最可氣的還是二中的李校長,二中可是重點高中,名氣多大啊,也是因為不給她送禮,她將人校長調到鄉村小學去當底層教師,還美名曰‘鍛煉’。”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李翠花臉色煞白,嘴唇直哆嗦,卻是半個字都反駁不了。

莫一山憐憫地看著她,看來這一世,周芹的下場應該會提前了。

很多時候,大家都有仇富的心理。

笑人無,恨人有,嫌人窮,仇人富。

李翠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知道什么啊,那都是正常調動,跟我媳婦有什么關系。”

說完轉向陽玉真,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妹子,你這話說得可太狠了點兒。”

她小心地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警察,心里又氣又恨。

要不是有警察在,她非撓碎陽玉真那張碎嘴!

李翠花心虛地解釋:“我兒媳工作忙,哪有時間管這些閑事兒。再說,教師評優那是憑真本事的,我兒媳上面不是還有個正局長嗎,這事兒可不歸她管。”

她干巴巴地解釋一通,眼珠子骨溜溜轉了一圈,訕笑道:“警察同志,是我的錯,那些東西都是我砸的,我賠,讓我賠多少我都認。”

盡管心里有一百個不情愿,可她突然伏小作低的模樣,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她飛快地從兜里摸出三十七塊錢,飛快遞給莫一山:“同志,都是我的錯,你數數看。”

看著遞出去的錢,她的心在滴血。

這些錢,可都是她辛辛苦苦一分一厘攢起來的,一下子就給出去這么多,她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幾歲。

莫一山也很意外。

他剛接過錢,陽玉真陰陽怪氣地聲音又響了起來:

“喲,剛才說人家敲詐,現在這么痛快了?警察同志,我建議你們好好查查她,尤其是她兒媳,說不定他們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你別胡說!”

“這些錢都是我賣包子掙的!”

李翠花神色大變,結結巴巴解釋一通,恨恨地瞪了陽玉真一眼,推起板車落荒而逃。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陽玉真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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