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英只好又彎下腰將莫秋彤抱在手里，對老二兩口子說道：“那我就把孩子帶過去了。”

莫俊山陰沉著臉，從她手里強行抱走莫秋彤，好說歹說才安慰住了莫秋彤。

臨走前，羅素英忽然對莫興平說道：“老莫，明天就二十八了，你家魚塘什么時候放水？”

莫興平沉吟了片刻：“就這兩天了。”

往年他也是這個時候才放水抓魚的，都是說好的，除非下雪，否則不會輕易改動。

“那我今年還在你家買，到時候你可得給我留幾條大的。”

莫興平在家里不僅要種七八畝地，還在村里承包了一個四畝的魚塘。

原本這好事是落不到他們頭上的，可誰叫他們家出了村里第一個大學(xué)生。

等她離開后，劉玉秀才小聲地問莫一山：“一山，咱們家還養(yǎng)了魚塘呢？”

莫一山也是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

他問姜春蘭：“媽，我們家什么時候有的魚塘？”

姜春蘭抹了把眼淚：“是你畢業(yè)后才包的，每年光是魚苗都要花好幾百塊錢呢。”

莫一山哦了一聲，黃文殊冷笑著開口：“我可跟你們說啊，你們要放水抓魚，我沒意見，這魚可不是誰都能分的。”

莫一山擰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高傲地說道：“還能什么意思，買魚苗的錢是我出的，養(yǎng)魚的草是我割的，魚塘里的水也是我看著的，可不是你回來就能坐享其成的。”

莫一山聽到這話到底還是來了氣。

原本他不想跟黃文殊爭，可黃文殊也太沒把他放在眼里了。

“爸，這魚塘是用誰的名義承包的？”

莫興平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黃文殊一眼：“我倒是沒看出來，老大回來了，你就成了個攪事精。”

黃文殊毫不在意：“我怎么就成攪事精了，沒你這么偏心的啊。”

她嘴一癟：“他莫一山是你兒子，莫俊山難不成是你從外面撿回來的？”

莫一山忍不住了，厲聲喝道：“黃文殊，你這話說得了太過了吧！”

黃文殊當(dāng)仁不讓地站起來，猛地拍了下桌子：“姓莫的，你吼什么吼，這么多年沒回來，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我養(yǎng)魚的時候沒看到你幫忙，現(xiàn)在我要抓魚賣錢了，你就回來了？”

“不出力不出錢的，就想分我的錢？”

她怒視著莫興平，這一下，她連爸都不喊了：“老頭子，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今年這魚但凡分他一毛錢，你就給我等著！”

“干什么干什么！”

莫興平看著眼前針尖對麥芒的兩人，“我還沒死呢，這個家輪不到你做主。”

黃文殊冷笑：“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莫一山冷漠地看著她。

原本他還想給她些體面，但是現(xiàn)在看來，也沒必要了。

“姓黃的，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要分魚了？”

黃文殊冷笑：“你嘴上沒說，那你告訴我，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我們要抓魚你就回來了，你回來干嘛的？”

劉玉秀蹙眉：“弟妹，你這話說得了太過了吧？”

莫一山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對莫興平說道：“爸，這魚不抓了，明天我和玉秀去買兩條回來。”

“少在那里裝大尾巴狼，連個工作都沒有的人，在外面怕不是連飯都吃不起了吧！”

“老二媳婦，怎么說話的呢！”

姜春蘭看到這一幕，也是一臉頭痛。

平時，黃文殊說話輕聲細(xì)語的，對他們雖然不見得有多好，但是平時有個頭痛腦熱的，也都是她在忙前忙后。

家里地里，就連魚塘她都是一手抓。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莫一山回來，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莫興平強壓下怒火：“行，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二，去把你大伯村長族長他們找來，就說我們今天晚上分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莫一山連忙說道：“爸，你這是做什么！”

分家可是大事，必須要將村里的村長、族里的長輩都找過來主持才行。

可不是上嘴唇碰下下嘴唇，就能將這事兒給辦了的。

莫一山冷冷地盯著黃文殊：“黃文殊，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今天非要把我的名聲搞臭你才開心是吧？”

黃文殊無所謂的聳聳肩：“你非要這么想，那我也沒辦法。”

“反正分家也不是我提的，是你爸提出來的，要怪也只能怪你爸。”

好半晌，莫興平才說道：“老二媳婦，老大說得對，這事啊，再緩兩天吧。”

“緩什么緩，擇日不如撞日是。”

黃文殊冷眼睨著他，眼里沒有絲毫溫度，“話是你說的，又沒人逼你，對吧？”

說完，她還不忘蛐蛐：“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難不成還要收回來？”

反正只要今天能分家，她的目的就達(dá)到了。

她就看不慣莫一山那無能還喜歡裝有錢人的樣子。

不就是兩件衣服嗎，說得她買不起似的。

“行！”

莫一山對莫興平說道，“爸，兒大分家這是不爭的事實，要是咱們分了家能換來弟妹的笑臉，我沒關(guān)系的。”

左右他和劉玉秀也很少回村。

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語也傳不到他耳里。

姜春蘭緊緊咬著唇，呆坐在凳子上默默抽噎。

“老莫，不能分啊。好好的一個家，你怎么說分就分呢。”

“媽，”劉玉秀走上前，輕聲安慰：“弟妹說得對，既然這個家遲早要分，那我們就早點分了吧。”

姜春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是，要是分了家，你們以后怎么過？”

“沒事的，媽。”

劉玉秀輕笑，“我和一山常年都不回來，老家的事平時都是弟妹在忙。”

“她說得對，我們既沒出錢也沒出力，那我們就不占她勞動成果，我們兩個有手有腳的，還養(yǎng)不活自己嗎？”

只是讓她膈應(yīng)的是，莫一山前一秒還在說要帶他們做生意，下一秒，她翻臉就不認(rèn)人。

既然這樣，她也沒必要提攜他們兩口子了。

莫俊山猶豫道：“爸，媽，那我還去找村長他們嗎？”

“找，怎么不找！”

黃文殊瞪著他，“不僅要找，還要將我爸媽你大舅哥他們都找來！”

分家可是大事，有她娘家人撐腰，莫興平就是想多分點給莫一山也要掂量掂量。

莫興平見不得她這副嘴臉：“行，既然大家都同意分家，那就去找吧。”

前后不過二十來分鐘，莫家的堂屋里就坐滿了人。

就連一些愛湊熱鬧的鄰居，此時聽說他們家里要分家，也都圍了上來。

有和他們家相熟的老嫂子說道：“老莫啊，怎么一山剛到家你們就鬧著要分家呢，這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莫興平一臉苦笑，“老嫂子，兒大要分家，我這當(dāng)父母的也沒辦法啊。”

話是他提出來的，兒子兒媳都沒意見，這個家還是分了好。

又等了幾分鐘，村長、村支書、莫家族里幾位有名望的族人都過來了。

聽到他們的訴求，大家雖然感到意外，卻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劉玉秀則給每位過來的村民們倒了水，黃文殊冷著一張臉，和莫俊山坐在條凳上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見人到齊了，莫興平才說道：“幾位老哥哥，臨近過年，冒昧將幾位請過來，我這老臉實在沒地方擱。”

“孩子大了要分家，我這當(dāng)父母沒能力，也只能聽他們的。”

頓了頓，他將自己家里的情況先透了個底：“我們家有水田三畝六分，土有兩畝五分，另外在石頭山上我還開荒開了三畝旱地，家里的房子我只有這一棟。另外還承包了村里的一口四畝的魚塘。”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至于要怎么分，還請幾位老哥哥幫我主持公道。”

黃文殊當(dāng)即說道：“我吃點虧，水田我只要靠近資江附近的那一畝六分，山上的旱地我不要，我要那兩畝五分地。”

“還有魚塘，每年都是我在打理，魚塘里的魚苗也是我花錢買的，那魚塘得歸我。”

村長不悅地說道：“老二媳婦，你這么說就不厚道了吧？”

“那口魚塘是你在打理沒錯，可那是村集體的，不是你們家的，這魚塘分給你從何說起？”

黃文殊揚眉：“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要這魚塘。”

聽著她蠻不講理的話，村民們頓時議論起來。

“這魚塘我記得當(dāng)年是因為莫一山考上大學(xué)村里才包給他們家的，現(xiàn)在分家竟然成了他們家的了，這是什么道理？”

“就是啊，小黃啊，這魚塘是村里的，可不是你們一家的。你要是這么不講理的話，那以后我們占了村里的地，到時候我們家分家，可也沒有拿出來的道理。”

黃文殊猛地站起來，“你們這群長舌婦知道個什么啊，屁都不知道就在這里胡咧咧，我問你，那魚塘是不是我在打理，我每天打魚草扔進(jìn)去，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誰知，村民們卻不跟她爭，他們直接朝村長開炮。

“村長，如果他們家要這么分的話，那魚塘還是趁早收回來吧，要不然莫名其妙成了他們的私人財產(chǎn)，我們可不依啊。”

“可不是，哪有分家要分村集體的！”

“要是按她這么說，誰打理就歸誰，那村里那豬圈平時可是我在打理，那豬圈是不是也是我們家的了？”

“一個豬圈算什么，山上的水庫是我和我兄弟們在打理，這么說來，那水庫就是我們家的了！”

村長滿意地開口：“沒錯，如果這么個情況的話，那你們家承包的這口魚塘，村里就要酌情收回來。”

聽著他們譏諷的話，黃文殊俏臉頓時漲得通紅。

她連忙改口：“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那魚塘里的魚得歸我。”

“那也不是這么說的。”村長搖頭，“當(dāng)時承包魚塘的時候可是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承包人是莫一山，可不是你黃文殊。”

黃文殊臉色刷的就白了。

她瞪著莫興平：“爸，村長說的是真的？”

莫興平點頭：“當(dāng)時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村里看我們家出了個大學(xué)生，特意照顧我們給我們承包的，而且當(dāng)時村里也表態(tài)了，必須是簽?zāi)簧降拿蝗坏脑挘覀円矝]資格承包。”

聽到他的話，劉玉秀實在沒忍住，撲哧就笑了出來。

黃文殊嫁到莫家這幾年，什么時候吃過這個虧。

她咬牙切齒地說道：“行啊，怪不得你們那么痛快就答應(yīng)了，敢情是在這里等著我呢！”

說完，她又恨恨地瞪著莫俊山：“你這個沒用的廢物，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跟我透個底！”

害她平白無故出了這么大個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