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隨即便走出霉濕的房子，剛從幽暗的環境走出，一縷陽光照在面龐刺的眼睛生疼。

“幾位兄弟，先在此守候。黃大人回來，你們便告知他，到田里尋我。”趙恒扇了扇縈繞在身上的霉味，客氣的對著周遭幾人說道。

走在鄉間田壟上，望見四周百姓都在田里揮舞著鐮刀，裁割著金黃的小麥，田野間的烈日揮灑著光輝。

“張叔，那片便是發現韋阿大的田地？”趙恒用手指指向遠處無人收割的麥田，麥穗比周圍的田地都要少。

張大頭聞言順著趙恒所指的方向觀望。

“不錯，想來應是韋阿大昏死處。此處自將韋阿大送醫，便一直封存。”

趙恒站在田壟上踮起腳尖，望見中間一處墳塋，周遭栽種著四棵柏樹，墳前有一青石板。一旁的小麥顯而易見的倒伏在地上。

趙恒與張大頭走近那處墳包，只見張大頭拿出腰間水壺，撒向地面些液體，隨即幾處地方便起了白沫。

“小郎，此物乃是苦酒醋，遇見血跡便會起沫。前幾日大雨雖說沖散許多痕跡，此物還是能有幾分作用的。”張大頭蹲下，仔細推敲這幾處血跡。

喲？古代的魯米諾試劑啊，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的！

墳塋旁共三處血跡，一處在倒伏的小麥旁；一處在柏樹旁；還有一處血跡頗大在墳西側。

“小郎，這處血跡偏大的地方應是韋阿大昏死的地方，可他為何要在墳頭周邊轉圈？”

張大頭順著墳頭走到柏樹旁，查看著樹下血跡，只是尋常滴落型血跡，并未在此處有所爭斗。

張大頭起身未曾注意，撞到了樹上的枝葉，枝葉上纏著祭奠所用的彩色紙條。

張大頭登時便皺起了眉頭。

“張叔，有什么不對嗎？”

“說不上來，這未曾到中元節，為何要在樹上捆系紙條。”

趙恒聞言，便走至樹旁，伸出修長的手指將樹上的紙條，拆解下來。

只見紙條上寫著幾個蠅頭小字，但因前幾日下雨字跡有些已模糊不清。

“一人生兩口，最怕物在食中……”往后字跡便模糊不清。

“張叔，這韋阿大識字嗎？”

“應當是認識一兩個，他家境頗為殷實，不然如此丑陋，如何能取妻”

“社會關系如何……額……就是多與何人交往？”

張大頭瞇著眼睛，蹙起眉頭。壓低了幾分聲音“這韋阿大面相丑陋，自小受盡孤立，從小心思就頗重，長大后也不事農，倒是與港頭的幾個力幫逞兇斗狠。”

被害人性情孤僻，社會交往多在灰黑道上，這形象刻畫上應是罪犯，如今卻是受害者，仇殺，幫派斗爭或因財物所殺的可能性極大。

既然韋阿大生前就算快死了，也要到這里來，此處定是不一般。

趙恒思慮良久，默然來到青石板旁，前幾日下著大雨，這兩天又連經烈日，墳前有些土地已經皸裂，青石板下的泥土被水沖掉。

民間百姓墳前大多不立石碑，多是用一塊石板當作供桌，逢年過節來此祭拜。

這青石板旁為何貢品粉碎一地？

“張叔，你覺得這果子為何有碰傷？”

張大頭將有些嘔爛的蘋果撿起，細細觀察著。

“小郎，按理講黃土地地質松軟，果子不可能會這樣。除非！”

除非有人將石板掀開，石板壓至貢品上。

兩人齊齊看向——青石板，兩人合力將青石板掀起，兩人頭碰頭用手掌刨著石板下的黃土。

有了！兩人挖到木箱一角，隨即便將木箱挖出。

木箱通體灰紅，大約比后世的鞋盒再小上一碼。兩人打開木箱，只有一用油紙包裹住的物件。

“趙小郎！”只見遠處有人在呼喚著趙恒。

趙恒與張大頭望去是黃鶴帶著一眾衙役奔來。

“趙小郎，這是？”黃鶴的酒糟鼻油光锃亮，人中處布滿汗珠，跑來彎腰扶膝大喘氣，見著趙恒拿著的木盒子不解的詢問。

“黃頭兒，此事說起還過于復雜，人可曾尋到過？”趙恒揩下額頭上的汗，問詢的目光看著黃鶴。

“嘿嘿！趙小郎，可真是神了。我帶著咱們弟兄們，連村都未出。到了村口便找到這小子。”說罷，身后衙役便將一年輕人壓上前來，趙恒盯著他，空氣冷下來幾十秒，“黃頭，你且將此人羈押起來。待到咱們勘探完現場，再問訊此人。”

黃鶴聞言點點頭，揮手示意著身后衙役，將此人帶回衙門。

“黃頭兒，此箱便是從韋阿大昏死處挖出的。”

“為何不將此物拆開？”黃鶴隔著帽子撓了撓頭，目光看向木箱。

“哎——黃頭兒，此物若拆開咱們如何能說清”趙恒搖搖頭，“咱們先去韋阿大身故處。”

趙恒一行人趁著太陽還未西落，趕到了醫館。

醫館不大，能容納十來人住館問診，院前種著杏樹，杏樹綠意盎然，是醫館中一抹亮麗的風景。館中的坐堂先生與館中的兩位學徒在一旁陪著，趙恒一行人。

“諸位大人，當日韋阿大便是由我照看。”郎中花白的頭發稀稀拉拉，簪子幾乎便要扎不住。

“你且帶我們到韋阿大身故處。”黃鶴扶著腰間短刀，示意郎中帶路。

推開一扇木門，屋內濃郁的藥草味撲面而來，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方木桌子和屋子東邊的藥草瓦罐。

“當日上午人被送來，頸部如此大的一傷口，此人失血過多都已昏厥。人眼看就活不成……早知就不收此人”郎中絮絮叨叨的說著當日發生的場景，話完末尾嘟囔一句抱怨。

“何時咽氣？”趙恒捕捉著郎中言語中的信息，左臂環在胸旁支住右臂，右手摸著下巴。

“大約是申時。”

“中途可有人進過此屋”黃鶴甕聲甕氣的問著郎中。

“回大人，并無人進入。當時人咽氣約莫半個時辰，我進來察看時肢體尚能活動。”

韋阿大是死于第二次刀傷，受到第二次刀傷時未曾大喊大叫，看尸體的情況，便是頸間的一刀也尚未因為失血昏厥到這個地步，不應該受到刺激時依舊昏睡。除非死者生前已經中毒！這也就驗證死者為何死后有吐舌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