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一曲結束，熱烈的掌聲響起，音樂社的成員們連忙上前去幫明浩宇撿起了地上的眼鏡，將他扶了起來。

明浩宇從學弟學妹們的手里接過紙巾，擦了擦眼鏡上的污漬，接著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才戴上眼鏡，看向對面雙手撐在琴凳上一臉悠閑的海貓，苦笑了一聲。

和人對戰，果然和自己演奏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本來自己在家定著極快的拍速也能完好地彈下來的曲子，卻僅僅和海貓在幾個段落的變速跑中，就讓他險些體力透支陷入虛脫。

果然，他還是輸了啊。

在后續的段落中，他勉強跟上了海貓的腳步，只不過那時候的旋律已經掌握在了海貓手里，他即使再相爭，也只能把合奏的效果弄得七零八碎，于是他只好微嘆一聲，在柔情段落把自己的聲音緩緩墊在了海貓的底下。

至于最后的主旋律再現段，明浩宇更是已經沒辦法掌控華麗旋律的強弱了，只好舍棄了旋律，只用和弦跟著海貓彈完了全程。

虧他之前還自信可以和海貓同臺競技，沒想到，這一較量就直接高下立判了。

“唉，我輸了。”

明浩宇走到海貓面前，嘆著氣說道：

“沒想到你正好也會這首曲子，本來還想給你個出其不意呢。”

“開玩笑，我海貓可是老二次元了，這首曲子還能不會？”

海貓一臉自豪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隨即站起身說道：

“不過嘛你也是雖敗猶榮，本來我是打算用另一首更簡單的曲子考驗你的，這下看來還不賴！”

他用力地伸了個懶腰，隨即從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解開包裝后塞進了嘴里，目光掠過明浩宇，看向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房間各處的音樂社成員，嘟囔道：

“下一個挑戰誰呢？”

明浩宇無奈地扶了扶眼鏡，拿起自己的琴譜，坐到了音樂活動室的座位上。

沒能讓海貓盡興，他很遺憾。

不過和海貓彈這一趟下來，他卻似乎對樂曲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海貓是野路子，明浩宇自然知道，不過他自己畢竟也只是業余學習鋼琴，所以也談不上什么十足正規的學院派。

他發現，之前他好像一直把演奏這回事看得太高大上了，就像攻克題海中的一道道難題一樣，他總是認為，在音樂中，樂曲就是需要攻克的難題，而彈下一首樂曲，就代表他在音樂道路上向前邁進了一步。

然而，事實似乎并不是這樣的。

演奏，和演唱其實差不多，區別便是演奏無法用一個既定的歌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只能通過自己的“聲帶”——那時而堅硬時而柔軟的黑白鍵，來闡述自己想要訴說的話語。

在海貓剛加入演奏之時，明浩宇的琴聲是猶豫而慶幸的，然而很快就在針鋒相對中一同激揚了起來，雖然沒過多久就敗下陣來，但明浩宇知道，海貓一定是聽到了他想要傳達的話語的。

因為，在后續被海貓“教做人”的樂段中，明浩宇也聽到了海貓的回音：

我比你強，所以好好聽著，鋼琴究竟該怎么彈。

誠然海貓的回應依舊是那么張狂，但一路跟著演奏下來的明浩宇卻意外地明白了，海貓并不是在教他怎么彈鋼琴，而是在向他傳達，海貓自己對于生命的意趣。

雖敗猶榮，雖敗猶榮。

明浩宇琢磨了片刻這個成語，隨即露出了一絲微笑。

是啊，他雖然在這一場比拼中失敗了，但未來的道路，卻更加堅定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在場的同學們，有誰還能和海貓一較高下呢？

明浩宇摸了摸頭，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兩位新同學。

……

……

“你？”

海貓盯著手里拿著布魯斯口琴的同學，頓時露出了牙疼的神情，連連搖頭說道：

“吹這東西太像Beatbox了，會讓我顯得很幼稚。”

被拒絕的同學愣了愣，看了眼海貓的黃毛和一身嬉皮士模樣吊兒郎當的服裝，忍不住吐槽道：

“……你到底有哪里顯得成熟了嗎！”

海貓甩了甩牛仔夾克上晃晃蕩蕩的皮帶，捋了捋劉海，豎起中指說道：

“沒品的家伙！舟味穿搭，小子！”

“我往身上套個垃圾袋都比你更正常一點……”

沒理會拿著布魯斯口琴嘟囔著回到座位上的同學，海貓背著雙手，一邊嚼著棒棒糖一邊向前走去。

“小號？哥今天有點腸道不順，不太方便用力，下次吧。”

“吉他？連slap和泛音都點不明白的家伙，還是去玩彈唱吧。”

“你拿的是什么？卡祖笛……這也能叫樂器？”

“喲貝斯老弟，今天沒去幫你的節目主唱帶飯嗎？”

在人厭狗嫌地溜達了一圈后，海貓終于來到了陳酒酒面前，抱起雙臂，帶著懶散的笑意說道：

“社長同學，看起來你們社團的同學們都有點無心應戰啊，是因為對文藝匯演的期待導致你們都開始放縱起來了嗎？”

“怎么可能！”陳酒酒叉起腰，生氣地說道：

“大家為了文藝匯演，每天的排練都很辛苦的，哪有什么放縱！”

“哎哎，別生氣，我說的放縱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海貓攤了攤手，搖搖頭說道：

“我看了一眼你們準備的節目，都太迎合當下的潮流了吧？都沒什么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才說你們有些放縱了。”

“什么潮流自己的想法……”陳酒酒微微皺眉，說道：“有什么話你直接說就是了，這么拐彎抹角的，聽不懂！”

“算了，這種事情是你們音樂社的內務，和我沒什么關系。”

海貓聳了聳肩，并不打算回答陳酒酒，他豎起手指，帶著一絲興奮地叫道：

“總之！讓我看看，今天再挑哪位幸運觀眾當我的對手呢……”

他伸出手指，像瞄準什么似的閉上了一只眼，隨即注視著自己的手指從陳酒酒身后一臉懵逼的社員們臉上掠過，一邊嘟囔道：

“不是你，不是你，也不是你……”

轉了小半圈，胡新亭的臉蛋突然出現在了海貓的視野中，然而海貓還沒來得及說話，胡新亭便微微瞇起雙眼，看向了他。

“嗯？”

海貓頓時頭皮一麻，下意識地退后了半步。

是殺氣，好強烈的殺氣！

他咽了口唾沫，瞬間回想起了前一天下午剛走出活動室大門時那撲面而來的凜冽感。

原來不是錯覺……這女生，什么來頭？

海貓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很理智地略過胡新亭，看向了少女身旁的李秋雁。

“……就決定是你了！”

他高舉手指，嗖地一下落在了李秋雁眼前，帶著一絲隱藏的興奮，大聲叫道：

“接受我的挑戰吧，李秋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