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是承認(rèn)了有聚集,但卻絕對不會承認(rèn)他們談了什么,說了什么。
哪怕是他人能猜測到。
也堅決不會承認(rèn)。
只要抵死不認(rèn),那又能如何?
人多勢眾,眾口鑠金。
說沒有就是沒有。
朱允熥還搬出來這么多關(guān)系來,你們再追究下去,藩王勛貴全部都一網(wǎng)打盡,就只有文官得利得勢。
怎么可能會任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老頭子怎么想的,朱允熥不知道,但他知道,我做了又如何?你們彈劾的是事實又怎么樣?
兩個尚書,一個右都御史,一個應(yīng)天府尹,外加一群藩王,還有勛貴在背書。
真的又如何?
那也是無中生有,根本沒有的事。
“父皇!”
朱樉高聲喊道:“三侄子都被欺負(fù)到這個份上了,我這個當(dāng)叔叔的,怎么也不能忍?!?
“大哥尸骨未寒,百官就要欺辱他的嫡子?!?
“當(dāng)我這些當(dāng)叔叔是死了不成?”
朱棡也是激憤的吼,道:“有什么事,沖本王來,不要對本王的三侄子下毒手。”
朱老四面色冷峻,道:“密謀奪嫡,聚眾逼宮?”
“三侄子乃是大哥嫡子,我們這些藩王都公認(rèn)的,難道說他還能跟自己爭不成?”
他一說完,其他藩王也跟著叫嚷起來,紛紛朝著文官開炮。
“就是?!?
“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們就是見不得三侄子好?!?
“三侄子多忠孝的人啊,非要被你們潑臟水。”
“我老朱家兄弟能看著三侄子受這窩囊氣?”
事態(tài)發(fā)展的有些超乎在場人的想象。
人人神色都凝重肅穆。
陛下從始至終卻是一聲未吭,好像這爭吵完全與他無關(guān)一樣。
就連這些藩王沒規(guī)矩,他都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
帝心難測!
他們腦海都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詹徽等面臨壓力,不能不說話。
他們要是不開口,那豈不是做事彈劾有問題?
“啟奏陛下。”
“御史言官也是風(fēng)聞奏事,盡忠盡職,他們也是擔(dān)心真有其事?!?
詹徽道:“從錦衣衛(wèi)的調(diào)查來看,哪怕三皇孫殿下忠孝,但涼國公藍(lán)玉有上千義子,手下百戶皆是姓藍(lán)?!?
“三皇孫殿下沒有此心,難保涼國公欲壑難填,利益熏心,妄圖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來?!?
“皇孫年少,涼國公勢大,又是外戚?!?
“漢有權(quán)臣霍光,大明朝可不能有權(quán)臣,禍國殃民?!?
他將彈劾朱允熥的事,順勢而為,輕描淡寫的揭過,直接轉(zhuǎn)移到藍(lán)玉的問題上。
“陛下,臣附議?!?
楊聘道:“藍(lán)玉義子狂悖,目無王法,不是一個兩個,而是這么多義子都囂張跋扈。”
“藍(lán)玉其心可誅,其舉可有謀逆之念……?!?
其他文官似乎也重新找到方向,弄不死你三皇孫,任由你狡辯。
但藍(lán)玉卻是板上釘釘,做不得假的。
看你還如何解釋,如何偏袒藍(lán)玉。
你三皇孫巧舌如簧,還能洗刷干凈不成?
果然,重心再次轉(zhuǎn)到藍(lán)玉身上,不僅藩王緘默,就連朱允熥也是沉默不言。
“允炆!”
這時,老朱終于是從扣指甲縫中回過神來,喊了一句。
“孫兒在!”
朱允炆下意識一個哆嗦,急忙應(yīng)聲。
“你看看你這些叔叔,把這謹(jǐn)身殿當(dāng)菜市場了?!?
“一群沒規(guī)矩的狗東西。”
老朱道:“咱真給你們慣的,還是你們在藩地上養(yǎng)成無法無天的習(xí)慣了?”
一群藩王縮頭,小心翼翼的退下。
老頭子不開口,他們可以大言不慚的咋呼,但審時度勢必須要有。
老頭子不滿意了,該從心的從心。
“叔叔們也是一番關(guān)愛之情?!?
朱允炆道。
“那你有什么想說的?”
老朱話鋒一轉(zhuǎn),道:“你弟弟還在下面跪著,滿是冤屈?!?
這把朱允炆給問到了,他轉(zhuǎn)頭看向朱允熥,卻見朱允熥嫌棄的白了他一眼。
氣得朱允炆心里頭罵罵咧咧的。
又看向詹徽等人,卻見詹徽等人低著頭。
這一刻,他想著要是黃先生,齊先生在的話,該多好啊,肯定會暗示自己怎么做。
“允熥,你快起來吧,別給皇爺爺添亂了。”
“皇爺爺也沒有怪罪你,你還讓叔叔們也跟著被訓(xùn)斥?!?
朱允炆勸說道。
低頭的詹徽,瞬間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這二皇孫,到底是怎么長的腦子。
其他人也低著頭,這會兒都忍不住余光朝上面瞥了一眼,哪怕看不到人,心里卻是紛紛搖頭。
陛下的話,不是讓你責(zé)備三皇孫,更不用把藩王們拎出來說一通。
你為三皇孫求個情,圓個場,就是滿分回答。
非要多此一舉。
裝出這么一副誰都能聽出來的虛情假意,就令人失望了。
“黃子澄,齊泰也是沒有教導(dǎo)好啊?!?
“跟三皇孫相比,真的太過于稚嫩了?!?
“所以,三皇孫到底是誰教的?”
朱允熥仰著頭,輕蔑的看著朱允炆,“賤種!”
“你在教本王做事?”
朱允炆瞬間漲紅臉,“你……?!?
“三孫子!”
老朱面色頓時拉了下來,“你再說一句試試!”
“賤種就是賤種,孫兒有什么不敢說的!”朱允熥昂頭根本不虛。
“他是你兄長!”
老朱俯身,壓迫頓時襲來,朱允熥卻是怡然不懼,“孫兒說過,只有一個兄長,便是虞王朱雄英!”
“他一個區(qū)區(qū)庶子,就敢站在皇爺爺下手,群臣之上?!?
“這就是皇爺爺偏愛的。”
嘭!
老朱猛拍御案,冷漠直視,道:“咱是皇帝,咱是你皇爺爺。”
“咱也把剛才的話還給你?!?
“你在教咱做事?”
朱允熥沉聲道:“孫兒不敢,孫兒不服而已!”
“不服?”
老朱語氣不咸不淡道:“咱看你是想逼宮罷了!”
“皇爺爺處事不公允,孫兒不服還不能說了?”
兩爺孫就這么吵了起來。
勛貴們著急上火,詹徽等人喜上眉梢。
剛才還說二皇孫不行,沒想到三皇孫更是不堪。
跟陛下頂嘴吵架?
還讓陛下說出逼宮。
看來陛下心里跟明鏡似的啊。
詹徽忍不住偏頭看向郁新,茹常兩人,卻見兩人面無表情,神游天外,完全沒聽到一般。
至于任亨泰等一直沒開口的堂官,都盯著地板看呢。
“三侄子!”
朱樉呵斥道:“少說兩句?!?
“是啊三侄子,你這么頂嘴,叔可要說你了?!?
朱棡出言勸說道:“快給你皇爺爺賠罪認(rèn)錯。”
朱老四也是斃了狗,三侄子為了給藍(lán)玉的過錯,轉(zhuǎn)移視線,用得著這么干嗎?
“咳咳咳,三侄子,你這樣可不對啊……?!?
朱允熥站起來大聲喊道:“我就不,就是不服!”
“皇爺爺憑什么偏愛這個賤種?”
“我那點比不上他了。”
“事事都向著他,句句都是允炆允炆的。”
“都是孫子,憑什么要區(qū)別對待?”
朱樉等人:“……”
你才知道啊。
你看看你爹跟我們是什么區(qū)別。
我們都沒說什么呢,你這一代人還講究在意起來了。
“信國公,你不說兩句嗎?”常升有點著急,想讓湯和開口圓場,但卻發(fā)現(xiàn)湯和小小鼻鼾,睡著了?
我了個去。
信國公,你真的心大啊。
這么大的動靜,你都能睡得著。
朱樉他們也不給朱允熥說話的機會了,再吵下去,那還得了?
一眾人架著朱允熥就出了謹(jǐn)身殿。
老朱胸膛不斷起伏,道:“詹徽,茹常!”
“臣在!”
“錦衣衛(wèi)!”
“卑職在!”
他下旨道:“錦衣衛(wèi)抓人,詹徽、茹常主審?!?
“查清藍(lán)玉義子所犯之事?!?
“至于藍(lán)玉……?!?
“三孫子不是一口一個舅姥爺嘛?!?
“讓他去辦!”
“混賬王八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