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躬身低頭,小步趨近,匍匐在地。
“三孫子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小小年紀,怎么可能會想到利用雄英劍來守靈。”
“他要真有這樣的頭腦,咱就不說什么。”
“就怕被有心人利用,跳出來跟咱打擂臺。”
老朱生冷的說道:“你給咱掘地三尺的查,不管牽扯到誰,一查到底。”
他閉目仰頭,蒼老的臉龐露出森然的寒意來。
“咱老了。”
“老大又去了。”
“有些人就以為可以興風作浪。”
老朱倏然睜開眼眸,雄渾深厚的帝王威勢,直撲蔣瓛而去,“咱是提不動刀了嗎?”
蔣瓛嚇的一個哆嗦。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但錦衣衛上下都是陛下的家奴,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
陛下這話說的是意有所指,但同時也是在敲打蔣瓛。
提不動刀。
錦衣衛要是查不出什么東西來,那就坐實了陛下這句話。
錦衣衛不聽話!
“陛下放心,臣絕對會查個水落石出。”
蔣瓛咬牙道。
“唔!”
“把他們盯緊點。”
老朱淡淡的說道。
“是!”
……
文華殿。
內官監太監杜安道,在得到湯和傳來的口諭后,親手為三皇孫穿上斬衰。
一旁的呂氏見此,眼中充滿不甘心。
她之前做了那么多功夫,就是想要自己的兒子,在太子葬禮上成為唯一。
卻不想,轉眼間,自己的心思就全白費不說,還讓朱允炆落后于朱允熥。
“一把劍,就改變了局面,早知道這什么雄英劍在,就該給他收走的。”
“否則,哪里會有今天的事?”
呂氏后悔不迭。
其他人看在眼中,嘆在心中。
誰能想到在太子靈堂上,會鬧出這樣的變故來。
三皇孫亂入,把先前靈堂的章程都給打亂了。
很快。
朱允熥就穿好的斬衰,再次跪在孝子首位。
斬衰一身白,但這一身白,代表著非同一般的含義。
杜安道跪在他身后,低聲交代著后續的儀式章程,畢竟朱允熥要成為儀式的核心之一,葬禮的儀式是要有孝子才能進行的。
眼下最棘手,也是最難辦的,就是這葬禮儀式。
朱允熥穿上斬衰,但陛下卻沒有下旨,在進行儀式之時,到底是他上,還是朱允炆上。
與禮部官員商議一番,得到的回答讓杜安道很是無奈。
應當以二皇孫朱允炆為重,二皇孫是太子的嫡子,也比朱允熥年長。
杜安道斷然不敢認同這樣的理由。
三皇孫要是一個人就算了,但捧著雄英劍,那性質就完全不同。
誰說得清,到底誰輕誰重啊。
一把劍,就讓三皇孫跪在孝子首位。
杜安道身為老朱身邊的家奴,還沒傻到拎不清。
只是,其中的關鍵在于,若是他讓三皇孫獨自參與的話,就相當于站隊了。
沒有辦法,他只好去請示陛下,但得到的回復,是讓他與禮部商議著辦。
這就讓杜安道麻了。
太子的葬禮儀式,可都是陛下親自擬定的,內官監與禮部執行,怎么到了這里,就突然讓商議著辦了?
他越是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就越是清楚這個漩渦,到底有多可怕。
“殿下,吃點東西吧。”
李景隆小聲的說道:“剛才江都公主送來的。”
朱允熥回頭看了一眼,道:“等會兒我出去吃。”
“好。”
說起來,他也是真的有些餓了。
守靈歸守靈,但不是寸步不能離開的。
該吃的吃,該方便的方便。
朱允熥繼續跪了一會兒,將雄英劍放下,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他倒是真擔心自己起身后,呂氏會癲狂的讓朱允炆再跪在孝子首位上。
搶到了,那就是他的,不可能再讓出去。
大哥繼續保佑他!
“允熥。”
江都公主與宜倫郡主眼神帶著喜色喊道。
“大姐,二姐!”
朱允熥溫和的點頭喊道。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江都公主說道。
“好,正好餓了。”
不是朱允熥不假辭色,沒有笑意。
在當下,不管什么時候都要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
笑?
你看有人看到了,會不會陰戳戳的給你搞是非出來。
“哥哥,你吃這個……。”
一個小小只,怯怯懦懦的把一份糕點推給朱允熥。
朱允熥一怔。
這是呂氏女,還小,不到三歲。
正是懵懂無知,天真純潔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母妃與他這位哥哥的關系,此刻是有多惡劣。
“好。”
“我吃這個。”
朱允熥吃了一口,就見著呂氏走了出來,后面還有親王叔叔們。
“三侄子。”
朱樉吃著東西,招呼朱允熥,低聲道:“你這是一鳴驚人啊。”
“二叔,有什么話,過后侄子找個時間跟你說,眼下不合時宜。”朱允熥道。
這話說的朱樉不解,他就隨口一說,三侄子這么回話。
他們之間有什么好說的?
自己都跟這三侄子沒見過多少面。
“成,你要找二叔,二叔隨時等著。”
朱樉道。
“好!”
簡單的吃過東西,就要舉行一場儀式。
麻煩事就來了。
需要孝子。
到底朱允熥與朱允炆誰上,就成為爭論的焦點。
李景隆與徐輝祖當仁不讓,出面跟禮部官員溝通,禮部官員也在跟李景隆他們爭執。
一邊是要朱允熥,一邊是要朱允炆。
兩邊都不相讓。
黃子澄只好提議,道:“那就讓兩位孝子一起!”
李景隆與徐輝祖還年輕,雖然經過服喪守靈的,但家里沒有什么爭議。
可這里卻在爭啊。
爭的差點鬧靈堂了。
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辦。
“杜安道呢?”
朱允熥皺著眉頭,問道。
“二爺,那老太監不見了。”李景隆說道。
“不見?”
朱允熥淡淡的說道:“他是躲起來了。”
“倒是懂得趨利避害,但躲是能躲過的嗎?”
這時,禮部的官員從身后走來,道:“三皇孫殿下,時間差不多了,該進行儀式……。”
“好!”
朱允熥捧劍,應聲而起。
但見到朱允炆也在,臉馬上就冷酷起來。
“讓他下去跪著。”
他冷漠的說道。
禮部官員急忙道:“殿下,二皇孫殿下也是嫡子,服的斬衰。”
他在提醒朱允熥,陛下讓二皇孫承重,替祖父服斬衰,就是嫡子的認可。
“在本王的眼里,他不過是一個庶子。”
朱允熥管不得那么多,沉聲道:“他也配與本王一同為嫡子孝子?”
“要么他下去跪著,要么這場儀式就別辦了。”
他的態度極為強硬,聲音充斥在殿內。
所有人都聽到了,透露震驚詫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