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荊村,一片死寂,空氣中似乎都還殘留著血腥的味道。
七月炎熱的天氣,尸體早就處理埋葬了,但還是有淡淡尸臭的味道飄散。
常升與耿炳文走在村子里,到處查看。
“長興侯怎么看?”常升開口問道。
耿炳文道:“血洗三百多口人的村子,沒有個三五百人是難以做到的。”
“這么多人馬,痕跡必然清理不干凈,肯定會留下蹤跡。”
常升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國公看這馬蹄印。”耿炳文蹲下,道:“這群兇賊還有數量不少的馬匹。”
“他們可能就是隨時機動,只要有村民逃跑,就能快速追擊。”
常升道:“錦衣衛根據當時村民尸體的分布,確實發現一些尸體,是馬匹蓄力沖擊,出現的巨大傷口。”
他冷笑一聲,道:“這些兇賊,一開始就做好所有準備的。”
耿炳文不無憂慮的說道:“天子腳下,潛藏著這樣一股兇賊,真是難以想象。”
“是啊。”
常升也是嘆息一聲,道:“前日夜里,陛下就下旨,增調了一衛禁軍戍衛皇宮,五城兵馬司也是全副武裝,滿城搜捕。”
“有馬匹還有兵器弓弩的兇賊。”
“到底是誰蓄養的?”
這個問題,耿炳文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想,道:“他們藏不住的。”
陛下出手,全面展開調查。
要想在金陵城隱藏這么一支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到。
茹常與蔣瓛從另外一頭走了過來,雙方碰頭大致說了情況后,蔣瓛道:“錦衣衛根據村外馬蹄印追蹤下去,發現他們朝著鎮江府去了。”
“鎮江府?”
常升一怔,道:“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三天,這個時候還能追蹤到他們?”
“對錦衣衛來說,并不是難事。”蔣瓛不無自信的說道:“幾十匹馬,他們就算是分散,只要圈定時間、地點范圍,就能通過調查有馬的人家馬兒的活動情況,看看這幾天誰家的不在。”
“誰要是不在,說不清楚,那么嫌疑自然就大了。”
能夠買得起馬的人家,肯定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買了馬的,還會在官府登記。
只要從這方面入手調查,肯定能抓到蛛絲馬跡。
“有沒有可能是軍馬?”
茹常突然的說了這么一句,當場三人都愣住了。
身為兵部尚書的茹常,他不可能不知道軍馬與普通馬的區別。
單單從馬蹄印的大小深淺,就能判斷出來。
那么他這句話的含義是什么,不言而喻。
首先就是要把軍隊給排除了。
這一點不是一般的重要。
要是軍隊的人干的,那就更嚴重了。
“不是。”
蔣瓛道:“軍馬蓄養都是有專人照料的,不管是吃喝還是訓練上,都不是普通馬能比較的。”
“軍馬一般都很健壯,奔馳有力,速度極快,馬蹄更是厚大。”
“小荊村發現的馬蹄印,大小不一,但幾乎都是淺小的印記。”
茹常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眾人:“……”
你想這么說,何必這么裝傻充愣的,你好歹是兵部尚書啊。
“茹部堂以為,后續該如何進行?”
常升問道。
茹常道:“馬匹的事情,錦衣衛追查。”
“兇徒不可能人人騎馬,來去無影很快,血洗完就走。”
“這些人不可能在一個地方,但必然分散在金陵附近。”
“以小荊村為中心,馬上展開周遭所有的村鎮調查,看看當天晚上,有哪些人不在,或者是第二天大清早就出現的。”
“只要行跡反常,一律拿下!”
看得出來,茹常早就有調查思路的。
之前的話,真就是要先把軍隊的嫌疑給洗清。
“國公,長興侯,蔣指揮使,我們分頭行動吧。”
“陛下給我們三天的時間,要抓緊了。”
茹常身為主導調查的,他這么說,大家伙都沒有意見。
三天時間很是緊迫。
要是完不成,一個個都別想落到好。
……
“你怎么在這里?”
朱允熥微微詫異的說道。
“臣是來謝殿下救命之恩的。”應天府尹李平河俯身說道。
“不必了。”
朱允熥擺手道:“這次你應天府出了這么大的事,你要是調查不清楚,自己也難逃罪責。”
李平河遇刺,最終被五城兵馬司及時救下。
自然是朱允熥所為。
上元縣官差滅門,李平河這個府尹很可能也會是幕后兇手的目標。
做出這個猜測后,朱允熥立馬派人通知兵馬司指揮使。
兵馬司的指揮使是勛貴的一個伯爵,聽了朱允熥的吩咐,就派了人手去,正好趕上。
李平河得知后,對朱允熥自是感激萬分。
“殿下放心,臣必定揪出兇賊。”
“嗯,好生做事吧。”
“殿下慢走!”
朱允熥朝著雞鳴寺而去。
他在盤算著等下該如何交涉。
“殿下,秦王的車駕。”
巧了。
朱允熥前腳到雞鳴寺,后腳朱樉也到了。
“二叔!”
“三侄子!”
兩叔侄見面,很是客套了一番。
隨后兩人入內,朱樉像模像樣的上了一炷香,朱允熥卻不為所動,半點動靜都沒有。
“三侄子,來了不上一炷?”
“我不信佛。”
朱允熥隨口應道。
聞言,朱樉曬然一笑,道:“你叫我來雞鳴寺,自己卻不上香,反倒是我上了,這是什么道理。”
朱允熥笑而不語。
兩人并肩走在雞鳴寺內,僧侶想要來拜見兩人,都被打發走了。
這到處都是朱允熥與朱樉的護衛把守。
“這兩天的事,鬧的人不安寧。”
“小心一點總沒錯。”
朱樉感嘆了一句,道:“三侄子,有什么話你派個人來說一聲就行,沒必要親自約個地方。”
“有些話就怕隔墻有耳。”
朱允熥淡淡的說道。
“哦?”朱樉驚訝道:“三侄子是有什么話怕聽到的。”
“二叔,侄兒就坦言了吧。”
朱允熥看著別處,輕聲道:“二叔想做太子吧?”
朱樉神色大變,有些不自然的惱怒,道:“你聽誰亂嚼舌根子的,沒有的事。”
“這話不能傳到你皇爺爺那里,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