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衙門。
“奉二爺之命,錦衣衛即刻收監戶部尚書趙勉,不得有誤!”
李景隆見到蔣瓛后,第一時間傳達朱允熥的指示。
聞言。
蔣瓛神色一變,旋即道:“敢問國公,為何要收監趙尚書?”
“趙尚書作為朝廷重臣,位高權重,沒有任何根由就要收監。”
“下官不敢從命!”
朱七眼神一厲,這算是變相抗令。
李景隆卻是淡淡的說道:“趙勉事涉監視太子,貪贓無法,無度斂財。”
“人證物證俱在,二爺下令收監,錦衣衛抗令不尊,不從?”
蔣瓛心頭一沉,南鎮撫司這幾天暗中行事,竟然真把趙勉給查實了?
“可有證據?”他飛快思索片刻,問道。
“指揮使。”朱七道:“適才國公已經言明,人證物證俱在……。”
“住嘴!”
蔣瓛好似抓到機會一樣,痛斥道:“本指揮使正在與國公談話,有你說話的余地?”
朱七面色涌出一抹羞憤的潮紅,敢怒卻不敢言。
錦衣衛的規矩,等級很是森嚴,可是比外頭的等級秩序,還要嚴酷,是一丁點犯上的行為舉動,都要遭受打壓責罰的。
實際上,這個南鎮撫司衙門,還并沒有得到官面文書的確認。
同時,朱七所謂的鎮撫使身份,也只有朱允熥口頭下令,許他鎮撫使之權,并沒有真正的鎮撫使之名分。
造成這一尷尬局面的原因,一個是朱允熥提督錦衣衛,強行作為的,二是老朱對此的不管不聞。
老朱不出面,也不說反對或是贊成,外界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所以朱允熥的命令,在錦衣衛內部變相執行下來。
實際是分成南北鎮撫司了,但卻缺少該有的法定名義。
要論身份等級,朱七是錦衣衛,不管他的權力大小,就算正式任命后,他在蔣瓛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面前,也是低很大一頭。
是處于下級的下級。
他開口,當然是遭到蔣瓛,居高臨下的正當駁斥。
既然是錦衣衛,那就按照錦衣衛的規矩秩序來。
李景隆道:“蔣指揮使,不要顧左言他。”
“本公只等你一句話,從還是不從?”
蔣瓛正色道:“沒有陛下旨意,下官恕難從命!”
“好!”
李景隆點頭說了一聲,旋即,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這反倒讓蔣瓛猝不及防,呆立原地。
這曹國公有點不按常理出牌啊。
“國公,蔣瓛不配合怎么辦?”朱七有些擔憂的說道。
“二爺是說要蔣瓛帶錦衣衛收監趙勉。”
“但又不是非他不可。”
李景隆倒是大致想通關節了。
二爺不是非要蔣瓛親自動手,反而是在給蔣瓛挖坑。
趙勉是人證物證清晰明確,犯罪事實不容抵賴。
他手上沒有證據給蔣瓛看,那是證據在東宮,估計送到謹身殿去了。
蔣瓛沒有看到證據,怎么敢輕舉妄動,說的話就有懷疑的余地。
所以,他拿沒有陛下旨意為由給拒絕了。
蔣瓛做的也沒有錯,不管有沒有證據,沒有老朱的旨意,他是一點都不敢動的。
更別說三皇孫一句話就要他去收監趙勉。
那可是戶部尚書啊。
不是什么阿貓阿狗。
萬一是三皇孫坑他呢。
真把趙勉給收監,事后發現純屬子虛烏有。
那后果誰來承擔?
只能是他來承受,哪怕搬出來說是三皇孫的命令。
人家一句話三皇孫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蔣瓛這個指揮使,到底是以陛下為重,還是聽三皇孫的。
那才真的是殺人誅心。
錦衣衛有如今的盛況,靠的就是陛下的偏信,蔣瓛更是如此。
沒有陛下的信任,蔣瓛算得了什么?
反之,蔣瓛不去,同樣也不會好過。
趙勉監視太子,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貪污斂財,錦衣衛卻都不知道。
每一條的東窗事發,無不說昭示著錦衣衛失職失察,辜負圣恩。
蔣瓛身為指揮使難逃其咎。
可以說,蔣瓛面臨的就是兩難抉擇,面對朱允熥的命令,他怎么判斷都是有問題的。
“我去請示陛下。”
“你們派人去盯著他們。”
蔣瓛坐立難安,心里焦躁,感到此事棘手到了極點。
趙勉可能有問題。
但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問題。
不過是一個晚上而已,朱七那些狗腿子爪牙,就把問題給審清楚了?
那些人的骨頭會這么軟?
到底知道趙勉多少東西啊。
“指揮使。”
“屬下覺得,這事還是要聽從三皇孫的命令。”
“畢竟事涉太子爺死因。”
“我們還是該跟著曹國公他們,不管動手與否,只要我們在場,事后都有話說。”
一個心腹手下說道。
蔣瓛恍然大悟拍了腦門,懊惱道:“差點被繞進去了。”
“我們分頭行動。”
“我去宮里,你們去跟隨曹國公等人。”
“記住一點,盡量拖延時間……。”
“是!”
蔣瓛快步離開,急匆匆朝著皇宮內去。
他前腳剛進宮門,后腳杜安道就從宮門的一個角落走了出來,抖了抖衣袍,施施然朝外走去。
蔣瓛卻是根本沒有絲毫察覺到,因為杜安道就是故意躲著他的。
正常來說,一進一出,兩邊剛好能夠碰上。
蔣瓛也能第一時間得到旨意,偏生杜安道就是跟蔣瓛錯開了。
這錯開的,可就不僅僅是那么一面。
一面之差,可能就決定了一件事的走向,或者是一個人的命運。
“干爹,躲著蔣瓛,這要是追究起來的話……。”
杜安道的干兒子不由提心吊膽的問道。
“什么叫躲著?”
“我正常出宮傳皇爺的口諭,是他蔣瓛沒有遇到我的,憑什么說我躲著他?”
杜安道渾不在意的說道:“只要我口諭傳到了,與我何干?”
“干爹高明!”
杜安道剛準備轉道去錦衣衛官署,卻見到御道上,五軍都督府的勛貴武官們,正在聚眾看熱鬧。
五軍都督府在御道西側,而與都督府一道之隔的對面,正是六部官署。
此時,武官勛貴們聚在一起,對著戶部那邊指指點點,甚至有人站在戶部大門口。
這么多人,想不被注意到都難。
“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