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并不明白這樣的動作,代表著什么意義。
但朱允熥的話,卻無不表示著他堅定不移的決心,以及此事敗露后的準備。
“大明永世長存!”
藍玉舉手做出相同的動作。
其他人也下意識跟著效仿。
等到朱允熥不見,湯和才開口問了一句,道:“這斜舉手是什么意思?”
“不知。”
藍玉搖頭。
“老夫還以為涼國公明白,才會跟二爺一樣舉手的?!睖陀行┖眯Φ恼f道。
藍玉面色訕訕,旋即滿不在乎道:“允熥這么做,必然有道理不是?!?
“行吧。”
雖有些無語,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二爺走路舉手,高喊大明永世長存的那道背影,雖然有些瘦小,但那股卻莫名顯得偉岸高大。
各自道別,相繼離開藍玉府邸。
走出府邸的時候,湯和能看到周遭有不少的眼線,他面不改色的上了馬車。
眼線,探子。
勛貴這么大的動靜,根本不做遮掩。
要是沒有這些人盯著,那才是反常有鬼。
“上位,你到底是在疑慮什么?”
“二爺的所作所為,可不是我們指使的。”
“二爺年少,但絕對非比尋常?!?
“你該高興才是……。”
湯和心頭很是憂慮,有些看不清前路方向了。
……
“什么?”
詹徽看到密信后,驚聲站了起來,難以置信道:“他們怎么敢的?”
“朱允熥,他是要瘋不成?”
“兵變逼宮,簡直是取死之道?!?
說是這么說。
詹徽沒有一絲的欣喜與高興,反而是有深深的恐懼。
那種恐懼幾乎要把他吞噬了。
當一群人在桌子上看似和氣玩牌,實際上大家都在斗心眼的時候,突然有人動用武力要掀桌子,拿著刀槍弓弩,逼迫他們交出所有的本錢。
那么,一切規則,一切玩法,一切制度,都將蕩然無存,毫無限制作用。
只能是在武力面前,任人宰割,予取予奪。
文官們就是在規則制度下生存的。
詹徽很清楚,一旦沒有規則制度的約束,在勛貴面前,他們文官到底是有多孱弱。
“黃子澄,齊泰他們知道嗎?”
他急忙追問道。
“勛貴沒有遮掩,很多人都看到了。”
“完了!”
詹徽仰頭,面色慘白,身體都在發抖。
他幾乎能夠想到,黃子澄他們知道勛貴密謀,肯定會彈劾他們聚眾結黨,陰謀叛亂。
怕是彈劾的奏本,都要開始寫了吧。
“快。”
詹徽急聲道:“告訴你家主子,凡是黃子澄他們的人,一律給攔住,不許他們上奏。”
“本堂馬上去見黃子澄。”
“快去回復?!?
“晚了就來不及了?!?
來人很是錯愕,但他點頭快步離開。
“來人,備車。
詹徽喊道。
希望還來得及啊。
……
黃子澄府上。
他與齊泰等罷官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啊?!?
“朱允熥如此愚蠢,這等關鍵時刻,聚集這么多的公侯在藍玉府上,密謀商議?!?
“不是結黨謀逆是什么?”
“陛下一旦知曉,他們必定死路一條。”
黃子澄很是興奮,齊泰也是臉色激動。
等到這個消息,他們都坐不住了。
這根本就是給他們抓住了把柄,好將那些依附支持朱允熥的勛貴,全部一網打盡。
尤其是那個藍玉。
更是他們的眼中釘,不得不除之后快。
“那我們一同上書彈劾?”
有人躍躍而試的說道。
“我們現在無官無職,如何彈劾?”黃子澄并沒有失去理智,他還記得自己才被罷官的。
“讓其他人上書彈劾。”
黃子澄陰聲道:“結黨謀逆,陰謀叛亂?!?
“哪怕有勛貴逃過一劫,但淮西勛貴也必定元氣大傷。”
齊泰無比贊同,道:“陛下對二皇孫的態度,大家都看到了?!?
“二皇孫與勛貴疏遠,陛下肯定會為二皇孫排除萬險的。”
“正好這次就能送上由頭?!?
各種分析,都是對他們極為有利的。
正準備開始行動,回去各自發動人脈關系,就看到管家神色緊張到來,在黃子澄耳邊低語一番。
黃子澄露出驚愕之色。
“他怎么會來?”
黃子澄見他人都還在,低聲吩咐管家,道:“請去書房。”
“不用了!”
話音未落,就見到罩著黑衣斗篷的人到來。
詹徽見到他們都還在,不由松了一口氣。
還好自己沒有來晚。
“詹尚書?”
除了黃子澄與齊泰外,其他人都是一臉錯愕。
黃子澄與詹徽之間的聯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但當官的都沒有傻子,從詹徽力挺二皇孫的態度就能看出,詹徽的立場是什么。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詹徽以這么神秘的姿態出現。
“尚書,發生什么事了,讓你……?!秉S子澄很是震驚。
詹徽開門見山道:“你們是不是在商議,彈劾勛貴在藍玉府上聚眾?”
“額,詹尚書,這不是應該的嗎?”齊泰疑惑的問道:“他們明目張膽……?!?
“愚蠢!”
詹徽沉聲道:“立即,馬上停下,一切彈劾的事情?!?
黃子澄起身上前,不解的問道:“這是何意?”
“天賜良機啊,詹尚書,難道我們就白白錯過?”
詹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厲的說道:“你們非要把他們逼反不成?”
“逼反?”黃子澄等人錯愕。
“他們反了嗎?”
詹徽反問道:“沒有反?!?
“你們要是彈劾他們,陛下到底是處理還是不處理?”
“事情掀開了,你要是那些勛貴,你們會怎么辦?”
“束手就擒,還是魚死網破?”
“那一群驕兵悍將,掌握了多少兵馬,這京營有多少是他們的人?”
“他們會引頸就戮嗎?”
他見黃子澄臉色煞白,冷笑道:“敢彈劾此事,陛下就能先砍了彈劾之人妖言惑眾!”
黃子澄瞪大眼睛,額頭冷汗直冒,齊泰也是大驚失色。
“此事,絕對不能提及,陛下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我們卻要都裝作不知道?!?
“明白了嗎?”
詹徽說完,轉身就走,他不可能多留的。
要不是此事關乎全局,他不會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前來。
黃子澄忍不住趔趄后退,差點沒站住。
“以為是天賜良機,誰曾想,要不是尚書提醒,我們怕是都要萬劫不復?!?
黃子澄捂住胸口,心有余悸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