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本來不想掏出這個牌子，
畢竟錦衣衛都指揮使統領南北兩大鎮撫司，
乃是比三品的指揮使還要高上一個品級的二品大員，
可以說只要他掏出這個牌子，在任何指揮使司都能“暢通無阻”，
與當地的指揮使同權，
可以調動一省之地，也就是五個衛所的兵馬，總共接近三萬人！
這等權力過于龐大，更何況他沒有真正涉入過南鎮撫司的事情，所以從來沒有真正動用過這份權力，
但權力不用，不代表不存在。
朱元璋竟然提出這種無理要求，讓他獨自馴馬？
開玩笑，他還只是個孩子好不好。
“起來吧，你不用跪我，尋常時，也不用跪你們的指揮使大人。”
聽得此言，宋集斂連忙起身，
他的表情都變得諂媚了幾分，輕聲說道：“不知道指揮使大人親臨，還望恕罪。”
官大一級畢竟壓死人，宋集斂怎么也想不到被貶到此處的都指揮使大人竟然沒有被貶職，還有官身，
也是，詔書之中一字都沒有提到過他被脫去了官衣......
全是謠傳或者是坊間的腦補，
錦衣衛都指揮使直接向皇帝述職，享受尋常時不上朝的特殊待遇，
那些大臣或者皇親根本不知道具體的內幕，很正常。
都指揮使和皇孫代表的份量完全不同，
尋常皇子皇孫得了封賜，也就在自己的封地有莫高權限，略高于三級司職，尋常時與三級主官同級論處，
就不要說沒有爵位與封地的皇室宗親，也就只有“刑不加身”的特權了。
可都指揮使乃是二品大員，去了地方那是欽差，
在皇城腳下更是十成十的實權大員！
“指揮使大人，請進。”
宋集斂將馬叫校尉去栓了，領著朱允炆往里走，
“這些都是來自西域的汗血寶馬后代，乃是天底下耐力最強，爆發最強，體態最為健碩的馬種......”
朱允炆聽著這位千戶的介紹，目光在場中的駿馬上面逡巡：“這是最好的御馬嗎？”
“是。”
“我要馴這些馬？”
“可，但這些馬都有了主。”
“這些馬都有了主？”朱允炆滿臉疑惑，“我不明白。”
“回指揮使大人，這批戰馬經被薊州的藍玉將軍定下，今年入秋便要送過去，這些馬耐寒，體力充沛，適合長途奔襲，其中幾匹已被馴養做斥候之用。”
“哪幾匹馴養過的？”
朱允炆眼前一亮，這不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嗎？
現在就有馴好的馬，那豈不是自己只需要隨便訓訓就能騎了？
但很快宋千戶便給他潑了盆冷水：“即便已經初步訓練，但也沒有到完全馴好的地步，還是需要指揮使大人您親自馴養。”
“......好吧，你們這里馴馬師做什么的？難道就不能馴好了給我嗎？”朱允炆以勢壓人，“吾乃都指揮使，難道指揮不動你們這里的馴馬師？”
“馴馬師只是初步祛除馬身上的野性，這些馬兒氣性剛烈，而且.......認主，大部分馬兒都是由騎士親自馴服的。”
朱允炆不以為然：“再認主的馬，不也是馬，難道會因為主人去死？”
“那些伴死的馬兒當然是故事，偶爾有真的，那也是三年以上的老馬。”宋集斂說道，“但自己培養的馬，畢竟比他人養的好。”
朱允炆點點頭：“也是，再嫁的女子哪有初嫁的忠誠。那便是如此了，只要我馴好馬，便能離開。”
“馴馬只是其中一條。”宋集斂差點忘了正事，連忙從衣服里將朱元璋的手諭拿出來，“還有養馬，選種，每日勞作等事宜，指揮使大人您親自可以看。”
朱允炆伸手接過，掃視一眼，
兩頁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考核的事宜，
每日要喂馬，放馬，收馬，當然甚至還要種馬料，打馬食，鏟馬糞等勞動，
都是以一月為期，也就是說核心是馴馬，但與此同時其他的事情也要做
這倒讓他有了點勞動改造的感覺，回憶起了那段“上山下鄉”的激情歲月，
可他穿越過來不是上山下鄉的啊？
自己那個是時代，上山下鄉開個直播，錄點視頻多少還有點流量呢......
朱允炆不禁搖了搖頭，低聲嘀咕道：“這么干下去估計我腦子都不如王小二轉的快了，不是個事。看來皇爺爺是打定了主意要消磨我的性子。”
朱元璋還是太全面了，想要整人辦法多的很，
朱棣那種行動力強的，身體壯碩的，十幾歲后這么整沒問題，
他還小啊，身子骨還沒長起來，肯定不能這么干，
朱元璋沒有科學發育的觀念，他自己心里得清楚明白，
自己肯定不能這么干下去，得想點辦法......
他聲音太小，宋集斂一句話都沒聽清，“指揮使大人，您說什么？”
“哦，在馬場繞了一圈，基本全部看過了，咱們出去吧。”
朱允炆問道：“我要養的馬在這里嗎？”
“非也，乃是您居所附近的馬場，其中的馬都是配種的公馬和母馬。馬兒不能全都放在一起，這些馬殘留野性，容易打架。”
朱允炆此刻還沒有意識到發x情期的配種場面有多震撼，嘆了口氣：“明日開始？”
“您若是想早日離開，明日就可以開始。”
朱允炆深深嘆了口氣，不死心地問道：“這些事我必須要做嗎？”
“日日有記錄，臣尊圣渝，不敢幫您作假。”宋集斂面色有些尷尬，“每日，將有人記錄考核您的情況。雖然這個馬場您不能進，但若到了您駐地的馬場，是能夠進去的。”
“合著是我硬闖了......不過這些馬確實好看，其他的馬怎么樣？”
“御馬監親自監控的馬場都是如此，有些許區別，但核心幾座差距不大。”
“不錯不錯，干的不錯。”
朱允炆很高興。
優選配種的確有其先進性，
只要基數大，選出來的馬兒就是健碩！
人工篩選的基本原理雖然沒有被理論化，但做的基本的工作是一樣的，
優勝劣汰，人工強選。
“你們屯田多還是馬場的配套多？”離開這座馬場之后，朱允炆突然問道，“你們平時吃食是哪里供應？”
“五五分，差不多一半一半。吃食由我們各自馬場屯田自給。”宋集斂說道，“不知指揮使大人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無事。”朱允炆擺擺手，“我走了。”
即便有事他也不可能說出口，有些話還是藏在心里比較好。
朱元璋給他的限制幾乎達到了他想象的上界，
不僅限制了讀書寫字，還讓他日日勞作，消磨精力，
可以說在整人這件事上，朱元璋絕對是最專業的，
朱允炆邊觀察著牧馬村的景象邊嘀咕道：
“你小時候是這么干過來的，不代表我要這么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