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針尖對麥芒
- 大明:我不是朱允炆
- 馬不良的筆
- 4320字
- 2025-05-06 23:00:00
泉州府開春,工人們便少了,
一年之計在于春,
冬日里來礦場和工廠上班的農民都要回到自家的土地里務農,
對于需要密集勞動來提升產能的礦場和工廠無疑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朱府之中,王工站在二堂,對博洽和朱允熥說道:
“.......就好比是瘟疫一般,一個傳一個,不多時便都回家去了,都是要把地種完再回來......”
李工說道:“目前礦場尚能保產,但工廠基本陷入了停滯,本就是產能提升的關鍵節點,如今看來......”
來復坐在主位,臉色也有些難看:“這些百姓們,都勸不回來嗎?夜校馬上就要開辦了.......將來他們也可以做上管理,拿更多的錢啊。”
“勸不回來啊,總工。”王工苦著臉,“民以食為天,吃飽飯才能干好事,咱們如今煤油燈廠剛剛投產,才賣出去幾萬兩的銷售額,如今恐怕要誤工了。”
“北平怎么沒有這樣的問題?”朱允熥捂著腦袋發問,左右看了兩眼,“四月前規定的任務,怎么......完不成就遭了。”
“這種季節性的原因,恐怕殿下也沒有想到,但我記得有很多漁民不是簽了長期的勞動合同嗎?”
“這些漁民哪夠,泉州府本來就人少,咱們來者不拒,老少中青全部吸納,才使得五大工廠能運作起來。”李工發著牢騷,身邊的茶水看也沒看一眼,“誰知道,這些人連一點契約精神都沒有。”
王工接著說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殿下定下章程時,應該也沒想過會是今日的樣子,咱們的薪水夠他們活了,他們為何?”
“這個時候埋怨殿下有何用?即便是簽了合同,也不見得能鎖住他們。”來復的臉色也比誰都難看,“臨近的州府縣城,請不到勞動力來嗎?”
“泉州多山,咱們工廠的宿舍還沒蓋呢,遙遙幾十里路,可不比金陵的路那般好走。”王工說道,“難啊。”
“想辦法把人力補起來,煤油燈廠剛投產就出這種事情,你還想不想干了。”
“你跟我說這個沒用,只要有人,事情誤不了。”
缺人工,缺人力......
朱允熥突然說道:“加薪水呢?高薪請這些農民回來干活,廠子的事情不能停啊!”
“薪水加了,可就不好降了,整個泉州府的產業前前后后投入了六十多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本錢還沒有收回來呢。”王工沉聲道,“原來之前一切都是假象,這些人也不提早說清楚。”
“說清楚了,也改變不了這節令啊。”
來復氣結:“泉州府本府能產多少糧食?還不是從湖南,江浙調運來的?他們就非要種這么個田?”
王工說道:“若不種田,荒廢了怎么辦?廠子不能開一輩子,但地可以種一輩子。”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但是......
朱允熥嘴巴開合了一下,想了半天的話語憋成了幾個字:“那怎么辦?”
來復亦是喃喃自語:“那怎么辦?”
這樣的突發情況誰都沒有預案,
“所以北平到底是怎么做的?難道哪里的百姓不需要種田嗎?”朱允熥再次靈魂發問,“李工,王工,你們都不知道?”
“北平軍田多,地產不如江南富裕,大量民田交給衛所打理,不變更所有權,因此百姓們能放心到工廠來上班。”
“泉州不若北平故事啊......”
朱允炆多日之前說過的話,直直擊中了朱允熥的眉心,
“那怎么辦?”
李工提議:“要不去問問皇孫殿下?”
“殿下如今事物亦是繁忙至極,義學開班他要講課,親自推廣自己的新學問,如今泉州好不容易成為了試點,自然不可能抽身,不過一定要去問問。”來復說道,“不過,我現在想到一個辦法。”
朱允熥耷拉著的腦袋提了起來:“什么辦法?”
“或不可解燃眉之急,但于長遠有利。”
“種田是千秋萬代的大利,什么事于長遠有利?”
“其余工廠保證基本運轉,全力供給煤油燈廠事宜,將產能提起來,將產品鋪開,回籠的資金,便可以快速招徠人工,屆時工廠的夜校也開起來,想必能吸引一些農民們回流。”來復說道,“這樣做,生死就在接下來的二月,三月之間,人力都要劃到煤油燈廠這邊來。”
“嗯.....”
“良品率方面得到保證的話......”
“福建投了錢的商賈想見回頭錢,此舉也可激發他們。”
“好像還真行。”朱允熥沉思片刻,輕聲說道,“只是這樣,賭性太重......”
“煤油燈不愁銷路,千兩的【淡香】煤油都有人定得起,這是咱們北平——泉州合作推出的重磅產品,本來生死就在此一線,若不能保證產量,投了錢進來的商賈們可能會對咱們失去信心。”
來復說道,
“咱們只能賭,待得快速回籠資金,可興建廠房宿舍,屆時便不限于周邊縣城或泉州一府之地,其余州府務農的百姓們也可來此務工。”
“確實只有這樣了,我和李工這就動身。”
王工緊皺的眉頭舒展開,恭敬行了一禮,
“總工,咱們生死就在此一線了!”
“嗯!”來復點頭,“我將情況匯報給殿下,或有微調。”
當天晚上,來復便來到義學,找到了朱允炆,
即將開學,朱允炆帶著劉笙等近侍駐扎在義學之中,跟舉人教師們同吃同住,
朱允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愣了一下:“不錯,當下只能如此,主要是生產端和生活脫鉤,沒有形成消費端。”
目前鑄鐵廠新研究的東西很多,推車,輪轂,農具等,
但除了農具之外,價格都很昂貴,只在部分官方用車上形成了替代,遠沒有達到推向民間,形成“市場”的程度,
泉州比較便宜的日用品也就是煤炭,但與此同時,隨著全國煤礦勘測,開采新法的實施,這玩意兒在大明也變成了比較便宜的產品,
只是內循環,沒有向外輸出的東西,不能算作是一種商品,
“此地與北平大不相同啊。”
朱允炆感慨了一番,隨后對來復說道,
“不愧是皇爺爺看中的人啊,我若是你,也只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來復拱手:“殿下謬贊了,若是如此可行,那便如此就是。”
“此法不可長久,如今是工廠對農田,可謂是針尖對麥芒。農田不可丟,咱們廠子的事業,也不能有片刻的荒廢。”朱允炆說道,“煤油燈廠投產之后,一邊修山里的路,一邊把廠區的配套建立起來,我們要搞一個工業配套的產業園。”
產業園的計劃,朱允炆心里有了腹稿,
但正是提出,也只是在今天:
“你好好想一想,怎么在泉州為工廠做配套,包含吃喝玩樂一條......流程的服務,讓和咱們做煤油燈生意,以及將來的【水泥】【鐵馬車】【陶瓷】生意的商賈們來這里消費,刺激這里的服務市場,讓這些農民們轉變一下思維。”
“泉州田地本來就少,八成以上的糧食靠外省輸入,為了讓田地不荒廢,為子孫后代去種田簡直是浪費時間......”
朱允炆停下了手中的筆,認真說道,
“勞動力要轉化為社會進步的動力才有意義,如今他們種田,還是過去的老一套,把糧食種得翻了倍才有意義,如今他們埋頭苦干,沒有意義。”
“皇孫殿下,你這每個字都說的清楚明白,流進我耳朵里,但.....我卻不懂了,您的意思是給他們提升薪資?”
“我的意思是,商賈們和這些農民沒有區別。我以土地改制政策吸引他們,他們盯著的也不過是里那一畝三分地,再有錢也是在農田上做文章,實在是太狹隘!”朱允炆說道,“加錢干什么?咱們工廠多好的前途,難道在用工給錢上虧待了他們?”
來復抿著嘴:“您還是沒說,讓我做什么。”
“你倒是成了我的應聲蟲.....”朱允炆嘆了口氣,“我的設想最早明年才能開始,你先記著.......”
“第一,建造宿舍要提上日程,先貼公文,干滿一年工時的先分配房子。
第二,先把樣板房修建出來,就照著咱們義學的規格建造,公署里有營建的所有資料,一定比他們的房子好看,住著舒服!
第三,將樣板房給他們看,吸引他們回到工廠來,設定一個期限,在這期限之前回來或者已經待在工廠里的,減少一個月的工期,優先分配房子。
第四,將夜校的晉升制度貼出來,叫許三帶著手底下的人一天到晚地去宣傳,還是一樣,常在工廠做事的,優先分配讀夜校,走技術評級上升的這條路。”
來復點點頭:“妙。”
“這叫畫餅,還沒完。
第五,如今工廠分布零散,都是挨著礦場,你放出消息,要在泉州內興修職工宿舍,免費分配,永久居住,可傳承后代。
但只有五級以上的員工才有資格申請,強調住在山里和住在【市里】的區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那一套不能好使,一定要講清楚區別!
第六,
這些工作,一件件地做,后面兩條,給出三年的期限。
在第三條消息放出來三天后,立馬放出第四條消息,頭兩天回來的人才算是期限之內。
這樣,后面回來的人會有后悔感,緊接著放出第五條消息,讓他們燃起更多的希望。
最后,在工廠全部復工之后,放出第六條消息,再點燃他們的積極性。”
“殿下你這想法妙極了,若能住在泉州府里,想必不少人會搶破了頭。”來復擊節稱贊,“殿下你這腦子,難道和我長得不一樣?”
“一樣,只是畫餅這東西我熟。”朱允炆說道,“這便是吸引農民回來的手段,至于對商賈的服務......再說吧。”
工業園區的配套必然是優先服務工人的,
如今泉州人工都不夠,還要調出來人員來服務商賈?
至于今后的事情,要先盈利了再說......
沒錢寸步難行啊......
造船花錢,打通商道花錢,后續的產業投入,更是無底洞,
朱允炆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說服自己:“先把這些事情做好,后面的事情再說,煤油燈廠我們只有今年的技術是獨享的,明年開始就要和那些唯利是圖的商賈們共享了,你幾條腿走路,盡快復產吧。”
“是。”來復說道,“天下之人都這樣。”
“不都這樣,會不一樣。”
來復沒有說話,認真地凝視著這位少年,隨后恭敬拱手行了禮,轉身離開,
朱允炆低下了頭,沒有看他,埋頭寫作教材,
義學灌注了他全部的心血,也是他從來這里開始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此地和金陵城情況不同,純粹的學術要和實地的產業結合起來才有意義.....
夜色幽深,弦月倒掛,
幾日后,遙遠的金陵城中,有一個皇帝亦是半夜未睡,看著滿桌的奏疏,面色苦悶:
“朱允炆,你到底在干什么?花了將近百萬兩白銀,然后坐在學堂里教書?”
“難道你真的想立教稱祖?將朱子也甩在身后?”
“可立教稱祖,真是你的愿望嗎?”
“難道你的愿望和朕不是一樣,都是希望大明千秋萬代,永世長存?”
“可你這般,同府學搶人,”
他看著眼前朱允炆新寫的教材,感覺腦袋一陣陣地脹痛:“來人!”
“臣在。”
送來了書信,蔣瓛一直沒走守在殿外,聽到呼喚,三兩步進殿來,
“皇上喚我。”
“朱允炆成日里花錢,不見他花出個名目來。”朱元璋厲聲道,“他又向你借錢了?”
“味精坊本來就是殿下的產業。”
“回答朕!”
“味精坊賬面上沒有余錢,除一應開支之外,盡供泉州府。”
“好好好。”朱元璋連道三聲,“你是朕的臣子,還是他的部下?”
“臣忠心耿耿,但味精坊.......”
朱元璋站起身,吐出一口濁氣,看著跪在地上的代指揮使蔣瓛:“拿煤油燈過來。”
蔣瓛連忙起身,將放在殿堂角落的煤油燈拿到了朱元璋面前,
燈光輕輕搖曳,映出碩大影子照在殿中,
蔣瓛努力穩住手,可臉上的表情出賣了他內心的糾結,
這位帝君喜怒無常,令他難以把握,
“有煤油燈此物,皇城各地明亮大多,似乎污穢都無所遁形。”朱元璋說道,“老四的新式火器,說是可不傷兵卒分毫,便能輕取失地......”
“圣皇英明。”
“朱允炆的新學有用,亦有用,說無用,更無用。”
“他送進宮中新學有此一篇,說是脫胎自圣人,你念給我聽。”
他走下御桌,走到了殿中,隨手指了下桌面,
蔣瓛單手持燈,看著案上翻開的文字,瞳孔緊縮,下意識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已經走到大殿門口:“念!”
蔣瓛朗聲道:“《政治》——編者按:政治就是要把敵人搞得少少的,朋友搞得......”
“說!”
“朋友搞得,多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