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云清琴一個豐衣足食的大小姐為何喜歡這雕刻術,不過她居然愿意花數(shù)百兩金子學習,這讓他嚇得不輕,連忙阻止說可以免費教她,云清琴沒有說什么,臨走的時候她似有意無意提醒
“你若是遇到奇事,應多接觸接觸,勿要浪費了機緣。”
李司空仔細思索著云清琴的話,珠兒送他走出了大門,倒是沒什么人阻攔了。
臨走的時候珠兒忽然往他懷里塞了那熟悉的荷包,荷包沉甸甸的,莫約有十兩,李司空反應過來時,珠兒已經(jīng)小跑了回去,一眨眼便沒影了,他只好收下這十兩銀子了。
宋綰莛一直相信自己是天命之人,她出身望族,姿容傾城,天資聰慧,學富五車,當真是人中龍鳳,萬中無一。
畢竟她年紀輕輕就成就了這個世界無數(shù)男人都無法成就的偉業(yè),為這衰落的王朝重新注入生機。她的奇思妙想,天馬行空讓虞朝王公貴族不得不重視,她超越時代的目光引得皇帝得國士之禮以待。
她有著無比光亮的前途和未來,也是在十六歲那年天子賜婚,那賜婚對象還是未來儲君,太子的畫像她見過,溫儒爾雅,翩翩君子,沒有任何不好的負面緋聞,倆人也有不少書信往來,未來應該是個不錯的相伴者,她很滿意。
嫁給太子,母儀天下,賢妻良母,出謀劃策,重振虞朝,這應該是完美的人生劇本,就和話本一般,直到訂婚宴上出了插曲,她殺了太子,眾目睽睽之下她刺殺太子,將事情往不可往回的方向發(fā)展。
此事一出本就虛弱的皇帝驚厥昏迷,朝堂上頓時群龍無首,不知如何是好,一道圣諭,讓二皇子順位監(jiān)國,二皇子下令整頓朝堂,嚴查亂黨,為兄報仇,以正效尤。
這些都是沖她來的,她與太子無冤無仇,甚至抱有好感互相欣賞,來到王都這些天倆人不過見過幾面而已,又有什么深仇大恨,惹得新娘子當眾刺殺未來夫君?
宋綰莛真是百口莫辯,畢竟是眾目睽睽,事實就在眼前,刺殺儲君乃大罪,意氣風發(fā)到鋃鐺入獄不過一瞬間。
她內(nèi)心無比清楚是政敵黨爭的結(jié)果,若是尋常手段,她自認熟讀史書謀略,不會中計,誰知他們用什么法子控制她刺殺。
什么陰謀詭計,什么背景手腕,都成了玩笑,當真是天下豪杰如過江之鯽,不容小覷。
樹倒猢猻散,宋綰莛成了屎盆子,誰沾誰倒霉,曾經(jīng)的利益伙伴要么離去要么反咬一口,向二皇子表忠心。
就在宋綰莛回天乏力時,她的父母耗盡了多年在王都經(jīng)營的勢力把她換了出來,一路上無數(shù)殺手圍殺堵截,最后她與手下分開,獨自一人往反方向逃跑,最終來到了樊城。
她不僅勢力盡失,雙腿還廢了,還被全國通緝,毀容茍活是她最好的結(jié)局,但她不甘心,她想要翻盤,她目前唯一可用之人只有李司空了。
她要翻了這虞國的天!
不過這之前要解決一個很困擾她的問題。
她要怎么上廁所?!
在宋綰莛翹首以盼中,李司空終于姍姍而歸,一回家就見到了滿臉通紅忸怩卻強撐鎮(zhèn)定的宋綰莛。
在宋綰莛怪異的視線中,李司空拿來了個舊瓦罐,宋綰莛沉默不語,李司空回到屋內(nèi)時,宋綰莛已經(jīng)恢復如初了。
“我想了很多,有一個切實可行的法子可以賺錢。”
李司空好奇地看著她,詢問是什么方法
“賣冰塊!”
此時乃仲夏,炎炎夏日,炙熱難耐的日子,冰塊現(xiàn)在有也只是在富貴人家的地窖儲冰室里,而且樊城并不寒冷,最冷的時候也不過是結(jié)一層薄冰,哪來的冰塊拿去售賣,李司空有些懷疑宋綰莛是不是腦子熱壞了。
“你經(jīng)常去方便的地方,墻壁或土壤都會結(jié)一層白色的結(jié)晶體,那就是制冰的關鍵。”
宋綰莛卻如此說道,硝石制冰是在內(nèi)急之時無意想到,也是目前來錢最快最容易的法子,一碗清水加上幾塊小冰塊,賣出個幾文錢不過分。
見宋綰莛如此自信,李司空便聽從宋綰莛的話去附近刮這所謂的硝土,在宋綰莛一頓熬煮蒸發(fā)濃縮下提取出了半碗潔白的硝石粉,用這石粉,居然真的制成了一大碗冰水混合物。
“真是神奇……莫非宋小姐也是仙人?”
看著冒著騰騰寒氣的冰塊,李司空感嘆道。
“簡單的物理放熱結(jié)冰方法罷了。”
宋綰莛有些小驕傲道,此硝石一出不僅是簡簡單單的夏日去暑,更是有顛覆一個時代的能力,她心中暗暗道。
‘異世的蠻夷,準備好感受文明的鐵拳吧!’
李司空并不知道宋綰莛內(nèi)心更深的想法,只覺得不愧是世家女,知識真是淵博。
李司空俯下身子把桌底墊腳的幾本破書取了出來,李司空輕輕吹了一口氣,灰塵散開,書面表皮早已毀壞不成樣,但立馬內(nèi)容依舊清晰完整,書上大多是一些圖案,這是王鰥夫曾經(jīng)教他雕刻用的練本。
他已經(jīng)有兩年沒看過這圖本了,當年不辭辛苦地向王鰥夫?qū)W習手藝,其中吃了多少苦,只為以后有門手藝能糊口,不料遇到天災人禍,吃飯都成困難,木雕機關,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誰又會買。
如今云清琴卻十分喜歡,甚至想學習,李司空重操舊業(yè)的時候到了,他要好好溫習一下,爭取讓云清琴滿意。
“入門符箓真解?”
眼尖的宋綰莛看見封面上的殘字,驚呼了出來,李司空見宋綰莛感興趣,遞了上去,宋綰莛接過那叫符箓真解的書,隨意翻了幾頁,然后‘啪’的一聲合上,興趣缺缺。
“世人總想著白日做夢,妄想修仙超脫,簡直愚不可及!”
她向來是不信什么妖鬼之說,李司空好奇書上寫著什么。
“不過是些騙人玩意兒,裝神弄鬼,世間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
李司空有些不服氣道
“這世上真的有神仙,那荒山便有妖神娘娘,是她賜藥救了你的。”
見宋綰莛疑惑,李司空便把他求藥的事給說了出來,宋綰莛聞言十分動容,想不到萍水相逢,這鄉(xiāng)野少年竟舍得剝心救人。
“山上障氣重,加上蚊蟲叮咬使你免疫力下降,所以你昏迷了,你在山中可能吃了會致幻的東西,所以出現(xiàn)了幻覺,迷迷糊糊中把一跟樹枝帶回來了。”
“那你昏迷醒來……”
“我只是炎癥發(fā)燒導致昏厥,熬過來就好……當然也要謝謝你的照顧,不過神鬼之說是假的,你可不要成了那追逐虛無縹緲之人。”
也難怪宋綰莛這么想,天災人禍之后就會出現(xiàn)一些什么教啊會啊什么的,用著簡單的手法騙術吸引百姓,聚集活不下的貧苦百姓一同造反,那南邊猖獗的‘河仙教’就是如此,她可不想自己唯一可用之人被傻乎乎的騙走,她不僅無人可用,甚至還有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
李司空沒有說話,雖然宋綰莛說的頭頭是道,甚至還有些對他無知的倨傲,他沒有辯解,宋綰莛是病人氣她不好,不過那妖神娘娘他確確實實看到了。
見李司空不反駁,但眼神中隱約還是有些不以為然,大概就是‘我錯了,但我就是不改’,宋綰莛覺得搞錢之前,還得掃盲教育。
“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明日我教你識字吧。”
埋頭練習的李司空愣了愣,隨即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貧苦人家沒有燭火,月亮出來就是睡下時間,今夜,李司空睡地板,宋綰莛睡床上。
清晨,李司空準時起來。
背起裝滿藥草的竹筐,去藥鋪交付,藥鋪的周掌柜,瘦瘦高高的一老頭,長著一副山羊胡,為人精明,奸詐,聽說結(jié)婚三十年了沒有一兒一女,私底下大家都笑他。
“李……”
“我叫李司空了。”
周掌柜一愣,點了點頭,喃喃著什么有名字好啊,不是野獸是人了之類的話。
“你這藥草過了時間,藥效失了一半,這我得扣錢,還有這混放一起,我還要花時間……”
最后嘮嘮叨叨,原本說好的二十文,變成十五文,李司空雖然已是有十兩銀子的‘大戶’但還是被這周扒皮氣的不輕,李司空拿到錢跑出去,大喊了一聲“周扒皮”,周掌柜氣的罵罵咧咧的。
路過屠戶的攤鋪時,看見了豬心,李司空想起了妖神娘娘,貌似娘娘愛吃心臟,娘娘善良不要他的心臟,但他也不能忘恩,秉承著知恩圖報的原則他選了一個又大又好的豬心,這時的葷價可不便宜,好在有著十兩銀子的底氣,便很是大方多買了幾兩肉,然后又去東市買了些衣服,李司空不知的是他的‘大方’行為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他回去的路上被迎面而來的一個老大娘撞了,老大娘哎呦倒地,李司空剛想扶她起來,老大娘卻已抓著李司空的褲腳不放松。
“哎呦,我的腰啊,小伙子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李司空一陣苦笑,想不到他也有被碰瓷訛人的一天,李司空連忙想扶老大娘起來。
“大娘我沒撞你,我也沒錢。”
“就是你撞的,還不承認,大伙快來評評理啊,這小伙子撞到人了不承認,老婆子我雖然老,但還沒瞎,哎呀我頭好暈……”
看著周遭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李司空哪見過在場面,想走卻被死死拽著。
“娘咧,你可不要有事啊,孩兒還沒有讓你安享晚年啊。”
突然一個猥瑣中年人擠了進來,擠出幾滴眼淚,抱著大娘痛哭,不明真相的人見此,紛紛對著李司空指指點點,越發(fā)吵鬧之時,一個肥胖捕快也擠了進來。
“何事喧雜!”
“大人,這小子撞了我娘想跑,請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大人,我沒有,冤枉啊!”
李司空辯解道,捕快牛二卻淡淡道
“那她是怎么倒下的。”
“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李司空下意識道,牛二眸中精光一閃嚴厲道
“那就是你撞的了!”
“我……”
“你看他承認了,娘咧,孩兒還沒有讓你安享晚年,你要償命!”
蔡三惡狠狠道,李司空一時語塞,牛二悠悠道
“念你年輕,你隨便賠個百八十兩,便不抓你收監(jiān)了。”
李司空這賠償是在所難免了,只能苦澀說自己沒那么多錢,最后在一番扯皮下蔡三‘寬宏大量’的收下李司空身上所有銀子并原諒了他,蔡大娘因為蔡三孝心感天痊愈了,牛捕快也收獲了斷案如神的夸獎,大家也看了一場戲,所有人都心滿意足,只有李司空內(nèi)心難受,明眼人都看得出牛二跟蔡三是一伙的,但知道又如何?民不與官斗。
就這樣李司空還沒捂熱的銀子就這樣沒了。
看著那幾人漸行漸遠的,李司空心中有些氣憤,看著地上的石頭,惡從膽邊生,奮力地丟向牛二蔡三,隨后撒腿就跑,身后也響起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荒山很荒,荒無人煙的荒,如今卻有些焦,才剛過了一天卻成了這模樣。
看了看手中的豬心,心中的郁悶消去大半,李司空覺得那妖神娘娘會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