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楊秀芬?guī)еR比到了地方。

那個地址一如既往的有點偏僻，雖然比不上爛尾樓和下水道那樣偏到姥姥家，整體還算在市區(qū)內(nèi)，但是坐落在胡同深處的二層小樓也絕對到不了人來人往的地步。

奶奶看著這棟突兀的小樓，感覺鼻子尖好像縈繞著一股香味。

她奇怪的走上前試圖敲門。

就在奶奶的手指已經(jīng)抓到了鐵門時，身后竟然響起一串噠噠的腳步聲。

她一回頭，就見到一個陌生的人影從圍墻的拐角后出現(xiàn)。

那是一個長得尤其普通的中年男人，從那個男人的臉上能看到一萬個人的影子，坑坑洼洼的皮膚竟然找不到任何記憶點。

他在一間屋子門前站定，開門，走了進去。

擁有多年特工經(jīng)驗的楊秀芬趕緊蹲下來，溜到屋子的墻根底下，同時貓著腰，戒備的左右掃射一番，嗖的一下躲進了屋子和圍墻的夾縫中。

確認安全后，她和萊比一起扒著墻往窗戶里看去。

屋子里很空，只有一張麻將桌，和麻將桌旁邊的墻壁上掛著的一幅書法，奶奶也看不清，也不想看，只是八卦的看向那個普通的男人。

男人從辦公桌里翻出一個文件夾放在桌子上，心神不寧的點著腳，手中摸索著手機，重重按下了撥通，開始對著對面罵罵咧咧，聽上去好像是個放高利貸的。

因為離得太遠，奶奶完全聽不清男人說了什么，她把耳朵貼在墻上，也只能聽見嗚嗚囊囊的動靜。

有瓜吃不著，這給楊秀芬急的，她使勁伸長脖子，卻在下一秒見到男人竟然起身朝門口走過來。

在他出門的不經(jīng)意間，一張紙從文件夾里掉了出來。

奶奶像蝸牛一樣縮了回去，等腳步聲走遠，才小心的冒出頭來。

她好奇的撿起那張紙，招呼一聲萊比跟上，結(jié)果一回頭，就看到萊比還夾在墻縫里，正在拼命的揮動胳膊。

萊比本來也跟著奶奶往外鉆，然而它前凸后翹的身材很成功的卡在了墻縫里，又大又圓的燈泡被擠成了扁扁的一片。

奶奶只好把紙疊吧疊吧往衣服里一揣，拽著萊比的一只紅手套使勁往外拉，費勁的又是拉又是拽。

伴隨著啵的一聲，萊比的身子終于被拽了出來，只剩一個大腦袋還被擠在墻縫中。

楊秀芬繼續(xù)抱住萊比的身子生拉硬拽，把大腦袋和身子之間的皮扯得薄薄的，才終于把好二孫完整的拉出了縫隙。

萊比一屁股坐在地上，扶起自己掉下去的腦袋，看向奶奶手里展開的那張紙。

紙上是一串黑色中性筆寫下的名字，有幾個還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寫著“跳樓了，找他兒子”之類的文字。

萊比愁眉苦臉的盯著紙，“奶奶，我看不懂。”

楊秀芬也看得頭暈?zāi)X脹，“奶奶也整不明白誒。”

這時候萊比靈光一現(xiàn)，給草稿紙的兩面各拍了張照，發(fā)給了佩羅羅。

果然沒一會兒，佩羅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給我傳了個什么東西？”它問道，“你跟奶奶出門了？又是魔安部的事？”

“我看不懂，來問你知不知道。”萊比下意識的搖頭，把這兩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簡單給它描述了一遍。

只聽見對面佩羅羅有好一陣沒有發(fā)出聲音，沉思過后才回道：“聽起來應(yīng)該是一個名單。”

“名單？”萊比重復(fù)一句。

“對，你把名單收起來，上面估計就是那個張哥借用惡魔的力量騙過的人，這是重要證據(jù)，一定要保管好。”

萊比一聽，趕緊把名單疊好，收進了毛領(lǐng)子中。

電話對面的佩羅羅依然在分析。

“根據(jù)你的說辭，現(xiàn)在初步判斷這些人是遇到惡魔了，恐怕是有人在通過這種方式喂養(yǎng)這只惡魔。”

“可是要錢有什么用呢？直接吃他們身上的魔力不好嗎？”萊比疑惑不解，“惡魔也需要賺錢嗎？”

佩羅羅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你剛才說，這張名單是從一個陌生男人身上掉下來的？我猜想也許是這個男人和惡魔達成了某種合作，那個人向惡魔上供魔力，剩下的錢就屬于他了。”

萊比似懂非懂的恍然大悟。

佩羅羅還在繼續(xù)說道：“你們在哪？把地址告訴我，我去換——”

“我懂了！再見！”

然而萊比雷厲風(fēng)行的掛斷了電話，順便為了避免接到催債電話，還手疾眼快的關(guān)了機。

直到屏幕上顯示出關(guān)機畫面時，它才反應(yīng)過來佩羅羅好像還有話沒說完，不過想到還要再開機打回去，萊比頓時嫌麻煩的把手機塞回了毛領(lǐng)子里。

它啪嗒啪嗒的跑回奶奶身邊，小聲喊，“奶奶！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楊秀芬正遠遠的墜在墻后面偷窺無名男子，聽到萊比的聲音，她高興的“誒”了一聲。

“羅羅這幾天咋樣啊，說了啥時候回來沒？也不知道那孩子認不認床，吃不吃的慣別人家的飯，誒呦，奶奶應(yīng)該給送點——”

“奶奶，佩羅羅說惡魔是為了吃錢，我們快去把錢搶回來吧。”萊比迫不及待的拉起奶奶的手。

楊秀芬在萊比說話的期間一直在樂呵呵的點頭，她連說了三個“好”。

就在這個期間，男人再次動了。

這一次，他上了那個二層小樓，帶起一連串吱呀的巨響，徑直進了二樓的一間屋子。

這下是什么瓜都吃不到了，把楊秀芬急得直跳腳。

為了這口瓜她徹底拼了，當(dāng)場原地起跳，跳起兩層樓高，就這樣兩只手扒在了二樓的窗臺上，晃晃悠悠的吊在半空中。

她一點一點挪到那間屋子的窗戶邊上，支起耳朵死死貼著墻壁，同時還偷偷冒出來半個腦袋尖，同時給旁邊拿著手機錄像的萊比騰了個地。

屋子里只有男人自己在打電話，聲音那叫一個大，好像生怕別人聽不清似的。

“接下來去這家店鬧。”他大聲吩咐，“還是那一套，把他們家店給我鬧倒閉了，然后把人領(lǐng)到我這來借錢，回頭給你們分成。”

“這有啥不會鬧的，你不是跟著干過一次嗎，他家有個小孩在上小學(xué)，找?guī)讉€人去堵那小孩，還有他家老頭也住那附近，你們半夜去砸老頭的門，學(xué)會了吧。”

“你個蠢貨，怕什么跳樓，他要跳你就讓他跳，我這有的是力氣和手段讓他兒子還。”

“奶奶這個家伙好壞哦。”萊比把攝像頭對準那個男人，“他不讓人睡覺誒。”

在它小聲蛐蛐的功夫里，男人掛斷了電話，起身出了門。

奶奶等他走遠，剛要跟上去，就見到一個稍微年輕些的中年男子被他帶進了屋子，對著男人喊了聲張哥。

看來這個一直在帶電話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張哥了。

只見張哥抽出一張紙放在房屋中間圓形的桌子上，好像是張合同。

萊比用相機的放大功能看清楚那張合同的模樣。

它戳了戳奶奶，小聲說道：“奶奶，那個好像是魔法契約誒。”

奶奶又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契約，所以她仍然只是好奇的伸直脖子，往合同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