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生日宴請柬鑲著金邊,陳墨用鋼筆敲了敲林夏的課桌:“晴晴說必須帶舞伴。“他今天特意抓了頭發,深藍西裝裹著單薄身軀,“你該不會還穿帆布鞋?“
林夏盯著請柬上的燙金字體。父親工廠出事半年后,母親連她的校服都要縫補三次。更衣室里,蘇晴的朋友們正在討論高定禮服,某個名字價格抵得上她家三個月生活費。
“小夏,要不要試試看我那件舊禮裙呀?”蘇晴冷不丁地從隔間里探出腦袋來,那一瞬間,仿佛整個更衣室都被一片璀璨的星空所覆蓋——原來是她手中那條禮裙的裙擺。只見那裙擺如同一幅絢麗的畫卷般鋪展開來,閃爍著點點星光,美不勝收。
與此同時,蘇晴的指尖輕輕纏繞著林夏的麻花辮,就像微風拂過柳枝一般輕柔。她那雙明亮的眼睛凝視著林夏,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我覺得這條裙子配上珍珠項鏈一定會特別好看呢!”說話間,她已經將目光移到了一旁放置首飾的架子上,似乎正在腦海中構思著林夏穿上禮裙、戴上珍珠項鏈后迷人的模樣。
昏暗而雜亂的二手店內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那面本就有些泛黃的試衣鏡此刻竟赫然裂開了一條細長的縫隙,仿佛是歲月在它身上留下的深深傷痕。
林夏站在鏡子前,手指輕輕觸摸著腰間那條已經開線的蕾絲邊,心中不禁涌起一絲無奈和沮喪。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嗤笑聲突然從她身后傳來。
她猛地轉過身,只見陳墨斜倚在門框上,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他那雙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手中隨意地拋接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仿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無聊的游戲。
“東施效顰!”陳墨毫不留情地譏諷道,聲音在寂靜的店里顯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肆意地在林夏身上游走,最后定格在那條開線的蕾絲邊上,眼神中的輕蔑之意愈發濃烈。
暴雨就是這時砸下來的。
晶瑩剔透的水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櫥窗上,仿佛是天空灑下的淚水一般。它們順著光滑的玻璃表面緩緩流淌,匯聚在一起,蜿蜒成了一條細細的河流。而那原本完整無缺的櫥窗,此刻卻因為一道深深的裂痕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這道裂痕宛如一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將映在上面的陳墨的臉龐割裂成了無數碎片,讓人難以看清他真實的表情。
只見陳墨面色陰沉,雙眼布滿血絲,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緊緊地咬著牙關,腮幫子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突然,他猛地伸出手去,如同一只兇猛的野獸撲向獵物一般,用力地拽住了林夏纖細的手腕。那股力量之大,簡直令人咋舌,林夏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你以為江野真的在看你嗎?”陳墨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濃濃的怒意和嘲諷,“他心里根本就沒有你!他甚至連蘇晴涂的指甲油是什么色號都記得清清楚楚!”說到這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夏,似乎要將她看穿看透。
珍珠項鏈突然崩斷。
林夏跪在地上撿珠子時,聽見陳墨摔門的聲音。玻璃震顫中,她摸到顆特別的珍珠——表面刻著極小的“RX“,是父親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
宴會廳水晶燈晃得人流淚。林夏提著過長的裙擺,圓頭小皮鞋在光潔地磚上打滑。蘇晴被簇擁在人群中央,江野站在三米外的陰影里,黑色西裝襯得眉眼愈發鋒利。
“江野今天像王子呢。“女生們竊竊私語,“可惜眼神總跟著蘇晴轉。“
林夏的珍珠項鏈突然松脫。她追著滾落的珠子鉆進桌底,卻撞見星空裙擺下的秘密——蘇晴的高跟鞋正踩在江野腳背上,腳尖曖昧地畫圈。
“阿野幫我切蛋糕好不好?“甜膩的撒嬌聲里,林夏看見江野喉結滾動。他彎腰時銀鏈子垂落,在蘇晴鎖骨處蕩起微光。
香檳杯碎裂的聲響驚醒所有人。
林夏看著裙擺上的橙汁污漬,聽見陳墨拔高的聲音:“你以為自己在演灰姑娘?“他手里的香檳還在往下滴,像融化的水晶,“江野剛才跟蘇晴去露臺了,要我直播給你看嗎?“
蘇晴提著裙擺翩然而至時,林夏的珍珠項鏈再次斷裂。這次有雙手接住了墜落的珍珠,江野掌心的疤痕擦過她后頸:“小心。“
“小夏怎么哭了?“蘇晴突然伸手抹她眼角。林夏聞到熟悉的草莓香,混著江野身上的薄荷味,惡心得反胃。
她沖出酒店時,霓虹燈在淚水里暈成彩色沼澤。圓頭小皮鞋踩過水洼,濺起的泥點像星空裙擺上的碎鉆。
暗巷里伸出的手帶著酒氣,林夏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比蟬鳴更刺耳。珍珠散落在污水里,刻著“RX“的那顆滾到月光下。
那清脆而又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靜,原來是球鞋無情地碾碎了玻璃瓶發出的響聲。這聲響就像是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拯救了身處絕境中的她。
只見江野如同一頭憤怒的雄獅,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那個小混混的腰側。他的動作迅猛而有力,帶著一股無法阻擋的氣勢。隨著這一腳的踢出,掛在他脖子上的銀鏈子也順勢甩出,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仿佛在警告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不要輕易靠近。
林夏此時正驚恐萬分地蜷縮在墻角,身體不停地顫抖著。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當看到江野撿起那件染滿鮮血的外套時,她的心猛地一揪,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月光下,江野的身影顯得格外高大挺拔。他那張英俊的臉龐此刻被憤怒所籠罩,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關切和擔憂。他慢慢地走到林夏身邊,輕輕地蹲下身子,用溫柔的語氣問道:“別怕,有我在,沒事了。”說完,便將手中的外套披在了林夏瑟瑟發抖的肩膀上。
“別看。“他用手掌遮住她眼睛,睫毛掃過掌心。林夏在黑暗中聽見布料摩擦聲,接著是手機粉碎的脆響。
“今晚的事,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江野小心翼翼地背著林夏走出那昏暗而狹長的巷子,林夏安靜地伏在他寬闊的背上,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后頸處。一顆顆晶瑩的汗珠正順著他的肌膚緩緩滑落,仿佛時間都隨著這汗水的流淌變得緩慢起來。
當第七滴汗珠悄然落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忽然打破了這份寧靜,輕聲問道:“為什么要參加這種宴會呢?”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林夏微微一怔,猶豫片刻后才囁嚅道:“陳墨說……說你會在這里看著......”然而,話還沒說完,她的聲音就被夜晚微涼的風吹得支離破碎,只留下幾聲若有若無的哽咽。
聽到這話,江野的身體明顯一僵,就連那堅實的肩胛骨也似乎在瞬間失去了力量。但很快,他便恢復了平靜,繼續穩步前行。
路過一家亮著燈的便利店時,江野停下腳步走了進去。不一會兒,他拿著一盒創可貼重新回到林夏身邊。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和路邊昏黃的路燈,他輕輕地抬起林夏受傷的腳,仔細地將創可貼貼在了后跟被磨破的傷口上。
在那溫暖的黃色光暈下,林夏凝視著江野認真的側臉,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感動。就在這時,她不經意間瞥見了他耳后的一道尚未愈合的抓痕,那淡淡的痕跡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
“從明天開始,我來教你一些防身術吧。”江野一邊細心地幫林夏整理好鞋子,一邊淡淡地說道。他的語氣堅定而不容置疑,仿佛已經下定決心要守護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孩。
少年說這話時沒回頭,銀鏈子卻纏上了林夏的手指。她輕輕勾住,像抓住一縷隨時會消散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