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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4.鏡像人的死亡

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出問題了。

岑煜辰沒有叫侍衛,反而把通往那條路上的侍衛全都支開,由他的暗衛押送三人。

幾個人就那么明晃晃的通往皇上的寢殿,而皇上,也不知去了哪里。

岑煜辰從書架上摸著機關,“吧嗒”一小聲,書架緩緩移開,露出后面寬敞而昏暗的密室。

密室里僅有兩排蠟燭點著,不算很暗,中間放了一個被絲綢蓋著的巨大的東西,比人還要高出幾寸來。

陳羌歌面色凝重,死死地盯著那個東西。

岑煜辰站到東西的一邊,其余幾人在另一側,確保不會正面對著那東西之后,他才陰惻惻地笑著:“陳行遠,熟悉嗎?”

陳行遠面無表情,看了一眼這個東西,隱約有模糊的記憶。

岑煜辰自覺失言,連忙捂住嘴,而后指著陳羌歌,笑道:“應該是你,陳行遠。”

陳羌歌轉頭看著他,眼里并非怒火,也并非恐懼,幽暗的深邃的眼眸,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他。

她早就猜出來岑煜辰要做什么了,北元秘術,想必他也從什么地方得知了。

陳羌歌的心頭突然一跳。

決不能死。

不能讓她,被送回那里去!

慕容璋聽的疑惑,看著岑煜辰,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如果她是陳行遠,那她是誰?

岑煜辰不太滿意她的表情,咂咂嘴,又看向陳行遠,陳行遠更是沒什么表情,抬了抬下巴,隱約帶著輕蔑。

岑煜辰冷哼一聲,轉頭看向不解的慕容璋,又笑了笑,好心道:“不明白吧?本宮一開始也不明白,一模一樣的人,怎么能一眼確定她是陳行遠,而她不是,他們以性別為由,定下來其中一個是陳行遠,本宮研究了很久,才發現,二分鏡,只能復制,不能改變。”

他拍拍手,巨大的絲綢落下,顯露出遮蓋的鏡子的真實面目。

照不清晰的銅鏡,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最上面以青銅雕刻的骷髏,也有些泛青,甚至斑駁,掉下來幾小塊綠皮來,銅鏡鑲在青銅邊里,模模糊糊的,勉強認出骷髏下面的鏡子上,隱約寫著二分鏡。

詭異的是,他們幾個人站在鏡子的一側,竟然沒從鏡子里面看到對方!

慕容璋有些詫異,思考著他一開始說的話。

好像有些眉目了。

難道說,只有站在正前方的人,才會觸發什么秘術嗎?比如,復制?

慕容璋看了看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隱約有了答案。

難道說,陳羌歌才是最開始真實的人,那時候,她還叫做陳行遠,直到她碰上了這個鏡子,復制出了陳行遠?

不能改變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性別為由定下誰是陳行遠?

不等他多思索,岑煜辰又道:“怎么樣,本宮可以再問你一次,要不要聽本宮安排,她。”

他指著陳行遠,笑的隱晦:“你捫心自問,真的一點恨都沒有嗎?本宮清楚你們兩個,這幾日沒說過話吧?本宮讓你親手,親手把她送回去。”

慕容璋看了一眼陳行遠,她正靜靜地注視自己,不驕不躁,仿佛只是被詢問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樣平常。

見慕容璋的目光投過來,她淺淺笑著,還有心情安撫他:“聽你的。”

什么聽他的,現下自然是想辦法聯合起來逃出去,這么喪氣干什么!

慕容璋皺眉暗自生氣。

見他心情似乎不快,岑煜辰以為他終于想通了,笑的開心:“怎么樣?你答不答應?”

慕容璋沒正面回答,低頭沉思了一刻,詢問道:“我要怎么做?”

陳羌歌一驚:“你……你真的要?”

陳行遠出聲打斷她:“他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認,這條命,就當是還給他了。”

慕容璋又看了她一眼,眼里帶了些不知名的情緒。

岑煜辰揮揮手,示意他們放開慕容璋,又指著鏡子:“不需要你做什么,等一會,本宮的咒語即將念完的時候,你就把她推進去,推進鏡子里去。”

陳羌歌咬著下唇,死死地瞪著岑煜辰,大罵:“你真是個瘋子!”

岑煜辰笑的更開心了:“謝謝,本宮已經瘋了好多年了,還得謝謝你,發現了這么個好東西。”

陳行遠突然出聲:“本王與你,并沒有什么過節吧?”

岑煜辰不在意道:“是沒有,不過本宮答應阿憐了,本宮要一統天下,他會是天下的鳳后,而你,是攔著本宮最大的障礙,只要你死了,后夏唾手可得。”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嘲笑道:“你們不會以為,憑你們那個十三歲的小皇帝,能擋得住我北元大軍吧?”

陳羌歌出言嘲諷:“哼,憑你帶兵的本事,比不過我二哥一根手指頭,還妄想破我國邊疆,做夢!”

岑煜辰也不惱,只覺得她在垂死掙扎,他就喜歡看手心里的獵物拼命掙扎,最后絕望的發現,根本沒有活下來的機會,那個表情,他百看不厭。

原來如此,陳行遠明白了,岑煜辰不光會殺了她,慢慢的,他會一步一步,把手伸到各個國家,他根本不畏懼開戰,相反還有些期待。

“陳文瀚?那個笨蛋,只知道打仗的蠢貨,只要沒了你們,攻下后夏指日可待。”岑煜辰看不上他,也可以說,他看不上所有人。

任何人在他眼中,都如同螻蟻一般,頂多是像陳行遠一樣比較礙事。

可是再礙事,不也落在了他的手里?

天資卓越的陳行遠啊,前程平坦一生順遂,做夢也不會想到吧,會結束在他這樣陰暗的人手上。

真有意思。

岑煜辰上前一步,踏在暗紅的不明顏料繪成的陣里,陣法突然發出微弱的紅光,映在岑煜辰的眼里,好像也沾染上幾分嗜血的顏色。

他笑的開心:“王妃,等本宮念完咒語,你就把她,推進鏡子里去。”

陳羌歌皺著眉頭,再一次運起內力。

內力開始凝聚。

陳羌歌欣喜了一瞬。

忽的又全部散開。

藥效沒過,根本用不了。

她看向陳行遠,陳行遠并不著急,只是看著岑煜辰,聽著他開始念聽不懂的話。

陣法的紅光越來越亮,照在岑煜辰的臉上,詭異又陰暗。

“轟隆隆”,密室的門突然打開,幾人嚇了一跳。

岑煜辰大驚,看向來人,中斷了咒語,驀地吐出一口鮮血來,他顧不上疼痛,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向那個熟悉的人,驚慌問:“阿憐,你怎么來了?”

阿憐睜大眼睛,連忙上前幾步,想為他擦擦鮮血,卻突然頓住,出聲問:“辰哥,我到底,是不是撿來的?”

岑煜辰一怔,急忙解釋:“你等等,等本宮回去,好好跟你說,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講,乖,先回去。”

阿憐捂住耳朵,淚水從臉頰劃過:“所以辰哥,我到底是誰?為什么我沒有姓氏,阿憐是誰?你愛的是我嗎?還是只要長著這張臉,跟辰哥一樣的臉。”

岑煜辰心疼地看著他,卻沒移動腳步,他尚在陣法里,只要……只要馬上殺了陳行遠,一切都解決了!

他驀地回頭,眼里盡是冰霜和瘋狂,嘴角卻含著笑意:“阿憐,你再等本宮一柱香,馬上,我們就能永遠的在一起了,等本宮殺了她之后,就把這面鏡子毀了,本宮跟你保證,本宮已經知曉怎么毀掉它了,只要它沒了,誰還能拆散我們?到時候,本宮君臨天下,立你為后,誰有意見,本宮就殺了誰。”

阿憐又上前幾步,哭道:“辰哥。”

岑煜辰驀地想起了什么,驚恐道:“別過來!后退!”

阿憐整個身軀,都照在了鏡子里,銅鏡上,只顯示出阿憐一個人的身形,像是照在了哈哈鏡里,鏡像有些扭曲。

陳行遠悄聲念著什么。

阿憐嚇了一跳,不明白岑煜辰為什么突然吼他,他身形怔住,一動也不敢動,眼淚又下來了。

慕容璋好似聽到了最后一句,剛剛岑煜辰念的最后一句。

他離阿憐最近,突然起跑,一把將他推向二分鏡!

岑煜辰瞳孔驟縮,伸出手想要拉他,卻堪堪擦過他的指尖:“不!阿憐!”

這一瞬,幾個人的思緒都格外的亂,大家都在賭。

岑煜辰也只能賭,陳行遠不可能知道這個咒語,所以她只能是學他剛剛說過的,而他只說了一半,他只祈禱這一半咒語不起作用。

應該不會起作用的,只有完整的咒語才會把鏡像人送回去。

一半的咒語怎么能有用呢?

對吧?

慕容璋把他推過去以后,趁著阿憐的身影擋著自己,又急忙退回,免得被鏡子照到。

幾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驚恐的阿憐的臉。

阿憐跌進了鏡子里。

岑煜辰面色灰白,不可置信道:“怎么會?怎么會?阿憐?”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鏡子,站在一側,顫顫巍巍的摸著青銅的邊框。

鏡面突然波動,像湖中水波粼粼,岑煜辰一喜,忙柔聲喊:“阿憐?阿憐?”

阿憐,你出來吧,本宮再也不瞞你了,本宮什么都依著你。

阿憐。

三人也有些凝重。

已經進了鏡子里,還能再出來嗎?

一半的咒語果然不行。

鏡子的波光更大了,蔓延到了最邊上。

鏡面變得血紅,如同血池般波動,忽的吐出來一地的血,還有幾塊攪碎的肉團。

岑煜辰笑容僵住,眼睛還保持著亮亮的直勾勾地盯著那幾小塊肉團,而后整張臉緩慢地垮了下來,他用力地捏著青銅邊框,硬生生捏出一個印子來!

幾人正松了口氣,卻見岑煜辰不顧鏡子,以手握拳,直沖著他們襲來。

“你們,真該死!”

暗衛早就放開了慕容璋,他根本不知道慕容璋要去做什么,如果知道,他們定然不會任由他胡來!

可現在說什么也晚了,只能按住三人,看著岑煜辰帶著青筋的拳頭揮向慕容璋。

陳行遠突然開口:“做個交易。”

岑煜辰動作頓住,一腔怒火,再也維持不了原來那陰惻惻的笑容,他恨恨地瞪著陳行遠,低吼:“交易?你能賠本宮的阿憐么?”

陳行遠誠實道:“不能。”

岑煜辰看她就來氣,三兩步沖過去,一拳打在她臉上,連內力也忘了用,看她被打的頭偏過去,嘴角滲血,怒火勉強平息了一點。

“但,我在有些地方,埋下了大量的火藥,一旦我們有人死了,火藥就會被引爆,到時候,阿憐一件東西也留不下來。”陳行遠咳了一聲,低低道。

岑煜辰臉色變了又變,最后捏著拳頭又揍了她一拳。

他的腦子已經被恨意蒙蔽,他語氣陰森:“你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火藥的?”

怎么可能?

現下總共也就是幾個煉丹師發現,最大也不過是將爐子炸毀,怎么能炸掉他的宮殿?

陳行遠笑道:“你不是一直在監視本王么?難道你不知道?”

岑煜辰思索了一瞬:“你是說那個小丫鬟?她不是做不出來嗎?”

陳羌歌“噗呲”笑了出來:“這也能跟你說?”

陳行遠繼續補充:“一旦有人死了,后夏會采取一切措施,我記得,北元通商的人也不少吧?如果后夏跟匈奴聯合,你北元在孤立的情況下,能戰勝嗎?”

岑煜辰捏著拳頭,恨恨地看了陳行遠好一會,才妥協道:“拉下去。”

他需要時間,去查清楚。

他的阿憐,不能一點東西也不給他留。

他的國暫時還不能破,他答應他的,要一統天下。

巨大的帷幕落在鏡子上,遮住了一切。

密室所有人都退去,只剩岑煜辰了。

血腥飄在空氣里,岑煜辰身子一軟,跪在地面上,他貪婪又難過地呼吸著這濃郁的血腥味,跪著爬了幾步,如獲至寶般捧著僅剩的幾塊肉塊,顫顫巍巍地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那肉塊少的可憐,連一捧都沒有,如同攪碎的肉沫,被甩出來了一點。

他低垂眼瞼,掩下眼里的難過,喃喃道:“阿憐……阿憐……是我害了你。”

為什么會這樣?

明明他們,馬上就能永遠地在一起了。

岑煜辰失魂落魄地將肉塊貼近心口,又騰出一只手去撿流了一地的血液。

可血液怎么能撿的到呢?

從他的指縫溜走,又重新滴在地上,他跪在血泊里,染紅了杏黃色的下擺。

他不敢相信,忽的又想起來什么,連忙起身,沾滿血的指尖去摸周圍的墻壁,根據他的記憶,應該是,應該是這里。

他一字一句的摸著,昏暗的密室照不到所有角落,這幾盞燈,是皇室里單獨為二分鏡燃燒的長明燈,他不能動,只能憑借原始的手指,摸著墻上凹凸不平的字跡。

那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字跡,也許早在數年,或者數百年前就滅國了,留下了這么一間密室,留下了一方銅鏡,和一壁的文字。

“是這里,是這里……”他喃喃念道,“寫的什么呢?鏡像人的復活方法……人為的殺死鏡像人,鏡像人能憑借,憑借二分鏡復活肉體,方法是……”

岑煜辰越過這段文字:“不對,不是這個,是……鏡像人的死亡,只能依靠自然老去,和……和咒術重新送回二分鏡。”

不對,不對……那被二分鏡殺死呢?這怎么復活?

他發癲似的用力摸著文字,指尖上血跡留在墻壁上,顯得有些可怖。

他似乎并未察覺,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肉塊,宛如又看見了他的阿憐,他寵愛道:“阿憐,不要著急,再等等本宮。”

他繼續摸去,只能摸到二分鏡的毀滅方法了。

全都是他看過無數遍的東西。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他的阿憐……

他像親吻阿憐一般親吻著那一塊模糊的血肉,仿佛又吻上了阿憐的手背、額頭、唇角。

巨大的悲痛襲來,他的雙眼卻干澀,一滴淚也流不出來,額頭上的血滑落至眼睛里,再由眼睛沖淡,劃過蒼白的側臉。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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