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令儀回府的時候正巧碰上蘇霖一臉笑容地送薛容嶼出來，薛容嶼掃了一眼婢女手上的桃片糕淡笑出聲：“三小姐，北街的桃片糕若是好吃，薛某也不必大費周章去南街排隊了。”

凝露拿著桃片糕的手有些發抖，她們下車的地方是在北街，可這桃片糕的的確確是在南街買的。

“多謝薛大人告知。”

“令儀回來了。”蘇霖見到這個溫柔乖順的女兒心里還是滿意的，“怎么現在才回來？也罷，快進去吧。今日瓊瑛來府上了，你現在進去說不準還能跟她碰上面。”

瓊瑛？那個遠在南方的表小姐溫瓊瑛？

“是。”

蘇令儀直接去了拂曉居看老夫人，還未進門就聽見了里面的歡聲笑語。

“哪有！我聽說祖母身邊有一個相貌品行皆是不俗的孫女侍奉在側，還以為您早把瓊瑛拋諸腦后了！”

“你在外祖母這里永遠都是獨一份兒！”

蘇令儀的腳步遲遲未動，凝露有些擔憂，“小姐……”

“無事，你把桃片糕遞給祖母身邊的方嬤嬤就行。天色漸晚，我們就不打擾了。”

在屋里的溫瓊瑛似乎聽到了些動靜，嘴角上的弧度擴大了些，“祖母，我這趟回來，就不想走了。”

……

月明星稀，蘇令儀坐在窗邊揉了揉眉心。

今日的事情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她沒想到春麗竟然變成了那副模樣！還有……溫瓊瑛。

春麗滿是傷痕的身體還有那雙麻木的眼眸，透過那雙眼睛蘇令儀好像看到了前世那個任人奚落、痛苦不堪的自己！

春麗說她當年發現那封信之后一直在廚房做事，那個晚上她突然想起來還有菜沒來得及收拾，于是起身去了廚房。

結果意外發現了蘇明月與人幽會，那男子還一直對蘇明月拉拉扯扯，蘇明月也由著他。可惜被他們發現了，當時蘇明月對春麗威逼恐嚇了一番，然后借由金簪的事誣陷她想要將她杖斃！

是趙氏及時出現，攔住了蘇明月。但也將她驅逐出府，之后她的家人又不知從何得知她被趕出府的消息，說要接她回去。結果轉手將她賣給了北街偏遠巷子里娶不著媳婦的李老漢！

春麗將手臂露出來的時候，凝露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蘇令儀將春麗安置在了別處，她不相信趙氏會那么好心救下春麗，而春麗的家人又剛好知道了她被趕出去的消息，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比起趙氏良心發現，她更愿意相信趙氏怕臟了蘇明月的手，想借刀殺人折磨死春麗。

只是她不覺得趙氏能想到這一環，這倒更像是宋姨娘的手筆！

是啊，為了蘇明月，宋姨娘什么招數使不出來？

宋令儀閉了閉眼，然后囑咐凝露下一批婢女入府的時候她親自過去掌眼，再挑兩個機靈的過來。

一夜無夢，蘇令儀起了個大早去給老夫人請安，然后和溫瓊瑛打了個照面。

溫瓊瑛與她原本料想的江南女子不同，長相妖艷，一身淺色衣裙，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

“我此來汴京便聽聞外祖母身邊養了個乖巧順心的孫女兒，身邊都快沒有旁人的容身之地了。”

溫瓊瑛是笑著說的，蘇令儀卻感受到其中明晃晃的敵意。

“哪里，姐姐也說了是傳聞，人傳人罷了。若真如姐姐聽聞那般，想必姐姐也沒機會站在這兒了。”

蘇令儀笑盈盈回道，溫瓊瑛面上頓時一僵，隨即笑說，“我看妹妹我見猶憐，一張桃花面能勾了男人魂兒，這點兒傳言倒是不假。”

蘇令儀對上那雙水瀲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姐姐倒是與我想象中不同，我以為江南婉約之地會將姐姐養的溫婉嫻靜，但看姐姐如今……倒是應了江南的另一種說法。”

江南出美人，自然紅樓楚館也比其它地區聞名，不然揚州瘦馬也不會那么出名了。

溫瓊瑛手里的帕子都要攪爛了，面上還不得不端起一派和善的笑容來。

死丫頭！

看長相原以為是個只會哭唧唧笨蛋美人，受了委屈只會找男人哭訴，沒想到這嘴皮子功夫倒是利索！

“大清早的就聽到你們兩個人嚷嚷個不停！”老夫人從里間出來。，蘇明月也姍姍來遲，場面一時間有些熱鬧。

也不知道溫瓊瑛哪里聽來的那么多笑話，把老夫人哄得連連大笑。蘇明月看見蘇令儀那張臉就來氣，現在又多了個溫瓊瑛，索性請完安就回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蘇令儀在旁只要一想開口就被溫瓊瑛打斷，最后老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先把溫瓊瑛攆回去。

臨走時溫瓊瑛還不忘瞪蘇令儀一眼。

老夫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嘆了口氣，“作孽呦~”

“祖母您把我留下來是為了探春宴之前說要我去辦的事情嗎？”

老夫人點頭，“只是此事需舟車勞頓，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蘇令儀：“祖母但說無妨。”

老夫人拿出一塊玉佩，細細摩挲著。

“這是我小娘當年去世時唯一留給我的東西，這上面的圖案是她親手雕刻的。當時聽乳母說小娘直到死都一直攥著這塊玉！這是她原本打算留給我的添妝的……”

“這么些年過去了，每每想起我都覺得心痛萬分！”

老夫人把玉佩拿給蘇令儀，“這玉佩你收好，祖母想托你去范陽我母家一趟。”

蘇令儀接過玉佩，老夫人繼續開口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將至了，這些天我總是能夢到以前的人和事。我害怕來不及了，但我這把老骨頭也折騰不起了。所以令儀，你可否以我親孫女的身份替我去一趟？”

蘇令儀默了一瞬，說，“祖母，我就是您親孫女。”

從拂曉居出來蘇令儀就看見等候在此的溫瓊瑛。

溫瓊瑛還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令儀妹妹。”

“有事？”

溫瓊瑛嘴角的笑意一頓，隨即揚起更大的笑臉，“姐姐只是想來找你道歉罷了，我這個人啊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子，妹妹別介意。我這趟來汴京就不打算走了，日后與妹妹相處的時間長，妹妹可千萬別厭煩才是。”

蘇令儀“嗯”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溫瓊瑛：……

蘇明月都不敢這么下她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