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洛瑤指尖還沾著春杏發間那帶著粗糙質感的赭石粉，觸感微微刺癢，蕭逸塵已經將她打橫抱起。

此刻，耳邊只聽見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像是戰鼓在胸膛擂動。

穿過三道暗門時，她數著他踩在青磚上的步數，每一步都發出清脆而空洞的聲響，仿佛是歷史的回音。

第三十九步與當年枯井下那沉悶、壓抑的叩擊聲重合，那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底傳來，帶著歲月的滄桑。

冰蟾蜍那徹骨的寒氣如冰冷的蛇一般漫過鎖骨上的毒紋，觸感如針刺般疼痛，她突然攥住他腰間玉帶銙，急切地問道：“王爺當年在井邊，可曾聽見有人唱《踏莎行》？“

“那夜本王倒聽見瓦片響。“蕭逸塵用銀鑷子夾起婚書殘片，那銀鑷子在燈光下閃爍著清冷的光，發出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銅雀銜環的印鑒在琉璃燈下泛著詭異的靛青色，如同深邃的夜空隱藏著神秘的秘密。“石夫人送來的紫檀屏風，雕的是不是百鳥朝鳳圖？“

石洛瑤瞳孔微縮，

上月初八，嫡母特意命人將那座三丈高的屏風擺在王府正廳。

屏風上的百鳥朝鳳圖栩栩如生，仿佛能聽見鳥兒的鳴叫聲。

金絲楠木底座壓著波斯地毯的流蘇，那柔軟的流蘇觸感細膩，如同絲綢般順滑——正是拓印的最佳角度。

她蘸著冰蟾蜍那帶著腥臭味的唾液在宣紙上勾畫，耳邊傳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忽然輕笑：“屏風里嵌的孔雀石，遇酸會褪色吧？“

“已褪成灰鴿子了。“蕭逸塵將放大鏡遞過來，鎏金邊框刻著西夏文字，閃爍著神秘的光澤。“你看這印鑒邊緣的鋸齒，比內務府存檔多出三道凹痕。“

兩人指尖同時點在圖紙某處，冰蟾蜍那帶著濕氣的吐息在羊皮卷上凝出霜花，發出細微的凝結聲。

石洛瑤突然咳嗽起來，毒紋順著脖頸爬上耳垂，如同蜿蜒的小蛇，癢癢的又帶著刺痛。“那日...咳咳...屏風抬進府時，李嬤嬤的鞋底沾了松煙墨。“

話未說完，窗外傳來三長兩短、清脆而略顯凄厲的鷓鴣啼叫，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李嬤嬤捧著鎏金暖手爐進來，爐蓋縫隙飄出縷縷帶著刺鼻氣味的焦糊味。“二姑娘在后院枯井邊灑雄黃粉，說是驅蛇。“

“雄黃遇硝石會炸。“石洛瑤用發簪挑開暖爐灰燼，露出半片燒焦的賬冊封皮，那灰燼在發簪的撥動下發出細微的簌簌聲。“父親書房里那套《夢溪筆談》，第三卷書脊是不是新換了犀角？“

蕭逸塵突然抓住她手腕，玄鐵扳指硌得人發疼，那堅硬的觸感讓她的手腕一陣麻木。“上月十八，工部在枯井附近挖出過前朝火銃。“

話到此處，前院忽然傳來瓷器碎裂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

兩人在室內推理正酣，突然聽到前院傳來瓷器碎裂聲，他們趕忙起身，穿過曲折的回廊，月光灑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清冷的光，周圍的花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秘密。

等他們趕到時，枯井旁的夾竹桃已燒成赤紅色，那熊熊的火焰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熱浪撲面而來，帶著刺鼻的焦糊味。

石玉瑤歪倒在井欄邊，鬢間珍珠釵掛住半截麻繩，繩頭浸著腥臭的蟾酥液，那味道讓人作嘔。

石老爺舉著燈籠的手在發抖，燈籠里的燭光隨著他的手抖而搖晃，發出微弱的光影。“這...這井下怎么會有突厥文字的烙鐵？“

“父親忘了嗎？“石洛瑤拾起燒焦的賬冊殘頁，輕輕拂去上面帶著溫熱和腥味的人血，那血漬在指尖留下黏膩的觸感。“三年前您壽辰，姑蘇商人送的那尊青銅饕餮鼎，足底刻的也是這種彎月紋。“

蕭逸塵突然用披風裹住她，在眾人驚呼聲中躍上屋頂。

夜風如冰冷的刀刃般掀起她染血的袖口，露出內側用朱砂畫的星象圖，那朱砂的紅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鮮艷。“王爺也發現了吧？

父親燈籠里的蠟燭，摻了遼東軍用的狼煙脂。“

“何止。“蕭逸塵割破她袖口暗袋，抖落出半枚青銅鑰匙，那青銅鑰匙在手中有著沉甸甸的質感。“這上面沾的昆侖玉粉，只可能來自王府舊庫的虎符拓印臺。“

更鼓聲從荷花池底傳來，那沉悶而悠遠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石洛瑤正用毒血在帕子上畫迷宮圖，毒血滴落在帕子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

當第九滴血落在“病“字中央時，她突然咬破蕭逸塵的指尖，那血腥的味道在口中散開。“王爺可記得，三年前敵國使者入京那日，太醫院記錄的父親脈案？“

“脈案寫著風寒，但...“蕭逸塵反手扣住她命門，將染血的帕子按在窗欞上，窗欞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冰冷。“那夜丑時，本王在朱雀大街見過石府馬車，車輪印里嵌著西域紅寶石碎末。“

石洛瑤低笑起來，毒紋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紫，仿佛是惡魔的印記。

她解開腰間香囊，倒出十歲那年埋下的雷公藤，那雷公藤有著粗糙的觸感。“父親所謂重病臥床那月，母親每日親手熬的雪蛤粥里...咳咳...可都加了雙倍蜂蜜呢。“

突然，蕭逸塵的劍柄玉佩發出尖銳的蜂鳴，打破了夜的寧靜。

他扯斷穗子扔進香爐，青煙竟凝成幅塞外輿圖，那青煙在空氣中緩緩飄動，發出微弱的呼呼聲。“果然，當年枯井下的暗樁，用的是漠北馴鷹人的傳訊方式。“

石洛瑤剛要開口，喉間毒血已滴在青銅鑰匙上，那毒血與青銅接觸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蝕刻的紋路遇血顯形，赫然是王府舊庫的機關圖——西北角的貔貅石雕第三顆牙，正與她去年除夕撿到的瑪瑙珠嚴絲合縫。

銅鑰匙插入貔貅石雕第三顆牙的瞬間，石洛瑤聽見齒輪咬合的悶響，仿佛是古老機關啟動的號角。

蕭逸塵抬手擋開簌簌墜落的蛛網，那蛛網在手中有著黏糊的觸感。

琉璃宮燈映出滿地破碎的月光，那些陳年賬冊在樟木箱里泛著青灰色的霉斑，散發著刺鼻的霉味。

“元和三年四月廿七。“石洛瑤的絹帕掃過蛀蟲啃噬的頁腳，頁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忽地停在墨跡暈染處。“修繕祖祠支銀三千兩，經手人蓋的卻是姑蘇寶昌號私印。“

蕭逸塵的玄鐵扳指叩在賬冊夾層，震落幾片干枯的紫藤花瓣，花瓣飄落發出輕柔的簌簌聲。

當鎏金算盤珠滾到第七檔時，西域火油那刺鼻的味道突然漫過鼻尖，讓人感到一陣眩暈。

石洛瑤反手將人推向楠木立柱，淬毒的袖箭擦著蕭逸塵發冠釘入墻面，箭尾綴著的銀鈴鐺還在嗡嗡震顫，那聲音清脆而刺耳。

“王爺可聞見鈴舌上的龍涎香？“她扯斷腰間絳帶纏住刺客手腕，金絲銀線絞進皮肉時突然冷笑，那皮肉被絞的刺痛感傳遍全身。“去年臘八宴，內務府總管獻上的安神香囊，熏的也是這個味道。“

蕭逸塵的劍鞘橫掃過三排樟木箱，嘩啦啦傾倒的賬冊里突然暴起寒光，賬冊傾倒發出巨大的聲響。

石洛瑤旋身踩住刺客后頸，染血的繡鞋尖挑開蒙面黑巾——那人耳后赫然烙著彎月形傷疤，與枯井里挖出的烙鐵紋路分毫不差。

“當心！“

蕭逸塵突然攬住她腰身疾退三步，淬毒的流星鏢釘穿她方才站立處的青磚，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石洛瑤趁機扯下刺客腰牌，借著琉璃燈細看，那腰牌在手中有著冰冷的觸感。“這'云'字缺了半筆，倒像三年前......“

話未說完，記憶如淬火的鐵器般灼燙。

她想起每月初五總能在石府角門遇見內務府的車馬，那些蓋著杏黃綢布的禮箱，每次都會“恰好“壓住花園新翻的泥土，泥土有著濕潤而松軟的觸感。

“總管大人上月送來的人參，錦盒襯里繡的可是回鶻紋樣？“她將腰牌擲向蕭逸塵，毒紋蔓生的指尖劃過賬冊某處，賬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王爺請看這筆軍械采買，落款日期正是父親'重病'期間。“

蕭逸塵突然用劍尖挑起箱底殘頁，泛黃的宣紙上洇著褐斑，那紙張在劍尖上發出微弱的沙沙聲。“這血漬里摻了朱砂，必是拓印虎符時......“

梆子聲伴著咳嗽從東墻傳來，石洛瑤瞳孔驟縮。

那是父親慣用的三聲短咳，尾音總帶著痰鳴似的顫音，那聲音聽起來格外揪心。

蕭逸塵猛地將她推向暗門，婚書殘片擦過她染毒的指尖，那毒的刺痛感從指尖傳來。“子時三刻，祠堂西南角的金絲楠木匾額后......“

石洛瑤旋身避開飛來的毒蒺藜，卻在跨過門檻時驀然回首。

此刻，蕭逸塵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痛苦和自責，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有千言萬語難以出口。

他立在翻倒的樟木箱前，月光將他凝視婚書的側臉割成明暗兩半——那慣常含笑的唇角此刻緊抿如刀，竟透出幾分自厭的冷意。

夜風卷著焦糊味掠過回廊時，石洛瑤攥緊袖中婚書。

方才蕭逸塵塞給她時，分明有片冰涼的東西黏在背面。

她摸到細微的凸起——那竟是用蜂蠟封著的半枚指紋，在月光下泛著胭脂色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