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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陰謀終敗露,洛瑤獲信任

雨后的青石板泛著水光,石洛瑤提著裙擺跟在蕭逸塵身后,鎏金裙裾掃過石階時沾了細碎桂花。

她盯著他腰間晃動的玄鐵令牌,想起昨夜被暴雨打落的半樹金桂——就像此刻自己忐忑的心跳,碎得七零八落。

“王爺要帶妾身看什么好東西?“她故意踩中他曳撒后擺,在蕭逸塵踉蹌時扶住他胳膊。

檀香混著沉水香的氣味里,她指尖精準擦過他腰間暗袋。

青銅燈臺突然轉動,密室墻面裂開時帶起陳年墨香。

石洛瑤望著滿墻檀木柜里堆積的卷宗,喉嚨突然發緊。

最下層那摞泛黃信箋上,赫然壓著半塊斷裂的翡翠玉玨——正是七年前母親臨終前被奪走的陪嫁。

“三日前暗衛從石府佛堂地磚下挖出來的?!笆捯輭m用劍鞘挑起封信,火漆印痕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青,“你猜這印泥摻了什么?“

石洛瑤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認得那朱砂里摻的銀鱗粉,是西夏探子專用來標記密信的。

當年石夫人就是用這種粉末,在她給父親熬的藥罐邊沿抹了一圈。

“妾身可否...“她伸手時故意碰翻硯臺,墨汁潑在蕭逸塵袖口龍紋上。

趁他低頭擦拭的剎那,拇指迅速撫過火漆斷裂處——蠟封里層果然藏著半枚金絲菊紋,正是母親生前最愛繡在帕子上的圖樣。

蕭逸塵突然攥住她手腕:“二小姐對這菊花紋很熟?“

“王爺說笑呢?!笆瀣庬槃莸M他懷里,發間荷花釵精準挑開他襟口盤扣,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箭疤,“妾身只是好奇,這些信怎會有西夏文...“她尾音顫得像風中蛛絲,指尖卻穩穩按住他脈搏。

跳快了三分。

當夜子時,石洛瑤蜷在拔步床最里側數更漏。

窗欞突然輕響三聲,她將浸過藥汁的繡帕塞進枕下,看著黑影翻進屋內。

“姑娘料得沒錯?!鞍敌l將油紙包放在妝奩上,聲音壓得極低,“王爺派了八撥人核對筆跡,連二十年前教石夫人寫字的西席都找到了?!?

石洛瑤摩挲著油紙包邊緣的西夏文火漆,突然輕笑出聲。

銅鏡映出她眼底寒光,像淬了毒的銀針:“明日卯時三刻,把東街當鋪里那方端硯送去王府?!?

五更天未明,蕭逸塵在書房盯著案上密信。

暗衛新呈上的婚書拓本與信箋筆跡嚴絲合縫,連“婉“字最后那筆勾鋒都如出一轍——正是石夫人閨名里的字。

“王爺!“侍衛突然撞開門,“二姑娘院里的丫鬟來報,說主子發了高熱...“

蕭逸塵踹開西廂房雕花門時,石洛瑤正蜷在錦被里發抖。

她燒得雙頰緋紅,手中卻死死攥著個褪色香囊,露出半截泛黃的紙箋。

“別...別燒阿娘的信...“囈語混著淚珠滾落,她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濺開點點猩紅。

蕭逸塵瞳孔驟縮。

那香囊里露出的紙角上,金絲菊紋正與他手中密信的火漆印記重疊。

懷中人滾燙的額頭貼著他頸側疤痕時,他想起三日前太醫說的話:“二姑娘這咳疾,分明是常年接觸銀鱗粉所致...“

五更梆子敲到第三聲,石洛瑤在蕭逸塵看不見的角度勾起唇角。

她聽著男人陡然加快的心跳,知道那半塊藏在荔枝核里的銀鱗粉終于起了作用——昨夜她特意將核殼碾碎,摻進了安神香。

“瑤兒不怕?!笆捯輭m突然收緊臂彎,下頜抵著她發頂輕顫,“明日...“他喉結滾動著咽下后半句,卻將玄鐵令牌塞進她掌心,“拿著這個,可調動王府暗衛?!?

石洛瑤在他懷里睜開眼,借著晨曦微光望向妝臺。

銅鏡映出荔枝核表面泛起的詭異紫斑,像極了當年母親棺木上突然生出的霉紋。

窗外傳來烏鴉嘶鳴,她數著蕭逸塵漸漸平穩的呼吸,無聲地笑了。

卯時三刻,當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石夫人最寵愛的畫眉鳥突然在鎏金籠中暴斃。

王嬤嬤捧著死鳥沖進佛堂時,石洛瑤正在王府別院煮茶。

她將滾水澆進青瓷盞,看著茶葉舒展成蓮花的形狀,耳邊響起蕭逸塵今晨臨走時的話:

“申時初刻,隨我去個地方。“

茶煙裊裊中,石洛瑤撫過玄鐵令牌邊緣的西夏圖騰。

妝匣最底層,半枚染血的銀鱗粉瓷瓶正泛著幽光——那是今晨暗衛從石夫人佛龕暗格中取來的。

她望著窗外開始凋謝的桂花,突然很想看看,當蕭逸塵發現那疊“罪證“里混著她親手偽造的密信時,該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青綢馬車碾過汴河橋時,石洛瑤數著簾外飄落的第七片銀杏葉。

蕭逸塵握著密信的手指骨節發白,她垂眸撥弄腰間新掛的玄鐵令牌,聽著鏈扣相擊的脆響蓋過自己過快的心跳。

“恭迎王爺!“

石府中門轟然洞開,石洛瑤踩著小廝脊背下車時,瞥見石夫人鬢邊歪斜的九鸞金步搖。

那日暴斃的畫眉鳥正被丫鬟用錦帕裹著往廊下藏,鳥爪上沾著的銀鱗粉在日光下泛出靛青色。

“不知王爺駕臨——“

“石大人請看?!笆捯輭m揚手將密信摔在青玉案上,火漆上殘存的金絲菊紋正對著石侍郎渾濁的眼,“令夫人與西夏細作往來七年,用的可是你書房里的澄心堂紙?“

石洛瑤適時咳嗽,袖口滑落的半塊翡翠玉玨“恰好“掉在族老腳邊。

當那位須發皆白的三叔公撿起玉玨時,她瞥見石夫人涂著丹蔻的指甲摳進了紫檀椅背。

“這...這是大夫人陪嫁!“三叔公舉著玉玨對光細看,聲調陡然尖利,“七年前明明隨葬的物件,怎會出現在西夏密信匣中?“

滿堂嘩然中,石洛瑤扶著案幾搖搖欲墜。

她故意碰翻茶盞,讓浸過藥汁的袖口掃過密信,墨跡遇水漸漸顯出西夏文字。

當蕭逸塵的暗衛押著瑟瑟發抖的西席先生進來時,石夫人終于尖叫著撲向妝臺暗格。

“不可能!

我明明把婚書...“她的嘶吼戛然而止,顫抖的手抓出個空錦囊。

石洛瑤藏在蕭逸塵身后的唇角微翹——那封真正的婚書拓本,此刻正躺在她妝匣底層,與二十余封筆跡相似的假信疊在一處。

蕭逸塵突然攥住她手腕:“二姑娘臉色不好?“

“妾身...咳咳...“石洛瑤順勢將咳血的帕子落在他靴邊,看著猩紅在青磚上洇開,“許是今晨的藥...“話未說完便軟軟傾倒,后腦“恰好“撞開石夫人藏在多寶閣里的暗匣,數十封未及銷毀的密信雪花般飄落。

族老們炸開的怒罵聲里,石侍郎的巴掌狠狠摑在石夫人臉上。

石洛瑤倚在蕭逸塵懷中,望著繼母發髻散亂地癱坐在滿地密信中,忽然想起母親咽氣那日窗欞上結的冰花——也是這般支離破碎的美。

“即日起,由瑤兒執掌中饋?!叭骞珜⒓抑饔¤b捧來時,石洛瑤指尖撫過印紐上殘缺的虎頭。

這是母親當年親手刻的印章,被石夫人霸占十余年后,終于染回了她的體溫。

暮色四合時,石洛瑤站在祠堂看仆人撤換牌位。

當母親的金絲楠木靈牌重新供上主位時,她伸手拂過積灰的供桌,指尖在某個凹槽處微微停頓——昨日讓暗衛埋進暗格的半枚銀鱗粉瓷瓶,此刻應該正被蕭逸塵的貼身侍衛查驗。

“姑娘,王爺在墨韻齋等您?!把诀叩穆曇趔@飛檐下昏鴉。

石洛瑤踏入書房時,正看見蕭逸塵舉著盞琉璃燈細看密信邊緣。

燈光穿透信紙,那些她用母親繡樣拓印的金絲菊紋在墻上投出搖曳的影。

她突然想起昨夜浸在藥汁里的繡線——浸泡三日的絲線在宣紙上按壓,會留下堪比二十年舊痕的印記。

“瑤兒可知這菊花紋的來歷?“蕭逸塵突然開口,燈盞移近她鬢邊荷花釵,“二十年前西夏王庭的貢品清單里,出現過一模一樣的紋樣?!?

石洛瑤斟茶的手穩如磐石:“王爺說笑了,這是妾身娘親最愛的花樣?!扒啻杀着c案幾相觸的輕響中,她狀若無意地露出腕間疤痕——七歲那年為取回母親遺物被火鉗燙的舊傷,如今正結著層新愈的粉痂。

燭火爆開個燈花,蕭逸塵的影子突然籠罩上來。

他帶著薄繭的指腹按在她腕間疤痕,另一只手卻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

當那枚染著紫斑的荔枝核滾落案幾時,石洛瑤聽見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太醫說此物產自大理?!笆捯輭m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念情詩,眼睛卻死死盯著她驟然收縮的瞳孔,“可石夫人佛龕暗格里的供香,偏偏摻著嶺南才有的龍腦香灰?!?

更漏墜下三顆水珠,石洛瑤忽然輕笑出聲。

她借著整理鬢發的動作,將藏在指甲里的香灰彈進燈盞。

隨著“噼啪“一聲爆響,那枚要命的荔枝核瞬間被火焰吞沒。

“王爺恕罪?!八@慌失措地撲打火苗,發間玉簪“不慎“挑開蕭逸塵的衣襟。

當那道鎖骨下的箭疤暴露在空氣中,她如愿感受到男人驟然紊亂的呼吸——就像那夜他抱著昏迷的她時,胸腔里震耳欲聾的轟鳴。

梆子敲響二更時,石洛瑤站在月門看侍衛將石夫人押往家廟。

秋風卷著枯葉擦過她新換的織金裙裾,暗處忽然傳來聲鷓鴣啼——這是暗衛在提醒,蕭逸塵派來監視的眼線已經增至十二人。

她撫過腰間令牌的西夏圖騰,突然想知道,當蕭逸塵查出這些“證據“里混著她六歲時臨摹的母親筆跡時,是會折斷她脖頸,還是會繼續沉溺在這虛假的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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