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幫我個忙嗎?我夠不著拉鏈。”余敏散開長發,向蔣承澤尋求幫助。
她站在穿衣鏡前,身上是還沒除下的黑色的禮服,拉鏈鎖頭貼著脖子高高掛在裙子最頂端。
反手努力夠一下,勉強也能夠著;但從宴會回來后,蔣承澤便不發一言。
今天是排卵期,余敏不想浪費早上喝下的雞湯。
她開口,試圖緩和氣氛。
正解領帶蔣承澤看過來;目光和她在鏡中交匯,忽然脫胎換骨似得充滿了壓迫感。
他一步一步走向余敏,看似慢條斯理的動作,卻渾身都散發著強烈的侵略性。
他撥開余敏的發梢,抓著鎖頭向下,拽著拉鏈滑至盡頭。
黑色的連衣裙,用掛在手臂兩側的帶子包住了余敏的身體;綢緞般絲滑的長發從肩頭滑下……
蔣承澤將手掌貼近另一部分,感受掌下心跳次次跳動。
很快,她被按在鏡子前。
……
就在余敏意亂情迷之際,身后的人卻停下了。
“每次都要用這種方式嗎?”蔣承澤手指掐在腰側,“你的這些小聰明,只會留給我是嗎?”
他手掌微微發力,迫使她看向鏡子:“裙子很襯你,你知道。”
潛臺詞時,不然你也不會讓我拉拉鏈。
下午的追問再一次浮現腦海。
為什么不出聲?為什么任人取笑?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個問題。
被迫擱淺,她只能有氣無力地吐息:“你貿然闖進一個不屬于你的世界……你有所圖,總要犧牲點什么吧……”
“圖什么?”身后人微微一僵,依舊沒動,“合群,被認同?”
余敏抿唇,沒說話。
鏡子誠實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樣——
她的臉頰到耳朵都泛著紅,幾縷黑發粘在額頭,襯得白皙的皮膚更加緋紅。
記憶從腦海中掠過。
他第一次吻她,他第一次貼近她的身體……
她的思緒不由再次回到多年前的雨夜。
蘇曼拒絕徐航后,徐航傷了心,選擇出國繼續讀研。
和蔣承澤分手后,蘇曼意識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徐航,沒多久選擇去國外,陪徐航一起。
八月底,蘇曼出國一周后,想起有些東西落在公寓,讓余敏幫忙郵寄。
就在蘇曼小區門外,余敏再一次見到了蔣承澤。
在那輛熟悉的,載過她的黑色轎車里。
那時候的蔣承澤還不像現在這般高調,到哪都有司機——
那時候他還習慣自己開車。
余敏遠遠地看到降下的車窗,他停在路邊,靠著座椅正抽煙。
八月底的C市,正巧是雨季。
天空從清晨起便醞釀著茫茫的雨意,余敏來時已有零星雨滴,打包完所有包裹寄出后;零碎小雨已經變成豆大的水珠。
風也起了,猛烈地吹刮著雨簾,卷著水珠毫無規律地到處飄飛。
為了應對這種突發的狀況,余敏包中一直備著雨傘——
但看到蔣承澤的一刻,她默默將傘又放了回去。
自從從蘇曼公寓搬走。
余敏再也沒有見過蔣承澤,她只是在蘇曼朋友間或刷到他的照片。
一開始心頭還會略過心里掠過一陣輕微的苦澀;后來便習慣了——
直接秀恩愛的照片也好,間接的蛛絲馬跡也罷。
只要接受了兩人相愛且相襯的事實,她的內心便漸漸不再泛起波瀾,甚至可以真誠地點贊、祝福。
新城市、新生活、新工作、新伙伴……忙碌充實之中,時間一天天地過去。
余敏慢慢忘那些虛妄的情緒——仿佛投入湖中的石子,它們只短暫地激起過一陣漣漪便歸于平靜——甚至想起那一瞬的心堵都仿佛如錯覺。
她以為她早已經將蔣承澤拋到腦后。
但當蘇曼說她和蔣承澤提了分手,當這一刻她在小區外見到他。
她才發現——原來某些念頭不是投石入湖的漣漪,而是的汽水里的泡泡。
不開封,永遠不會消失。
隨著時間推移,汽泡或許會沉在瓶底,但只需輕輕一下撞擊,他們便再次爭先恐后地向上浮。
膨脹著,不住堆疊。
天空壓著厚厚的烏云。
風聲呼呼,汽車在濕滑路面上留下長長回音,連漂移而過的車燈都被雨裹得朦朧。
余敏一手撐在頭頂,一手伸長著胳膊,斜著身子去攔截路過的出租車。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讓氣溫急轉直下。
打濕了衣衫單薄地貼在皮膚上。
冷風吹得人直發抖,她不禁微微弓了弓身子、聳起肩。
“余敏——”
麻木的寒意中僵了不知多久,身后不遠處終于傳來喊著她的名字的聲音。
黑色的轎車緩緩壓過水洼向她逼近。
她轉動脖子,降下的車窗里露出蔣承澤的臉,略詫異:“你怎么在這兒?”
聲音在雨中聽不分明,唇形和表情卻不難理解。
“我來……”余敏剛開口,便覺鼻腔一癢,忍不住以手掩鼻,“阿嚏——”
蔣承澤微微皺眉:“先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