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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從何素秋的出生,天下漸漸的不再太平。明和二十二年,十年間已然成為烽火連天的王朝,何素秋在戲班子里已然長到十歲。

她生得眉如遠黛,目若秋水,那粉雕玉琢般的小臉,一笑一嗔間都透著靈動。自小在葉小惠的教授,和在戲班耳濡目染下,她對戲中的唱念做打已頗為熟稔。

然而,這天下卻愈發不太平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皇,為了滿足自己開疆拓土的野心,推行著一系列殘暴的改革,苛捐雜稅如洪水般向百姓們涌來,直壓得民不聊生。

原本演出不斷的戲班子,如今只得靠著街頭巷尾的演出,賺些微薄銀錢維持生計。

如今這世道,愿意花錢看戲的人越來越少。班里的同行,離開的離開,剩下的人只能各尋門路,勉強讓戲班不至于散伙。

可誰能想到,那更為可怕的征兵令如惡魔的爪牙,向著每一個束發之年(十五歲)的男丁伸去。

這日,陽光如往常般灑在戲班的破舊大院里,卻無端透著幾分陰霾。幾個兇神惡煞的官兵如狼似虎地闖了進來,手中的長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都聽好了!朝廷征兵,凡年滿十五的男丁,統統跟我們走,去前線打仗!違抗者,格殺勿論!”為首的軍官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如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開。

戲班里頓時哭聲一片,那些正值束發之年的少年們,嚇得臉色慘白。他們平日里不過是在戲臺上舞刀弄劍,哪里見過這等陣仗。

何素秋瞪大了眼睛,看著身邊熟悉的哥哥們被官兵像拎小雞一般帶走,心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老班主如今已是年逾花甲,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官爺,求您行行好,他們都是唱戲的,上戰場也幫不了什么忙啊!”

那軍官冷笑一聲,“哼,少廢話!上頭的命令,誰敢違抗?你們這些戲子,平日里就知道風花雪月,如今國家有難,也該出份力!”說罷,一揮手,又有幾個少年被強行拖走。

何素秋埋在母親的懷里,被父母護在中間。她從母親的懷里悄悄的探出頭,看著此時已亂成一團的戲班。一個軍官上千抓住何青山,何素秋轉身緊緊的抱住父親的腿,和軍官做著無聲的抵抗。

軍官正欲發火,想要提腳踹過去時,何青山攔住他,“撲通”跪下。

“軍爺行行好,我跟我女兒好好道個別?!?

那軍官看他窩囊的那樣,只哼了一聲轉身抓下一個“幸運兒”。

何青山蹲下和妻兒抱作一團,“暖暖,小惠,你們娘倆好好過日子,我一定活著回來。”

何素秋小小的肩膀聳動,已經滿臉淚痕。葉小惠也泣不成聲,話到嘴邊只道出一聲保重身體。

“小惠,若是日子過不不下去,一定要找一個比我對你還好的男人,再在一起。”何青山在小惠耳旁輕聲叮囑,卻讓葉小惠心里更加難受。

自從何青山和葉小惠成親,何青山真的做到了當時的諾言。

不僅對葉小惠言聽計從,呵護備至。對何素秋也是視若己出,盡心盡力。

甚至老班主、福伯也被帶走了。一陣喧鬧哭喊后,只剩下的老弱婦孺們看著一片狼藉的戲班,忍不住悲從中來。

“孩子們,如今戲班遭此大難,我們怕是難以繼續維持下去了。”福伯的老伴琴婆滿臉悲戚,渾濁的眼中滿是無奈與絕望。

何素秋咬著嘴唇,看著琴婆,“婆婆,我們不能放棄,戲班是我們的家??!”

其他師姐妹們也紛紛點頭,雖然眼中噙著淚,但都有著堅定的神情。

看著這群懂事的孩子,琴婆心中一陣欣慰,可現實的困境卻如巨石般壓在她心頭。

接下來的日子,何素秋和師姐妹們想盡辦法維持戲班。她們嘗試著去街頭賣藝,可路人大多自身難保,哪里還有閑錢來看戲。

日子如潺潺流水,悄然逝去,戰亂的陰影卻始終籠罩著何素秋所在的戲班。

曾經一同學藝、歡笑的姐妹們,或因生計所迫,或為尋那不知歸期的心上人,紛紛離開了戲班。

留下的人,在這亂世中苦苦堅守,心中懷著對未來的一絲期許,盼望著心上人能平安歸來。

何素秋十二歲這年,寒冬格外凜冽,大雪紛紛揚揚,如鵝毛般灑落,將世間萬物都染成了一片潔白。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戲班眾人送別了琴婆。琴婆是戲班里的老人了,從何素秋懂事起,就記得琴婆總是和福伯帶著她玩,有時也會帶著她彈琴。

琴婆琴藝精湛,她指尖的每一個音符仿佛都能訴說著一段故事。然而,歲月不饒人,在這動蕩的年代,琴婆的身體每況愈下。

終于,在這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里,琴婆沒能挺過去。

戲班眾人將琴婆葬在了戲班后山上,那里有一片梅林,此時梅花正傲雪綻放,為這冰冷的世界添了一抹艷麗的色彩。

何素秋看著琴婆的墓碑,心中滿是悲痛。她想起琴婆平日里對自己的教導和關愛,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琴婆的離世,成為了大家不再堅持的理由。葉小惠也帶著何素秋,踏上了尋找何青山的路。

這世道,本就因戰爭而動蕩不安,處處透著混亂與無序。這條尋找之路,注定不會太平。

母女二人一路風餐露宿,身形愈發憔悴。那日,在一處偏僻的小鎮,她們遇到了一個自稱能幫忙尋到何青山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臉和善,言辭懇切,承諾定會帶她們與何青山團聚。葉小惠思人心切,絲毫沒有懷疑,便跟著男子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卻并未駛向想象中的目的地,而是都城合州在一處陌生的深宅大院前停下。

母女倆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拖下馬車,強行帶入屋內。這時,葉小惠才明白,她們被騙了。

原來,這是一個拐賣人口的團伙,專門將年輕貌美的女子拐來,賣到青樓換取錢財。葉小惠拼命掙扎,想要帶著何素秋逃離這可怕的地方,卻被狠狠打倒在地。何素秋哭著撲到母親身上,哀求那些人放過她們,可換來的只是一陣嘲笑。

就這樣,母女二人被賣到了青樓。青樓紅香樓老鴇月珧看著葉小惠,雖然瘦是瘦了點,但長相卻不比手下的人差。月珧眼中滿是算計,仿佛看到了一棵搖錢樹。

初入紅香樓,葉小惠便鐵了心要帶著女兒逃離這火坑。她深知,一旦在這里待久了,女兒的一生就毀了。

然而,青樓看管極為森嚴,每次葉小惠剛有逃跑的跡象,就會被發現。

第一次逃跑計劃失敗后,月珧惱羞成怒,命人將葉小惠拖到柴房,一頓毒打。皮鞭抽打在葉小惠身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何素秋在一旁哭著求饒,卻根本無人理會。那一頓毒打,讓葉小惠臥床半月,身體愈發虛弱。

可葉小惠并未放棄,只要稍有好轉,她就又開始謀劃下一次逃跑。然而,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換來的是更殘忍的毒打。

兩年間,葉小惠一次次嘗試,又一次次被抓回毒打。她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折磨。

終于,在又一次被毒打后,葉小惠躺在冰冷的地上,氣息奄奄。何素秋抱著母親,淚如雨下。

葉小惠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撫摸著何素秋的臉,虛弱地說道:“素秋,我的暖暖,娘……對不起你……以后……要自己……好好活下去……”話未說完,便永遠閉上了眼睛。

何素秋悲痛欲絕,她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崩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倒下,母親的死不能白費。

她要活下去,為母親報仇,也為自己尋一條出路。

明和二十六年,母親離世后,何素秋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她將悲痛深埋心底,開始努力適應紅香樓的生活。

由于從小在戲班子里長大,琴歌舞曲她都頗為精通。每日,何素秋都會在紅香樓的后院練習。

她撫琴時,那悠揚的琴聲仿佛能訴說著自己的悲慘遭遇,讓聞者無不動容。

她起舞時,身姿輕盈,如仙子下凡,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韻味。

她唱起曲來,更是婉轉悠揚,余音繞梁。

月珧看著何素秋日復一日發變化,手中的扇子搖的更加歡快。月珧見她如此有才華,也開始著重培養她。月珧正式為何素秋改了花名,素秋。

隨著時間的推移,素秋的名聲漸漸在紅香樓傳開。每次有重要客人來,都會安排素秋表演。而素秋也從未讓月珧失望,她的表演總能讓客人們如癡如醉。

及笄之年,素秋出落得愈發精致漂亮。她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再加上過人的才藝。很快月珧就想讓她出臺,她相信很快素秋就可以成為了青樓的頭牌。

月珧敲響素秋的房門,“素秋啊,你睡了沒?”

素秋本來剛剛躺下,聽到敲門聲又起來?!霸络驄寢?,有什么事嗎?”

月珧扭著進門,臉上不懷好意的笑,讓素秋不免有點緊張。

“哎呦,素秋啊,你看你都來了有三年了吧?!彼厍镎驹谝慌缘椭^不語。

“我呢,只是想說,我養了你三年,你也該是時候回報我了吧?!痹络虿惠p不重的話砸在素秋的心頭。

素秋心驚明白過來,她最擔心的來了。不過她不可能真的侍客,她早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刻。

她連忙跪在月珧面前,說起漂亮話,“月珧媽媽,這幾年多虧您的收留,才會有今日的我……”

月珧看她識趣,也不想多為難她?!澳俏颐魈炜删桶才拍闵吓_了,雖說第一次,但我也不會讓你沒名頭。明日……”

“月珧媽媽!素秋想跟你商量個事?!?

月珧眉頭不自覺皺起,但嘴上還是松了口,“你說來我聽聽。”

“素秋很感激月珧媽媽的栽培,但是您也知道我才十五,心智斷沒有其他姐姐成熟。其他姐姐正值風華,素去還有些時間,可以先陪襯著姐姐們?!?

月珧算是明白,但是想了想也對,思索片刻。素秋低著頭,心里正打鼓,以為月珧不會同意。

月珧裝作大度嘆氣,“也是,你琴技已經絕佳,那明日開始,你就專門為桑寧伴奏吧?!?

桑寧是月珧的三月前街上買回來的,當時她出門采買時,遇到桑寧跪在街頭。眾人都在看熱鬧,還有一不知誰家的富家小少爺逗弄著她。

月珧也上前湊個熱鬧,沒想到看到“賣身葬母”四個大字。

雖然十七的桑寧已經將自己裝扮成男孩模樣,但是逃不過身處在風花雪月場所月珧的眼睛。

那富家小少還在一旁說著風涼話,月珧給身邊小廝幾兩碎銀,“你去給那孩子?!?

小廝將銀子給桑寧時,還差點被富家小少的人打了。

桑寧收好碎銀,安葬完母親,只身往紅香樓。原本月珧沒有想過這孩子會回來,但桑寧自己來了,她也不會將人趕走。

桑寧的母親從良前也是一府上舞妓,時不時母親也教其舞一曲。月珧讓人訓練了她三個月,已經非常好了。

自從桑寧和素秋這對美娘子上臺,每天,前來一睹兩人風采的客人絡繹不絕,甚至有人為了能與其中一人共度一晚,不惜一擲千金。

但素秋心里清楚,這看似風光的背后,實則隱藏著無盡的屈辱與悲哀。她時刻都在等待著一個機會,一個能讓她擺脫這紅香樓,重新獲得自由的機會。

又一夜,一位包房里的男人,在素秋一曲畢后一擲千金。

月珧本來當時為了讓素秋好好當她的搖錢樹,就白紙黑字的答應過素秋不會讓她待客。

可是如今這男人,一看就身份顯赫,身旁還有帶刀的侍衛。

沒辦法,月珧還是硬著頭皮解釋,“這,我們素秋姑娘不接客的?!?

男人沒說話,只是又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月珧急的額頭直冒冷汗,她低著頭不敢再開口。男人異常的耐心,知道有人來敲門。

素秋下臺還沒會房間就被舞娘桑寧叫住,“素秋,剛剛月珧媽媽被喊到二樓南陽閣包廂了,現在還沒出來呢。”

素秋當即明白過來,或許又是一個想要她接待的男人。但是又皺眉,不應該那么久了月珧媽媽還沒出來,畢竟月珧媽媽能管理整個紅香樓,還是有一些手段。

“知道了,我上去看看。”

桑寧點頭,她幫不上什么忙,但是還是叮囑她萬事小心。

素秋的敲門聲,打破了這僵局。在男子的授意后,門口的人將門打開。

素秋看到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和跪在地上的月珧媽媽,上前去行了禮?!八厍镆娺^公子?!?

男子抬手示意都退出去,手下的人行禮后,當然也帶走了月珧。

房間里只剩下男子和素秋,氣氛一下子冷清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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