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他又跟另外兩人抱怨，“據說以前山門外有根柱子，上面寫著天書云篆，但后來城市建設就被拆走了。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說不定藏著什么神功呢！”

“誰會把神功在門口擺出來啊？說不定只是些保平安，避兵災火災的寓意呢。”羅方搖搖頭。

韓昭陽一本正經道：“不能這么說啊，神功肯定是很難練成的，也很少有人能看懂的。我看有的小說里也寫了，把神功就擺在山門口，如果有人能練成，就會被宗門長老直接收為弟子……”

羅方順著韓昭陽的思路更進一步，玩笑道：“那小說里還說有天才能從很多人都知道的文章里悟出功法呢……”

三人參觀完混元殿和八卦亭，來到三清殿。

“元始天尊，太上老君，靈寶天尊，請保佑我學得神功，弟子必定每日潛心修行，每天都給你們燒香……”

韓昭陽咬牙買了青羊宮死貴的香，插在殿外的香爐里。

一位保養的很好，豐神俊朗的中年道士默默從殿外路過，不過他隨后止步，望向羅方。

羅方注意到目光，回頭看見這位道長，羅方回憶了一下，模仿以前在青城山上見過的樣子，微微躬身，行了個拱手禮。

常英道長旋即回禮，接著緩緩走過來。

“不知小友是何派傳承？貧道道號常英。”

“常英道長，我是先天異人，還沒有拜在哪一門派下。不過您是怎么看出我是異人的？”

羅方好奇，他就沒有從對方身上看出炁的痕跡。不過轉念一想，之前艾教授也能在羅方沒動用炁的情況下看出他是異人，興許只是羅方自己的功夫不到家吧。

常英道長指向羅方胸前，淡淡笑道：“我見你這法器在發光，怎么你自己沒注意到嗎？”

羅方低頭一看，是艾教授送自己的珍珠法寶在運作。

奇怪，是我心不定嗎，怎么法寶自己激活了？

“道長，這是我一位長輩贈與我的，有辟火毒，靜心安神，消除雜念的作用。”

“看來小友心不定啊……”

還不待常英道士說完，韓昭陽拉著朱峰從遠處湊了過來。

“道長，您一定認識世外高人吧！我，我想拜師學長生大道，求您告訴我哪里有高人！”

常英道士莞爾一笑道：“那你看我像不像世外高人啊？”

韓昭陽見常英不是一副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樣子，一開始沒把他當“世外高人”，現在聽了對方的話又有些驚疑不定，小心試探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老師您都會什么神通呀？”

“哈哈哈，我不會什么神通，我會吃喝拉撒睡，你學不學啊？”

韓昭陽被戲弄后，愣了一下，不甘心又追問道：“道長，你不會騙我吧？你真不會那些法術什么的？出家人不打誑語！”

常英搖頭，“飛天遁地，長生不老，這些東西一概不會。不過咱們相見是緣，我賜你一場機緣，你去摸一摸銅羊的腦袋，說不定可以增長你的智慧，也說不定能增加你以后被高人看重收徒的概率。”

幾人回頭看了看三清殿屋檐下的兩只銅羊。

游客們圍著銅羊圍成一圈，撫摸著羊身上的不同部位。兩只銅羊已經被游客們的咸豬手摸得油光锃亮。

韓昭陽又轉過頭來，怒道：“你是不是說我腦子有問題？我來之前就查過了，網上說如果自己身上哪個部位有病，就去摸銅羊身上對應的地方，就能治好。”

常英反而一本正經的說：“有病應該去醫院啊，摸銅羊只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不過這機緣我是認真的，就看某人能不能抓住了……”

說罷他瞇眼側頭，接著又微微睜眼瞧向韓昭陽。

韓昭陽被對方的話搞得，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猶豫了幾秒，便沖進包圍羊羊的人群里要去摸羊頭。

“哎別擠啊，你踩到我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素質！”

“不知道老年人優先啊，后面排隊去！”

“你個瓜愣子，勞資蜀道山，滾到后面排隊去！”……

被擠到一邊的大媽們不樂意了，開始怒噴道。

韓昭陽被大媽們嚇到了，只好委屈地擠在人群里面慢慢等。

常英道士在韓昭陽走了以后對羅方說：“小友移步說話？”

“老朱，你等會兒跟老韓說一聲，我跟道長說點話！”

“哦，好。”

……

常英道士帶著羅方到了一處僻靜之處，問道：“剛才沒說完，小友是有什么心事嗎？”

羅方沉吟一下后說：“我其實是幾個星期前剛覺醒成一個異人，當時我知道自己成了故事里的超人、修仙者后非常興奮，卻苦惱不能在人前顯圣……

“上個周末，哪都通的朋友拜托我去一個借修煉之名詐騙大學生錢財的社團里當臥底，結果當天上午出了烏龍，那個社團頭目把我當成了警察。

“……我就把給他給揍趴下了，沒想到他還藏了一手，突然朝我扔出暗器，甚至還有朝我頭打的。”羅方苦澀一笑，“要不是我自己的異能突然爆發，把暗器反彈回去，我怕是非死即傷。

“這時我才明白，異人世界沒有我想的那么美好，其實它充滿了混亂和血腥。

“我在糾結，我不知道我是該退出異人的世界，還是拜入哪個門派，好好修行本領。”

常英道士聽完點了點頭，卻反而說起另一件事，“知道我為什么捉弄你朋友嗎？”

“應該是考驗他吧？就好像黃石翁讓張良撿鞋子，呂洞賓三戲白牡丹那樣？”

“哈哈，是啊，要是因為一點考驗就退縮放棄，哪能算什么道心堅定呢？而且你這朋友還剛被裝神弄鬼的人騙過，若是還執著于神通表象，那就是沒有慧根了。

“說起來，佛門異人對于神通或者說異術，比我們道人看的更透徹，也更早看透。

“以前佛道相爭的時候，和尚們就說過，修得異術易令人心生傲慢，讓自己覺得其比凡人更優越，所以要以戒律約束自己。

“若是在普通人面前展露異術，普通人會沉迷于異術效果的神奇，異人會沉浸在普通人的崇拜中，被表相迷惑，忽略了修行的真正內涵，舍本求末。

“若異術強大，更會引來外魔窺伺、覬覦神通，如小兒持金過鬧市……所以現在哪有正經人在普通人面前顯露異術的，也就野茅山和出馬仙那幫人……”

“至于你朋友，若他連這點考驗都不愿意接受，他能經受的住誦經持戒的枯燥嗎？

“而且日后開始練炁時，還要打熬筋骨，枯坐參定，筋骨上的疲憊和疼痛會讓人每一秒都想要放棄。枯坐時，又必須壓制思緒紛飛的內心，內景的枯燥和空虛會讓人覺得比肉體上的痛苦更煎熬。更別說到最后一刻，有的人被宣布沒有練炁的天賦，那種遺憾和失落幾十年都未必放得下……

“世人想著通過修煉得到戲劇話本里的神通，可他們也舍不得俗世的誘惑，畏懼修行的折磨……要不是巧了我在這里，你朋友哪能碰上異人‘指點’他啊？”

羅方疑惑道：“青羊宮不是異人門派嗎？”

“歷史上是，但現在這里被鬧市包圍，被銅臭和欲念充盈，并非清修之地。我也只是在這里掛單，借紅塵磨礪自己而已。再住幾個月，我就去別處了。”

羅方默默細品常英道長的話。道長看似只是向他解釋為何考驗老韓，實際上也是在指點羅方。

羅方是先天異人，僅憑一份刻意刪去了感炁得炁要訣的靜功就覺醒了異能，后面順理成章，如吃飯喝水般輕松地學會了小周天，掌握了自己的異能。

他比這世上的大部分修煉者的運氣和天賦都好多了，也是因此，他缺失了對心性的磨煉，缺少修煉時的痛苦體驗，以及因此而生的，對修煉成果的重視和珍惜。

若是想見一見這大千世界險遠處的瑰怪、非凡景象，那就先走好腳下每一步吧！

羅方想通后，對著常英道長深深作揖。

-----------------

某日深夜，龍虎山后山。

張靈玉睜開眼，失落喃喃道：“還是不成嗎，失去了陽五雷，連陰五雷都沒能掌握嗎？”

他攥緊拳頭，回想起從前。

如果當時他道心堅固，如果他能抗住她的異能，他也不會走失元陽，不會與天師府傳人匹配的陽五雷失之交臂了，十幾年的清修一朝前功盡棄。

春宵苦短，一晌貪歡。

“如果沒有你……不，不能怪你，你的能力也不是你自己能控制消失的。我不恨你，我只是瞧不起自己……”

“這八戒，就是我失去控制的欲望，這水臟雷，也是我惡性結出的惡果。”

他閉上眼，調動肝腎之炁，決定再試一次。

他對夏禾，有愧疚、有可憐、有欲，剝除掉這些，他對她有幾分是經得起考驗和消磨的真愛？

……

張靈玉從靜室中走出來，看著幾天沒見的太陽嘆了口氣。

九師兄榮山見張靈玉閉關出來了，便迎了上去，樂呵呵問道：“靈玉，陰五雷修煉地如何？”

張靈玉板板正正行了一禮，“回師兄，靈玉已經基本掌握了。”

“這不是好事嘛，怎么還愁眉苦臉的？不是早都告訴你陰五雷可以一樣修成五雷正法的嗎……算了我看我這么說你也不聽，找機會多揍你幾頓得了。哼哼，走，去師父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