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終章 青銅鎖孔外的黎明
- 鏡界輪回,膠卷里的死亡倒計時
- 露德大人
- 2306字
- 2025-03-12 10:28:03
我渾身發(fā)抖,手電筒的光在鏡面上亂晃。旗袍女人的臉突然裂成碎片,鏡子“咔啦“一聲炸開滿地玻璃碴。有東西從裂縫里掉出來,砸在我腳邊。
是個生銹的鐵皮盒,蓋子上刻著“永安百貨·1947“。我哆嗦著掀開盒蓋,里面躺著本焦黃的日記本,還有把纏著頭發(fā)的青銅鑰匙。
“8月14日,晴。王經理說今晚要拍外灘紀錄片,可我看見他往攝影機里塞了面小鏡子......“日記本里的字跡被水漬暈開,后面幾頁被撕得只剩半張照片——穿西裝的男人倒在血泊里,胸口插著裁片刀。
突然有腳步聲從樓下傳來,每一聲都像踩在我太陽穴上。我把鑰匙塞進牛仔褲口袋,攥著手電筒躲進雜物間。霉味嗆得想打噴嚏,我死死捂住嘴。
“林小姐,你逃不掉的?!巴踅浝淼穆曇粝裆P的鐵鏈在水泥地上拖拽,“當年我能把你關進鏡子里,現在也一樣......“
我從門縫看見他的黑皮鞋,鞋尖沾著暗紅污漬。他手里拎著臺老式攝影機,鏡頭蓋上的永安公司標志正在滲血。旗袍女人的幽香突然濃烈起來,我后背的數字紋身燒得皮膚“滋滋“響。
雜物間的破鏡子突然映出兩個我——穿牛仔褲的正在發(fā)抖,穿旗袍的拼命指著天花板。我抬頭看見通風管道,生銹的螺絲釘正在自己轉動。
王經理的腳步聲停在門外。我踩著破椅子鉆進管道,鐵皮刮得膝蓋火辣辣地疼。攝影機啟動的“嗡嗡“聲從下方傳來,一束紅光穿透管道縫隙。
“找到你了?!巴踅浝淼男β晭е娏麟s音。我拼命往前爬,旗袍下擺不知什么時候又纏在腿上。前面突然出現岔路口,左邊管道傳來梔子花香,右邊飄著未婚妻常用的柑橘香水味。
后背的紋身突然變成倒計時:23:58。我咬牙滾進左邊管道,整個人跌進刺骨冰水里。手電筒照亮了水下世界——成百上千面鏡子立在河床底,每面鏡子里都困著穿不同年代衣服的我。
旗袍女人突然從鏡子里伸出手,拽著我游向河中央的青銅鏡。鑰匙在我口袋里發(fā)燙,鏡框上的鎖孔正好匹配。河水開始變成血紅色,王經理的攝影機從水面緩緩下沉。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所有鏡子同時炸裂。我看見1947年的自己舉起裁片刀,刀尖對準王經理的后心......
我轉動鑰匙的剎那,血色河水突然倒灌進喉嚨。王經理的慘叫聲在水下扭曲成氣泡,1947年的裁片刀穿透時空屏障,刀尖同時扎進兩個時代的軀體。
旗袍女人的長發(fā)纏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向破碎的鏡面。無數個“我“的鏡像從四面八方伸出手,撕開王經理西裝下潰爛的皮膚——那下面竟是用膠卷纏成的骨架,每格膠片都在重播不同年代的謀殺現場。
“這才是真正的顯影!“旗袍女人的聲音在水波里共振。我的后背紋身突然迸發(fā)金光,倒計時數字像活物般游向青銅鏡。河水開始急速旋轉,裹著發(fā)霉的《申報》碎片形成漩渦。
王經理的攝影機鏡頭突然裂開,涌出大團黑色膠片。那些膠片纏住他的脖子時,我認出其中一段正是未婚妻摔下樓梯的監(jiān)控錄像。旗袍女人趁機把鑰匙插進自己鎖骨處的月牙疤痕,青銅鏡轟然炸開萬千光斑。
光明滅間,我發(fā)現自己跪在暗房的水泥地上。顯影槽里漂浮著王經理的領帶夾,金屬表面刻著“1947.08.15“。鐵皮盒里的日記本正在自燃,焦黑的紙頁顯出一行血字:“鏡中人永生,除非......“
門外突然傳來指甲刮擦聲,我握緊裁片刀轉身,卻看見滿臉淚痕的未婚妻倚在門框。她病號服下隱約露出月牙形疤痕,掌心的青銅鑰匙正在融化。
“快走!“她突然把我推向暗房后窗,“他在每個時空都埋了攝影機......“
話音未落,整面墻的鏡子同時爆裂。王經理的身影從無數碎片中浮現,手里提著那臺滲血的攝像機。但這次鏡頭對準的,是未婚妻劇烈收縮的瞳孔。
我撲向王經理的瞬間,裁片刀被攝像機紅光彈飛。未婚妻突然拽下脖頸的聽診器,銅管精準刺入鏡頭裂隙。1947年的血色河水從破損處噴涌,沖散了王經理膠卷組成的軀體。
“這才是最后的顯影!“未婚妻撕開病號服,月牙疤痕下嵌著微型膠片盒——里面是1947年真正的兇案記錄:穿中山裝的王經理把青銅鑰匙插進女記者心臟,卻被反手刺穿咽喉。
暗房墻壁開始剝落,露出無數鏡面中掙扎的“我們“。旗袍女人從最大的那面鏡子里浮出,將裁片刀塞進我顫抖的手:“七十六年了,該讓循環(huán)終結在你手里。“
王經理的膠片骨架發(fā)出尖嘯,每一格都在播放我的死亡畫面。我握緊刀柄沖向紅光核心,刀刃刺入攝像機的剎那,所有鏡像同時舉起裁片刀。此起彼伏的碎裂聲中,七十六個時空的王經理慘叫著化為膠卷灰燼。
血色河水退去時,我抱著昏迷的未婚妻跌坐在暗房角落。她鎖骨處的月牙疤痕正在消失,那些困在鏡中的“我“逐個化作光點升騰。旗袍女子站在最后的鏡面前,手里握著永安百貨的青銅鑰匙。
“當黎明照進暗房,“她的身體開始透明,“記得燒掉......“
老式座鐘突然敲響六下,第一縷陽光穿透紅色安全燈。我看向懷中的未婚妻,她無名指上的創(chuàng)可貼正在滲血,撕開是道嶄新的月牙形傷疤。
三個月后的城隍廟舊貨市場,我盯著玻璃柜里的老式攝像機出神。攤主殷勤地擦拭鏡頭蓋:“1947年的孤品,聽說拍過永安百貨的旗袍模特......“
我摸著鎖骨處的灼痛感微笑,把打火機扔進裝滿膠卷的垃圾桶。沖天火光中,隱約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清脆聲響。
我站在舊貨市場的火光前,膠卷燃燒的焦糊味里突然混入一絲梔子香。攤主的臉在熱浪中扭曲,他的黃板牙縫隙滲出暗紅血絲:“林小姐,1947年的模特兒可都在夸您呢......“
后背尚未消退的月牙疤痕突然刺痛,我猛地扯開攤主襯衫——青銅鑰匙正插在他心口,鑰匙柄刻著永安百貨的徽記。他喉嚨里發(fā)出王經理特有的電流聲笑聲,手指卻指向我身后。
未婚妻不知何時出現在街角,她新買的香奈兒外套下,隱約露出纏著膠帶的裁片刀。陽光把她的影子投射在磚墻上,那分明是穿月白旗袍的輪廓。
“親愛的,“她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醫(yī)生說預產期是明年八月。“她無名指上的月牙疤痕正在滲血,滴落時竟在青石板上顯出“1947.08.15“的數字。
消防車的警笛由遠及近,我望著在火焰中完好無損的老式攝像機,終于讀懂旗袍女人最后的唇語:
“鏡子碎了,但光還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