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allisto·北斗死星(5)
- 月神的禁區
- 由·得林洛斯
- 3632字
- 2025-03-17 15:35:16
他也在打量安逸:病歷本上寫的是葉安逸,女,23歲。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身材纖細,穿著白色T恤,像少年人一樣削瘦的身材。她的那雙眼睛,是很少見的那種接近純黑瞳孔,下巴尖尖的,看起來不像北京本地人。
“哪里不舒服啊?”張柳岸溫和地問道,他有一對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
“這今天腸胃不太舒服。”安逸看他示意她稍微掀開T恤讓他將聽診器輕輕貼在她的腹部。
女孩子柔軟的腹部的感覺讓他嘴角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說:“你還是學生吧,最近壓力很大嗎?”
“嗯,還行。”安逸的回答模棱兩可。
“腸胃功能有時候會受情緒影響的,你的思想走得太快,身體就跟不上了。”張柳岸溫和地說。
“嗯。”安逸就這樣應著。
“你這樣讓醫生很為難呀,”張柳岸收回聽診器,示意她躺倒里面的觀察床上去,然后按了按她的肚子,“有什么情況應該告訴醫生,不然醫生怎么了解你的病情呢?”
“我的病,已經完全體現在身體上了。”安逸淡淡地說。
“或者是心理上的?”張柳岸湊近她,微笑著說,“你應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好像變了顏色,臉的輪廓也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安逸微微張開嘴,好像說不出話來。她認出了他是誰。
“易東平老師……”她用力擠出這幾個字。
“葉安逸,”易東平溫柔地望著她,“上次那個案子,聽說你得到了華文醫院歐陽彬老院長的初期研究手稿?對你論文幫助很大吧?”
“嗯……可是歐陽院長的很多地方我還是不太明白……”
“你現在剛剛是研一,算是心理學剛剛入門階段,所以不能操之過急。”易東平將她扶起來。兩個人并肩走出醫院,葉安逸一直在看著他,他的側面依舊儒雅英俊,眉頭也不見一絲陰霾。
“上個月……在華文醫院發生的連環殺人事件,最后才知道,是針對那位小提琴家韓心言的,沒想到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安逸開口想說話,但是卻只說出這樣的話。
“嗯,其實是歐陽彬老院長留下來的恩怨吧。”易東平站在樹蔭下,推了推眼鏡,嘆了口氣。夏日的陽光重合了樹影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在斑駁的樹影下顯得輪廓更為分明了。他看見安逸在打量他,忍不住笑了,朝她伸出手來,“看我干什么,過來呀。”
安逸微微一怔,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向他走去。
“你為什么要害死我呢?”在她差點要觸摸到他伸出來的手的時候,他突然這樣問道。
“你在這里干什么?”一個女聲將葉安逸驚醒,她發覺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人行天橋的扶手上,向前伸出手。在她腳下,各種各樣的車子呼嘯而過,她若向前走一步,立刻摔下這人行天橋,被那車流滾滾吞沒。
葉安逸這下嚇得汗透衣背,急忙跳回天橋,旁邊已經站了好幾個好奇的圍觀者對她指指點點。剛才那個出聲提醒她的好心人是個中年大媽,她對旁邊人說:“我就覺得這姑娘不對勁,就在醫院門口走出來,一直失了魂似怔怔往前走,走著走著就爬上這天橋上要尋短見了。”
“哎呀,不會是得了什么絕癥吧,從醫院里剛出來的?”
“這么年輕,不是做了錯事要尋短見吧?”
“好死還不如爛活著呢……”
旁邊的人忍不住交頭接耳,安逸頓時覺得又是害臊又是詭異,她根本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走到這里,又是怎么樣爬上這人行天橋的。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內心的驚疑勝過了尷尬。
人群里有個戴墨鏡的年輕女子在后面看了好一會,她忍不住跟上快步離開的葉安逸,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請問你是那個心理學研究生葉安逸嗎?”
安逸沒有停下腳步,她只是一邊走一邊轉頭看那個叫她的女子,她摘下墨鏡的時候,認出她是昨天新聞里的顧凱音。剛剛經歷過一番險情讓她對陌生人非常警惕,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看她有什么話要說。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顧凱音,以前華文醫院那個案子我采訪過你的,記得嗎?”顧凱音跟上去,“我當時就覺得華文醫院的案子有點蹊蹺。最后死去的那個醫生不是你的老師嗎?那起連環殺人案聽說兇手都是不同的人干的,前一個被后一個殺了,是真正的連鎖殺人事件……”
一聽到提易東平,安逸立刻如刺猬一樣豎立起尖刺:“案子已經結束了,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要忙,再見。”
看著葉安逸急急忙忙避開她走掉,顧凱音感覺自己碰了個釘子,沒好氣地對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昨天她的報道才播出不到兩小時就發生了襲警事件,很多媒體同行都將責任推到她和她所在的電視臺頭上,認為在案子還存在各種疑點,沒有完全結案的情況下將案子作為專題播出博取收拾率,干擾了警方辦案。她一大早起來看見網站上有人瘋轉有關她的新聞,還把她的照片給人肉出來了,大赫赫地放在頭條上。
更有甚者羅列了一堆她平時的芝麻綠豆的小事情攻擊她的人品,那些事情有真有假,有一語中的揭她老底的,也有夸張渲染抹黑她名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臺里的哪個平時看不慣她的人干的。
顧凱音這可氣壞了,沒有做聲音處理是她的邀功心切,但是殺人和她的報道又有什么關系。這回讓她在臺里怎么立足?她這些日子的勤奮努力全沒了!
她到醫院樓下給自己男朋友打電話:“喂,心情不好,中午請我吃飯好不,我就在你樓下。”
“正好下班了,我立刻下來。”男友的聲音對她的情緒有安撫的力量。
收線之后,顧凱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著小鏡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她今天為了換個心情,特意穿了甜美風格的雪紡連衣裙,淡粉色的小花裝點著裙擺,腳下穿了一雙淺口鞋。
正照著鏡子,就感覺到后面站了個人,回頭一看,正是她俊美的男友。他已經脫下了白大褂,穿著粉色的T恤,琥珀色的眼睛蕩漾著笑意。
“張柳岸,你今天怎么看起來那么高興?”顧凱音上前挽住他的手,但是他輕輕躲開了。她知道他怕在醫院被同事看見不妥,便知趣地吐了吐舌頭。
“今天的衣服不錯,”張柳岸和她一同走出醫院,“我今天早上接診了一位有趣的病人,診斷效果我非常滿意。”
兩個人去了附近一家環境還不錯的餐廳。張柳岸點了三文魚,顧凱音點了黑椒牛排,然后她開始和他吐槽自己最近遇見的事情。
“你說那郵購新娘的案子不就是個非法代孕機構唄,怎么后來就演變成這種殺人事件了,還要殺完一車人再跑?那些媒體都沖著我來!”
“這個是對你搶了頭條的羨慕嫉妒恨。”張柳岸漫不經心地打趣她,但是卻讓她很高興。
“是啊,我追這個網站的新聞追了差不多一個月呢!”顧凱音說,“不過臺里面說我有吸引血案的體質。上個月那個小提琴家韓心言來北京開演奏會被人恐嚇就是我追的新聞。本來以為只是惡作劇,沒想到后面有連環殺人案。”
“哦?”張柳岸似乎很有興致,他給顧凱音倒上茶表示洗耳恭聽。
“上個月,有位美籍華人小提琴手在北京開演奏會,被人威脅說停開,否則要殺她。后來查出來說這位小提琴手韓心言是北京華文醫院前院長的親屬。她家人都有精神病,還被軟禁在精神病院里。那些殺人的人據說以前害過她的家人,后來被詛咒了,只要聽她某首曲子就會精神失常而死。所以他們都設法在她開始演奏之前,阻止她。”
“聽起來像某種家族詛咒的故事。”張柳岸說。
“因為死的人都是和醫院有關的人,聽說都是以前醫院出去的病人,最后連醫生都牽涉進去了,有兩個醫生都死了。”
“醫生?”張柳岸眼神閃過一絲異色,但是她沒有察覺。
“那些被韓心言家族詛咒的人被查出來了,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人啊,據說那種詛咒有某種精神控制力量。不過,我在跟蹤這條新聞的時候,發現里面有個女實習生和韓心言長得一模一樣!”
“誰?”
“她叫葉安逸,是北師大的心理學研究生,上個月在華文醫院實習。因為酷似韓心言吧,所以引起了很多誤會,她身邊的人也遭受了那些人的殺害,她老師也死了,”顧凱音擺手,“其實這個案子警方不愿意透露過多情節,最后那些兇手都沒有逃過詛咒,我想問個清楚,但是他們不準我對那個實習生進行采訪。”
“你怎么看她?”張柳岸突然問。
“我覺得她像韓心言,但是年紀又比她小幾年,說不定是有什么血緣關系吧。不過即使有血緣關系,也真的太像了!簡直就是雙胞胎似的!我想她肯定和韓心言有關系,或者和她們的家族有關系,但是剛才我在醫院外面遇見她……啊,她當時好像要尋短見來著!”顧凱音想起在醫院外面看見葉安逸的事情了,捂嘴叫道。
“她沒死么?”張柳岸將三文魚放進嘴里,細細咀嚼起來。
“沒有,被人叫下來了。哎呀,我還是不去想華文醫院的事情了,那個精神病醫院出來的人,不管病人還是醫生,或者是實習生,都是有點神經兮兮的。我還是喜歡你,幸好你沒有當精神病醫生!”
張柳岸笑笑,用餐巾擦擦嘴角,表示已經吃完了。顧凱音知道他下午還要上班,便趕緊吃完了陪他回醫院,好讓他能有片刻的休息時間。
她不管他的婉拒,一定要陪他走到他的辦公室,順便看看他的周圍到底有沒有情敵。
“Goodbye kiss。”她調皮地在門口飛快地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踩著輕快的腳步走了。
護士過來給他使眼色:“張醫生,你女朋友要都這樣,我們可受不了了。”
“她?她應該是我前女友,”張柳岸微笑著說,琥珀色的眼睛閃著光,“我準備讓她甩了我呢。”
“張醫生從美國回來,可是典型的美式作風,多談幾個女朋友也不奇怪吧。”小護士們小聲地說著八卦。
“那么帥的男人,即使被他甩了也很高興啊。”
“你這個厚臉皮的小丫頭!”
護士們的調笑聲漸漸遠去了,獨自坐在房間里的張柳岸若有所思地從抽屜里拿出一副眼鏡,注視良久,然后放回去,準備接待下一位病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