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修克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底層還藏著去年在矮人集市買的陳年蜜酒，等找到安全的地方……”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唐風冰冷的視線正掃過這邊。
修克干笑兩聲，急忙從包里抓出一把路上采集的野菌和野菜，嘩啦倒進已經燒開水的鐵鍋里。
塔里安坐在篝火另一側，巨劍倚在肩頭。他粗糙的大手正熟練地處理三只野兔，那是他剛才用陷阱從附近地洞里捕獲的。
兔肉被串在削尖的樹枝上，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發出“滋滋”的聲響。
“給。”塔里安突然遞過一只烤好的兔子，聲音依舊低沉，但眼神已經不像在沼澤時那般警惕。
萊尼斯剛要道謝，唐風的聲音就從陰影處傳來：
“小心有毒。”
他靠在最近的樺樹干上，灰色眼眸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兩枚冰冷的硬幣。
塔里安的手頓了頓，但并沒有收回。萊尼斯坦然接過兔肉：
“謝謝。不過我想如果真要下毒，修克的菌菇湯更合適。”
修克聞言差點打翻鐵鍋：
“哎喲喂！我的湯絕對安全！我以美食家的名譽擔保！”
樹梢突然傳來窸窣聲，莉莉安靈巧地跳下來，馬尾辮上還沾著幾片樹葉：
“周圍安全！”她抽了抽鼻子，“哇！好香！”
她蹦跳到萊尼斯身邊，故意大聲說：
“某些人就是愛疑神疑鬼。”說著瞥了眼唐風，“連塔里安大哥都相信萊尼斯了。”
唐風冷哼一聲，轉身隱入更深的樹影中。
塔里安則繼續沉默地翻烤兔肉，但萊尼斯注意到，壯漢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這可能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微笑的表情了。
修克舀起一勺菌湯嘗了嘗，滿足地瞇起眼睛：
“完美！”他突然壓低聲音，“說真的，萊尼斯兄弟，你那個……能力，還能再用一次給我看看嗎？就小小地演示一下……”
“修克！”莉莉安和塔里安同時喝道。
萊尼斯苦笑著搖頭：
“老實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觸發的。”
他盯著篝火，火光在他銀灰色的瞳孔中跳動，“就像……身體自己記得，但意識卻忘記了。”
營地突然安靜下來，只有柴火“噼啪”的爆裂聲。每個人都若有所思，塔里安擦拭巨劍的動作變得緩慢；莉莉安咬著下唇；連樹影中的唐風都微微側頭。
修克尷尬地咳嗽兩聲，突然從包里摸出一個小布袋：
“差點忘了！”他神秘地眨眨眼，“上好的巖鹽，我從黑石城商人那兒換的。”
當熱騰騰的菌湯和烤得金黃的兔肉終于均分到每個人手中時，就連唐風都默默接過了一份。
他站在篝火照不到的邊緣，但萊尼斯能感覺到，那雙灰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自己。
夜風拂過樹梢，帶著初秋的涼意。
萊尼斯小口啜飲著熱湯，感受著食物帶來的溫暖。
在他體內，那股陌生的力量暫時沉寂下來，像一頭饜足的野獸般蟄伏著。
塔里安翻動著烤兔，突然開口：
“明天就能到小石鎮了。”他粗壯的手指指了指東南方向，“翻過前面那座山就是。”
萊尼斯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這個小鎮很大嗎？”他回憶道，“比起藍特鎮如何？”
修克立刻來了精神，連湯勺都顧不上放下就手舞足蹈地說：
“哎呀呀！那可是天壤之別！”他夸張地比劃著，“小石鎮光主街道就有三條，集市從早到晚都熱鬧得很！”
塔里安難得地補充道：
“有城墻，有駐軍。”他頓了頓，“至少十萬人口。”
萊尼斯驚訝地睜大眼睛：
“十萬？”這數字對他來說簡直難以想象，“藍特鎮連五百人都不到……”
修克已經興奮地開始掰著手指頭數起來：
“明天得補充藥劑材料……對了對了！還要買新的燉鍋！”他眼睛突然一亮，“最重要的是要去醉仙樓嘗嘗他們的招牌烤鴨！”
塔里安的喉結動了動，聲音里罕見地帶著一絲期待：
“還有桂花釀。”他粗聲粗氣地說，“半年沒喝到了。”
唐風在陰影中冷笑一聲：
“就你們那點傭金？”他譏諷道，“怕是連壺茶都買不起。”
修克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
“這個……那個……不是有莉莉安在嘛！”
莉莉安正小口啃著兔腿，聞言噗嗤一笑：
“放心啦！”她調皮地眨眨眼，“我在大崇錢莊存的銀子，夠咱們揮霍好一陣子呢！”
萊尼斯驚訝地看向這個活潑的少女：
“你……很有錢？”他忍不住問道，“那為什么還要接這些危險的委托？”
莉莉安的笑容突然淡了幾分，她低頭撥弄著火堆：
“錢再多也是爹娘留下的……”她的聲音輕了下來，“我更喜歡現在這樣，和伙伴們一起冒險的感覺。”
夜風突然變得有些涼，篝火噼啪作響。
修克趕緊轉移話題：
“說起來，小石鎮新開了家裝備鋪！”他擠眉弄眼地看著塔里安，“塔里克，你那件皮甲都破成什么樣了！”
塔里安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補丁的皮甲，難得地露出一絲窘迫：
“還能穿。”
唐風突然從陰影中走出，扔給塔里安一個小布袋：
“拿著。”他冷冷地說，“上次任務的傭金。”
塔里安接住布袋，沉甸甸的銀幣發出悅耳的碰撞聲。他抬頭看向唐風，后者已經轉身走回樹影中。
莉莉安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明天我們可以好好采購一番了！”她興奮地計劃著，“藥材、裝備、干糧……”
修克插嘴道：
“還有烤鴨！桂花釀！”
萊尼斯看著這群吵吵鬧鬧的伙伴，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火光映照下，每個人的臉龐都顯得格外生動。
他突然意識到，這或許就是莉莉安所說的，比金錢更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