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幼楠帶著滿身狼狽和怨毒離開后,客廳里緊繃的空氣終于松弛下來,只剩下陽光靜謐流淌。
“你沒事吧?”
江沐珩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未褪的關切。他依舊站在她身邊,像一道無聲的屏障。
鹿桉紓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恨意,搖了搖頭。
她抬眼看向江沐珩,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對她,太刻薄了?”
她指的是對韓幼楠毫不留情地戳穿和驅趕。
江沐珩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如同寒潭深水,沒有絲毫溫度:“讓你不開心的人,以后不要來往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保護她遠離傷害,在他這里不需要理由。
這份毫不猶豫的維護,像暖流驅散了鹿桉紓心底最后一絲陰霾。
氣氛緩和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個目光沉靜的少年,心中那個關于未來的計劃越發(fā)清晰。
她深吸一口氣,抬眼望向他,漂亮的杏眼里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一絲懇求:
“江沐珩,可以幫我個忙嗎?”聲音比剛才輕軟了些。
“幫忙?”
江沐珩微微一怔,立刻點頭,眼神專注而鄭重:“你說。”沒有半分遲疑。
鹿桉紓組織了一下語言,帶著點窘迫,但語氣很堅定:
“我……我落下的功課太多了。尤其是數(shù)學和物理,簡直像天書。中考只剩半年……”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和后怕,“之前……被一些人和事分了太多心(她隱晦地指代了韓幼楠的刻意接近和帶來的麻煩),現(xiàn)在想追上來,感覺……好難。”
她輕輕碰了碰自己包扎好的膝蓋,“這兩天校慶放假還好,我怕等周一回學校,更跟不上了。”
江沐珩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想起她膝蓋和手肘的傷,眉頭微蹙,語氣帶著不贊同:“你的傷需要靜養(yǎng)。功課不急,先養(yǎng)好身體。”
他頓了頓,從自己隨身帶來的一個簡約但質地很好的帆布包里,拿出幾本整潔的筆記本和幾張試卷,“這是前兩天各科的重點筆記和作業(yè),你先看看,有不懂的標記下來。”
他顯然是有備而來,考慮到了她在家休養(yǎng)的需要。
鹿桉紓看著遞到面前的筆記,字跡遒勁清晰,條理分明,心頭一暖。
但她搖了搖頭,眼神堅定:“謝謝你,筆記我收下。但我的傷真的只是皮外傷,醫(yī)生也說靜養(yǎng)幾天就好。”
她活動了一下腳踝,雖然還有些隱痛,但行動已無大礙,“周一我就能去學校了,我想……盡快開始補習,從最基礎的補起,不然越拖越難追。”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急切。
江沐珩看著她眼中的堅持,沉默了幾秒。
他能感受鹿桉紓想要改變的迫切,這份決心讓他動容。
他不再堅持,只是叮囑道:“好。但別逞強,有任何不舒服立刻說。”
他拿出那個老舊的直板手機,“周一放學后,圖書館或者找個安靜的咖啡館?時間地點你定。”
“嗯!圖書館就很好,安靜。”
鹿桉紓用力點頭,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她也連忙掏出自己的滑蓋手機。
兩人交換了號碼。
指尖觸碰的瞬間,一絲微弱的電流感竄過,兩人都迅速收回手。
空氣中彌漫著青澀的悸動。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江沐珩站起身,指了指帶來的禮盒和筆記本,
“記得按時換藥,筆記看不懂隨時問我。”
“嗯!我會的!周一見!”
鹿桉紓送他到門口,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心底那塊因學業(yè)和前世陰影而沉重無比的巨石,仿佛被撬開了一道縫隙,透進名為“希望”的光。
有了江沐珩的幫助和這些筆記,追趕學業(yè)的道路,似乎清晰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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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臨近五點
鹿予安那輛亮藍色跑車剛在門口停穩(wěn),引擎聲還沒完全熄滅,他人已經(jīng)風風火火地推開了家門,嗓門洪亮地嚷道:
“綿綿!快點!陳胖子他們催命……”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就死死釘在了正小心翼翼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走的鹿桉紓身上。
她走路時那明顯異于平常的僵硬和謹慎,像根針一樣瞬間刺破了他大大咧咧的表象。
“你腿怎么了?!”
鹿予安臉上的輕松瞬間消失無蹤,三兩步就跨到了樓梯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緊張和驚怒。
他一把抓住鹿桉紓的手腕,力道有點大,目光焦灼地在她身上掃視,
“摔了?!什么時候的事?傷哪兒了?嚴不嚴重?你這丫頭!受傷了怎么也不吭一聲!”
他氣得原地轉了小半圈,想起什么,懊惱地拍了下額頭:
“難怪!我就說祝俏那瘋丫頭下午打電話給我,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勁兒問你怎么樣了,急得不行!問她怎么了又不說清楚,光嚷嚷著要來看你!這丫頭說話真是急死人!”
他越說越氣,又心疼又后怕地瞪著鹿桉紓,
“傷成這樣還去什么聚會!算了算了!不去了!你在家好好躺著休息!我這就給陳胖子他們打電話推了!”
說著他就掏出手機要撥號,語氣斬釘截鐵。
“哥!等等!”
鹿桉紓趕緊反手抓住哥哥的手腕,阻止他撥號。
聽到“祝俏”的名字,她心頭猛地一酸,一股強烈的沖動涌上來。
前世她辜負了這個真心待她的朋友,這一世,她不想再錯過任何彌補的機會,尤其是祝俏這樣帶著滿腔關心急切想見到她的時刻。
“哥,我真沒事!”
鹿桉紓語氣急切,眼神帶著懇求,“你看,就是點擦傷,校醫(yī)都說皮外傷,養(yǎng)幾天就好!你看我這不是能走能站嗎?”
她忍著膝蓋的隱痛,努力站直身體,甚至還輕輕跺了跺腳證明,
“聚會…我想去!祝俏訓練那么忙,好不容易放假,我們好久沒見了!我保證,去了我就乖乖坐著,哪兒也不亂跑,絕對保護好自己!好不好?哥,你就帶我去吧?”
她仰著臉,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鹿予安,帶著點撒嬌,更多的是對見到好友的渴望和堅持。
鹿予安被她這副樣子弄得心軟,但眉頭依舊擰得死緊,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真沒事?你可別逞強!”
“真沒事!”
鹿桉紓用力點頭,就差舉手發(fā)誓了,
“你看,這是醫(yī)生開的診斷書,就說靜養(yǎng)幾天,沒大礙!”
她適時拿出準備好的“證據(jù)”(雖然只是校醫(yī)的簡單處理說明)。
鹿予安拿過那張紙,皺著眉仔細看了看,確認確實只是皮外傷,這才勉強松了口:
“……行吧。不過說好了啊,”
他豎起三根手指,一臉嚴肅,“去了只準坐著!不準亂動!不準喝酒!有什么不舒服立刻跟我說!我馬上送你回來!”
“嗯嗯嗯!保證!都聽哥的!”
鹿桉紓立刻點頭如搗蒜,臉上綻開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氣。
鹿予安這才收起手機,但還是不放心地虛虛扶著她的胳膊肘,小心翼翼地把她“護送”到車邊,親自給她拉開車門,護著頭頂看著她坐好,才繞回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