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斯從靈霧大陸中離開返回現實，所承受的傷害自然恢復。

睜開眼，靛藍萃取焚盡，懸吊的銀渡占卜鏡悄無聲息中遍布裂痕，儀式的材料耗盡了，靈魂與精神的磨損也要恢復很久才能重新進行積累靈性的儀式。

“身體的力量增加了。”

活動了下手，蘭斯可以清晰感受到這具瘦弱身體中的力量增加了，這就是靈性提升所帶來的增強。

與之相同，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整個人察覺到的世界更清晰，更接近真實。

他的增長速度很快，同樣的效果，普通非凡者需要數次，甚至十次儀式才能達到。

蘭斯鉆了漏洞，在本該緩慢汲取靈霧的儀式中親自殺死了一只將要形成的靈性生物，將它的靈性完全剝奪后加持在自己身上。

“再來三次，不，或許兩次，就可以開始籌備靈性升華的魔藥了。”

蘭斯想著，不同本源能容納的力量截然不同，他現在還不用抉擇最后要走上四大本源的哪一條路徑，要等到第一次靈性升華以后才無法回頭。

“一步一步來吧，先從‘生者’開始。”

蘭斯攤開手，看著靜靜躺在手中的那節尾椎骨，直接張開口，硬生生嚼碎了咽下。

咔咔咔——

伴隨令人牙酸的咀嚼聲，蘭斯開始吞咽。

消化注定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漸漸的，他腦海中涌出許多記憶，那是一位行走在陰影中的刺客，是很久以前的中古時期，刺客從高塔上一躍而下，控制每一分肌肉和骨骼安穩落地，在城鎮中悄無聲息的潛伏，即使當著別人的面殺人，路人也會對染血的袖劍視若無睹，對他茫然。

【秘術?刺客步伐】

【效果：提升血肉筋骨的掌控，步伐輕盈無法被查覺，除了受擊者，其他人會無視你的存在】

每一條本源路徑對應秘術和能力各不相同，秘術師以信念和強大的祈密能力作戰，依賴儀式施展強大的范圍影響。

生者則是注重自身鍛煉，筋骨磨合，技藝傳承，運用刀槍劍戟，弓刺拳腳戰斗，把力量藏匿在身軀中，以靈性壯大自己。

非要比喻，秘術師是在吹氣球，吹出來的就是他武器，氣球越大他越強大。

生者自己就是氣球，自身的強大代表氣球膨脹，氣球越強大，他越強大。

秘術也是如此。

“刺客步伐，這個秘術可以增強我對肌肉的控制，還能在戰斗中避免以一敵多，一次只和一個敵人戰斗。”

蘭斯嘗試著使用秘術，就看見手臂肌肉在他的意念下，緩緩蠕動著，只要他想，可以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除此之外就是刺客步伐帶來的非凡影響，當他向一人發起戰斗，除非靈性遠在他之上，敵人的同伴就會自然而然忽視他。

蘭斯起身嘗試著走了幾步，明明穿著皮靴，踩在地板上卻沒有任何聲音，屬于是偷襲和潛伏都很好用的秘術。

“還行。”

做出最終判斷，蘭斯心滿意足，這是第一次進行儀式，往后還會有更多收獲。

不過在那之前……需要錢。

購買交感氛香材料需要錢，購買儀式材料需要錢，購買新的武器也需要錢。

完成塞西莉亞的委托，替代黑街債主盧修斯，都可以獲得錢，這兩件事可以一起完成。

蘭斯今晚做的事已經結束了，夜已深，他收拾完所有舉行儀式的痕跡便睡下。

一夜無話，匆匆睡了幾個小時。

第二天，在蒸汽蓬勃挺進的大都會，事務所里蘭斯早早起來。

簡單吃過早飯，穿好衣服。

由于花光所有錢幣，他根本沒錢坐馬車，本打算徒步前往市中心的警視廳，沒想到打開事務所大門，一輛馬車早已等候。

車夫留著胡子，看見蘭斯后取下帽子放在胸前：“您就是蘭斯偵探吧？我是塞西莉亞小姐的車夫，事情有變，先上車再說。”

蘭斯挑眉，隨后很快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過石板路，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蘭斯坐在車廂內，感受到馬車輕微的顛簸，隱隱殘留著它主人的味道，塞西莉亞的味道。

她昨天座過這輛馬車。

氣味很淡，微不可聞，就像清冷的她。

蘭斯不由回憶起這位圣堂樞機主教種子的結局，身為局長毫無疑問是盡責的，在圣輝教決定犧牲普通人保全非凡者力量時，她公然違抗，親自率領執法局在大靜謐事件中抵擋敵人，為了踐行大多數的信條，為了為了拯救更多人，犧牲作為少數的自己，與降臨者同歸于盡。

年紀輕輕，就消失在歷史中。

她不該死，還有其他價值，我需要她成為艾瑞斯圣輝教新任樞機主教，然后聽命于我。

蘭斯的目光透過車窗，注視著外面逐漸蘇醒的街道，鐵軌列車轟隆行駛，面包房飄來甜香味，往來行人和騎著自行車道賣報童。

“所以，發生什么事了？還去不去警視廳。”

車夫目視前方，開始回答蘭斯的疑問：“昨天夜里警視廳起火，大量儲存的資料被燒毀，其中就就包括帕蒂警員所整理的下城區內臟失竊案。”

帕蒂是那位女警員的名字。

蘭斯聽到這個消息，腦中冒出許多想法，很顯然，有些人并不想這件事查下去。

總不能什么都查吧？萬一查出點什么。

便很巧合的發生了“火災”。

“所以？”

“所以帕蒂警員聯系到小姐，將約定地點改曼徹斯特公共圖書館。”

“嗯。”

沒有過多交流，馬車又前進了一段時間，最后在圖書館前停下。

“我們到了，蘭斯先生。”

曼徹斯特公共圖書館是市政廳為了迎合市民對知識與文化的需求而建造的坐落于市中心，距離警視廳不過幾條街的距離。

外墻由灰白色的石材砌成，高大的立柱和拱形門窗顯得莊重而典雅。

正門上方鑲嵌著一塊大理石匾額，上面刻著“知識之光”幾個大字。

登記姓名后走進圖書館，大廳寬敞明亮，天花板上懸掛著幾盞煤氣燈，燈光透過玻璃燈罩灑下柔和的光線。

大廳兩側是高大的書架，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類書籍，從哲學、歷史到自然科學，應有盡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和舊書特有的氣息。

今天是禮拜四，閱覽室里人不多，很安靜。

蘭斯是獨自進來的，車夫已經離開，他掃視著周圍，卻沒有看見帕蒂警員。

正疑惑時，內臟卻忽然感受到一種被撫摸的感覺，緊接著被無形的大手攥緊，用力壓迫起來。

劇痛讓眼前的事物開始恍惚，出現重影。

這種感覺沒來由，蘭斯面色瞬間發生變化，下意識伸手去按，可這感覺來的快，去得也很快。

怎么回事？

蘭斯卻沒有放松，警惕起來。

那種隔空直接影響人臟器的手段，顯然是陰影票據，對應原身的陰影票據在黑街債主盧修斯手中。

兩片肝臟和左肺。

抬頭望去，果然兩個男人正向自己走來。一個腳步輕快的金發少年，一個黑帽風衣的陰冷男人。

金發少年穿著不合身的棕色風衣，領子豎得老高，戴著一頂獵鹿帽，帽檐壓得很低，手里還握著一根雕刻鷹頭的手杖，動作笨拙，像是從偵探小說里走出來的蹩腳模仿者。

他臉上帶著興奮的笑，眼神里滿是向往，走路時東張西望，仿佛在找“線索”，動作夸張，顯得很不自然。

“你就是老姐口中委托的偵探吧？捂著胸口干嘛，是不舒服嗎？”

“沒什么，你是？”

蘭斯通過調整肌肉快速從剛才疼痛中緩解，緩緩直起腰，旋即將視線落在金發少年身上。

他稱塞西莉亞老姐，按文案背景，這位執法局局長的確有一個弟弟，不過好像犧牲在了第一卷前期剿滅的邪惡組織時……

屬于那種提了一嘴，完全沒有多余筆墨的炮灰角色。

現在是真實世界，這個角色自然有自己的軌跡和性格。

按照劇情發展，活蹦亂跳的金發少年不久后就會死，被割掉舌頭，在無言中被獻祭向靈霧深處的不知名存在。

“我是凱德，一個偵探。”

凱德興致勃勃，扶住帽子邊緣，故作深沉：“我會比你先完成委托，向老姐證明我不是一個小孩子！”

這下知道他為什么死了。

“偵探第一課。”

蘭斯淡淡道：“沒有哪個偵探會把自己打扮得讓人看一眼就認出，這樣只會讓犯人警惕。”

“啊，這樣啊……”

凱德臉一垮。

“比起這個，帕蒂警員去哪了？”

蘭斯卻看向他身邊的陰冷男人：“我沒記錯的話，車夫說約我到這里來的是她。”

“帕蒂警員發生了些意外，來時路上，一匹失控的馬拉著車將她碾壓，現已送往藍十字公立醫院進行搶救。”

陰冷男人平靜說著：“她受傷很重，推進手術室前將燒毀的案件詳情口述，讓我代為轉告給……蘭斯偵探。”

當他念出名字，蘭斯再一次感受到那種臟器被撫摸的觸感，他死死盯著陰冷男人。

男人則緩緩露出瘆人的微笑：“時間緊迫，我們盡快開始吧，是吧？蘭斯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