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四周便響起壓抑的嗤笑。
林佳、王子文、周毅等人同情地看著黃臉道人,圣地世家的威壓下,人命不過是棋盤上隨意擺弄的棋子。
騎士們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赤紅的雙眼泛著病態(tài)的興奮,他們本身都壓力巨大,急需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緩解壓抑。
更有甚者,低聲與同伴押注,賭這黃臉道士是會忍氣吞聲還是拼死一搏。
姬云峰皺眉,他不喜歡這種提振士氣方式,可想到待會自己也要豁出性命去闖,也就懶得過問。
“磨蹭什么!”一名滿臉猙獰的騎士突然沖出,長槍直指俞珩咽喉,槍尖符文閃爍著寒芒,
“去給老子去探路!”他喉嚨里發(fā)出興奮的怪笑。
俞珩面容平靜,古井無波,寬大的道袍袖擺如烏云蔽日,一把扣住騎士的天靈蓋。
眾人只聽得骨骼碎裂的悶響,那名騎士甚至來不及發(fā)出慘叫,整顆頭顱便如熟透的西瓜般爆裂,紅白之物濺在同伴的甲胄上。
不等眾人反應,俞珩足踏玄奧步法,周身泛起瑩瑩紫光,如鬼魅般瞬移到徐道凌面前。
他瞳孔驟縮,剛要祭出法器,一只修長的手掌已輕輕按在他頭頂。
霎時,霸蠻的力量如洶涌的潮水從頭頂灌入,徐道凌耳中轟鳴大作,七竅汩汩流出黑血,眼球暴突,癱倒在地時,嘴角還掛著未及凝固的驚愕。
俞珩指尖輕捻,慢條斯理地從徐道凌懷中抽出一枚巴掌大的碧玉葉子,葉片瑩潤通透,流轉(zhuǎn)的綠光中,細密的道紋如活物般游動。
姜漢忠、姬云峰兩人同時面色大變,姜漢忠胯下魔象猛地人立而起,長鼻卷落漫天碎石,姬云峰揮動手中旌旗,兩人同時暴喝:
“攔住他!那是搖光圣地大人物為此行專門煉制的禁器!”
數(shù)十名騎士駕馭著蠻獸從四面八方撲來,為首赤紅火麟馬噴吐烈焰,騎士揮出鎏金戰(zhàn)戈,直取俞珩咽喉;
銀鱗雷豹舞動電光,左側(cè)騎士手持兩柄青銅劍,嗡鳴著撕裂空氣,對他當頭砸下;
墨色幽冥虎踏出殘影,右側(cè)騎士甩出鎖鏈,如毒蛇纏向他腳踝;
碧玉葉沒入袖中的剎那,俞珩周身氣質(zhì)陡變。
原本平凡的氣息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山岳傾倒般的恐怖威壓,所過之處,蠻獸發(fā)出驚恐的嘶吼,紛紛掙脫騎士的束縛,亂作一團。
即使在荒古禁地,那股暴虐無匹、橫壓八荒的氣息怎么都蓋不住!
面對沖來的騎士,俞珩眼里始終沒什么情緒,他踏步向前,拳風所至,空氣發(fā)出刺耳的爆鳴。
拳頭重重砸在騎士身上,只聽一聲悶響,那名騎士連同他胯下的火麟馬,瞬間化作一團血霧,飛濺的血肉灑落在地,在地面暈開一片猩紅。
俞珩極少展露如此血腥的一面,此刻徹底放開,霸體特質(zhì)展露無遺。
他身形如狂風般肆虐敵群之中,每一次出拳,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脆響和慘叫,玄鐵甲衣在他的攻擊下如紙片般破碎,殘肢斷骸四處飛濺。
眨眼間,地面已鋪滿了騎士們的尸體,他周身縈繞著血色的霧氣,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所到之處,無人能擋。
場面太過血腥,李小曼面色發(fā)白,林佳下意識捂住嘴,王子文、周毅強忍不適,直視俞珩,唯有葉凡面帶興奮之色。
方才還趾高氣揚的搖光長老徐道凌,此刻癱在血泊中,渾濁的眼珠凸出眼眶,嘴角涎水混著黑血緩緩流淌,全然沒了先前的威嚴,像條被碾死的野狗。
平平無奇的黃臉道人突施辣手,沒有給搖光長老一點反抗的機會,如此強大果決,他是什么人?!
姬云峰眼中寒芒畢露,殺意猶如實質(zhì)化的利刃,此次三家聯(lián)合而來的八十多精銳人馬,竟在轉(zhuǎn)瞬之間,被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黃臉道士屠戮了三十多騎。
他是徐道凌帶來的,誰能給他解釋眼前的一切?!
他對俞珩喝道:
“你究竟是誰!”
俞珩神色淡然,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碧玉葉,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是誰并不重要,搖光圣地主事的沒了,可荒古禁地中的圣藥關(guān)乎重大,不容錯過,不如諸位與我攜手,齊心協(xié)力采摘圣藥,共享這難得的機緣,如何?”
姜漢忠聽聞此言,須發(fā)皆張,怒目圓睜,朝俞珩大聲斥罵:
“你是個什么東西?來路不明的野道士,也敢妄圖與我們荒古世家合作?!”
俞珩也不搭話,隨手從地上抽起一根長矛,他身形一閃,如同一道閃電直撲姜漢忠,長矛在他手中揮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揮動都帶動周遭空氣發(fā)出尖銳的呼嘯,仿若蛟龍出海,勢不可擋。
騎士們見狀,紛紛催動胯下蠻獸,揮舞著兵器圍攏過來,手持長戈,寒光閃爍,朝著俞珩劈砍而下。
俞珩猶如入無人之境,手中長矛如同一道死亡的弧線,所到之處,騎士們紛紛倒斃。
有的被長矛貫穿胸膛,身體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有的被長矛掃中四肢,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伴隨著慘叫倒在血泊之中。
不過片刻,又有二十多名騎士命喪俞珩之手,鮮血將地面染得通紅。
姜漢忠看著己方人馬不斷倒下,心中又驚又怒,忍不住大聲嘶吼:
“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嗎?!”
說罷,他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錦盒古樸厚重,表面雕刻著神秘的圖案,點點光澤從縫隙中透出,材質(zhì)似木非木,似玉非玉,雖不絢麗奪目,卻散發(fā)著一股濃郁的古意。
姜漢忠神力源泉瞬間沸騰,神光大盛,他將自身力量提升到極致,洶涌澎湃的力量如同汪洋大海般在他周身匯聚,他大喝一聲:
“死!”
他全力打出一擊,一股無形的浪潮,以排山倒海之勢朝著俞珩席卷而去,所經(jīng)之處,空氣仿佛被瞬間抽離,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漣漪。
俞珩手中長矛一橫,紫色神華如熊熊燃燒的火焰般迅速蔓延至長矛之上,他猛地向上一撩,看似洶涌的力量如被利刃劃開的布匹,從正中間被一分為二,向兩側(cè)奔涌而去。
“怎么可能?!”姜漢忠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忍不住失聲驚叫起來。
為何這黃臉道人命泉未曾干涸?為何自己借助太上長老祭煉的禁器,打出的致命一擊,竟然被這個黃臉道士如此輕易地化解?!
俞珩足尖輕點虛空,周身紫芒暴漲,帶起一路破碎的殘影與震耳欲聾的氣爆聲,矛鋒劃破空氣,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直取姜漢忠脖頸。
姜漢忠倉促間運轉(zhuǎn)神力,周身泛起一層幽光,試圖抵擋這致命一擊,然而在霸體神力面前,他的防御如薄紙般脆弱。
長矛輕易撕裂護體靈光,如切豆腐般劃過姜漢忠的脖頸,鮮血如噴泉般沖天而起,姜漢忠圓睜的雙目還帶著未及消散的驚恐,頭顱便已飛離軀體。
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失去頭顱的尸身僵立片刻,轟然倒地,濺起大片塵土。
姬云峰驚駭欲死,姜漢忠祭出禁器卻命喪當場,這位見多識廣的姬家長老,此刻竟在俞珩周身流轉(zhuǎn)的紫芒中察覺到一股奇異神力。
摧枯拉朽,霸道絕倫,這種氣象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姬家未出世的神體!
莫非這黃臉道人也是某種不遜于東荒神體的特殊體質(zhì)?!
可戰(zhàn)場瞬息萬變,容不得他細想了,姜漢忠的慘敗,已將他們逼至絕境,若不聯(lián)手鎮(zhèn)壓此人,三家此行怕是要全軍覆沒!
他掌心向上,一枚墨色奇石滴溜溜旋轉(zhuǎn)起來,表面溝壑中滲出縷縷烏光。
體內(nèi)神力復蘇,一把天羅傘從他天靈蓋緩緩升起,傘面展開時發(fā)出龍吟般的嗡鳴,傘骨縫隙中噴出霞光,參天古樹轟然化作齏粉,連巖石都被絞成了齏粉。
俞珩冷眸微凝,五指輕揚,手中長矛震顫,剎那間紫芒暴漲,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紫電破空而出。
長矛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精準地擊中姬云峰祭出的天羅傘。
“轟!”
天羅傘表面的符文如潮水般潰散,傘骨在巨力之下寸寸崩裂,化作漫天碎片,余勢不減的長矛徑直狠狠釘入姬云峰的肩頭。
姬云峰慘叫一聲,整個人被巨大的沖擊力帶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又在堅硬的巖石上犁出一道深達數(shù)丈的溝壑才停下。
長矛貫穿他的身體,將他死死釘在地上,姬云峰雙眼圓睜,口中不斷涌出鮮血,臉上寫滿了不甘,他望著緩步走來的俞珩,想要掙扎,卻發(fā)現(xiàn)全身力量正在飛速流逝,只能眼睜睜看著生命之火漸漸熄滅。
姬云峰的軀體在血泊中抽搐,姜漢忠的頭顱滾落在碎石間,徐道凌的尸身還保持著驚愕的扭曲姿態(tài),三個領(lǐng)頭的都死了,這一幕震碎了剩余騎士們最后一絲抵抗的意志。
二十余騎作鳥獸散。
俞珩負手而立,周身紫芒緩緩收斂,沒有管四散奔逃的身影,這片被古老詛咒籠罩的禁地,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闖入者,那些倉皇逃離的人,不過是將死亡的時間推遲片刻罷了。
柳依依、張子陵周毅、林佳、王子文、李小曼等人彼此對視,從對方眼中看到的皆是緊張,他們不過是這場強者博弈中的螻蟻,生死完全由他人決定。
荒古世家霸道,黃臉道人也不是善類,自己等人的命運該何去何從?
“俞道長威武!”沉寂之中,葉凡跳出來大聲夸贊:
“俞道長大發(fā)神威,連荒古世家都顯得如此孱弱,未來一定會立于北斗頂點!”
其余人聽見葉凡的話,皆是一愣,之后如夢初醒般的,齊刷刷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黃臉道人。
俞珩往臉上一抹,枯黃的面皮如蛻皮般剝落,露出一張溫潤清雋的面容,他眼中彎起笑意:
“諸位居士,好久不見。”
其他人見果然是俞珩,紛紛激動道:
“俞道長!”,“俞道長!”
比較脆弱的柳依依眼眶都紅了,
“是真的俞道長!”
此起彼伏的呼喚聲如潮水涌起,聲浪里裹挾著劫后余生的狂喜。
王子文感慨道:
“俞道長又救了我們一命,當初在泰山便受您照拂,如今流落異鄉(xiāng),還是您......”
周毅不住點頭,同樣感慨:
“到了北斗才知修行界險惡,道長當年護著我們這群凡俗,不以境界論高低,不以珍寶動貪念...這般胸懷,當世罕見!”
俞珩淡笑:
“諸位不必如此,我等生于一處,卻共同來到異鄉(xiāng),這是難得緣分,不必多說,顧念同鄉(xiāng)是應有之義。”
周毅聞言訕訕一笑。
林佳好奇的問道:
“俞道長如今是什么境界?竟然連荒古世家的長老面對您都沒什么反抗余地。”她仰頭望著眼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道人,目光中滿是敬畏與疑惑。
俞珩想了一下,答道:
“輪海之后是五臟道宮,道宮之后是人體四極,小道即將邁入四極境界。”
眾人皆是震撼,他們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小白,道宮修士就足以稱霸燕國,至于四極修士……他們至今還沒見過。
一陣寒暄之后,俞珩道:
“諸位離去吧,你們乘青銅巨棺而來,荒古禁地詛咒對你們影響不大,小道還有未竟之事。”
柳依依期盼道:
“道長……不和我們一起嗎?”
在眾人失望的眼神下,俞珩搖頭,
“你們有你們的路要走,且去。”
其余人還要再說,俞珩卻看向葉凡,笑著問道:
“居士可愿隨小道同往?”
葉凡對俞珩非常信任,俞道長既然敢提出,那他就敢去!
他爽朗一笑:
“走!”
兩人往深處走,一起消失在迷霧中。
王子文忍不住喃喃自語:
“葉凡何時與俞道長這般親近了?”
李小曼垂眸不語,睫毛卻微微顫動,似在思索什么。
周毅說道:
“道長當日與葉凡龐博一同去了靈墟洞天,可能中間發(fā)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吧。”他不無羨慕道:
”能與俞道長結(jié)伴而行,怕是整個燕國都橫行無忌了。”
林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動。
九大神山腳下,嶙峋白骨堆積成浪,數(shù)不清的骷髏正從深淵中掙出。
此起彼伏的骨節(jié)摩擦聲如同萬鬼嗚咽,妖邪之氣彌漫,在半空翻涌。
俞珩兩指夾著碧玉葉輕揮,葉片上的道紋迸發(fā)出璀璨綠光,宛如一柄開天辟地的神刃,將濃稠如墨的妖霧劈開。
骷髏群發(fā)出刺耳尖叫,被綠芒觸及的骨殖瞬間化作齏粉,揚起漫天骨雨。
葉片劃出的綠芒不斷延伸,所過之處,白骨如潮水般向兩側(cè)翻涌避讓,在尸山中生生犁出一條三丈寬的通道。
俞珩微微一笑,對葉凡說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