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冬天把教堂彩窗凍成冰裂紋，羲和赤腳踩過雪堆，足跡熔出巖漿般的溝壑。林熵隔著三十米就聞到自己外套纖維碳化的焦味，提燈人在鐘樓上搖晃雙腿，燈籠里的螢火蟲集體裝死。

“她比上次更亮了。“

“戀愛中的女人都發光。“

“這是要汽化半個城區！“

羲和的日冕發絲掃過告解室，木椅瞬間變成灰燼十字架。她轉身時，胸口的核聚變光斑映出林熵骨骼輪廓。

“別怕，我只是想擁抱。“

“上次抱你的人變成了蒸汽雕像。“

“這次我會小心...“

提燈人突然擲出燈籠砸中羲和后頸，螢火蟲尸體在強光中爆成磷火。林熵趁機滾到受洗池后面，大理石板正在熔化成巖漿。

“快說討厭她！“

“什么？“

“圣母情結最怕被拒絕！“

羲和的手指懸在林熵眉心三厘米處，淚滴蒸發成酸雨云。

“我的孩子在等媽媽回家。“

“你抱過的嬰兒都氣化了。“

“所以他們變成了星星...“

鐘樓銅鐘突然自鳴，青鸞的琉璃羽刺穿彩窗。提燈人拽著鐘繩蕩到羲和背后，傘尖戳向她頸后的星核接口。

“要看看你孩子的照片嗎？“

“住手！“

全息投影展開的瞬間，林熵看見無數汽化的人類剪影在羲和腹部游動。她的日冕發絲突然暴長，纏住青鸞的機械爪。

“媽媽馬上救你們...“

“她在吸收死亡能量！“

提燈人掰開受洗池的暗格，拽出冥河留下的冷凍霰彈槍。羲和轉頭時，槍管抵住她透明的太陽穴。

“試試超新星美容？“

“不要！“林熵撞偏槍口，“她體內有蘇弦月的...“

霰彈在羲和耳際炸出黑洞狀灼痕。她的瞳孔突然變成超新星爆發形態，青鸞尖叫著被引力場撕碎羽翼。

“為什么阻止我救孩子？“

“他們在你胃里慘叫呢。“提燈人舔著槍管上的霜，“要聽聽嗎？“

羲和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內部沸騰的星核代碼。林熵扯開燃燒的襯衫，露出心口時湮留下的星形疤痕。

“蘇弦月的記憶在你這里對不對？“

“她是我最乖的女兒...“

熔化的彩玻璃在空中凝固成匕首雨。提燈人用傘面接住下墜的代碼碎片，拼出二十年前星核實驗室的監控畫面。

“看！秦教授在給你做剖腹產。“

“不！那是初代反應堆...“

“你生了個死太陽。“

羲和突然抓住林熵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皮膚下的核聚變反應開始逆流，教堂長椅長出水晶玫瑰。

“感受心跳。“

“你根本沒有心臟！“

“所以它這么疼...“

青鸞的殘羽組成倒計時懸浮在穹頂。提燈人翻出懺悔室的《圣經》，書頁間夾著蘇弦月的嬰兒腳環。

“要換尿布嗎？“

“給我！“

羲和搶奪的瞬間，腳環激活了休眠的星核控制器。教堂地磚裂開深淵，露出下方旋轉的微型太陽。提燈人把《圣經》撕碎撒向巖漿，紙灰變成黑雪落在羲和肩頭。

“葬禮要撒骨灰哦。“

“這不是我！“

“是你吃掉的第1024個試驗品。“

林熵的掌心被灼出焦骨，仍死死攥著腳環。羲和的日冕發絲突然軟化，纏繞著他的手腕脈搏。

“她在核心最深處...“

“蘇弦月還活著？“

“比活著更永恒。“

青鸞的喙刺穿羲和左肩，叼出發光的數據臍帶。提燈人趁機將燈籠扣在她后頸接口，螢火蟲開始啃食星核代碼。

“分娩快樂！“

“不要傷害我的...“

微型太陽突然坍縮成婚戒大小。羲和尖叫著用身體護住光球，教堂彩繪玻璃全部汽化成輻射塵。林熵的右眼失明前最后看到的，是光球里蜷縮著蘇弦月胚胎期的虛影。

“原來你真是...“

“媽媽錯了...“

提燈人用傘尖刺破光球，胚胎虛影消散成星屑。羲和的皮膚迅速灰敗，發絲褪成葬禮白菊的顏色。

“現在你能真正擁抱了。“

“好冷...“

青鸞叼來時湮的繃帶裹住羲和。林熵拾起熄滅的微型太陽，核心處刻著秦九章未寫完的方程式。鐘樓傳來紅雀的笑聲，混著機械子宮的胎心監測音。

“父愛真是惡心。“

“這是你的...“

“我只要完美的孩子。“

羲和的最后一絲光斑映亮教堂暗門，提燈人正用融化的鉛液澆筑嬰兒墓碑。碑文閃著星核代碼特有的幽藍：

“此處長眠太陽，她曾溫暖所有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