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店的霉斑在月光下舒展成血管脈絡，折紙匠的剪刀懸在林熵食指上方三毫米。紙人躺在《追憶似水年華》封面上，皮膚紋理與葉紅綃鎖骨處的胎記分毫不差。

“死人托夢要我折個伴手禮。“

“用她的...“

“表皮層最柔軟，適合折玫瑰花。“

剪刀突然刺穿紙人喉嚨。林熵抓住折紙匠手腕時，發現對方指甲縫里嵌著星核實驗室的金屬屑。

“紅雀派你來的？“

“她只教會我用血漿給紙染色。“折紙匠吹開碎紙屑，“要聽聽葉小姐的臨終留言嗎？“

紙人突然坐起，關節折疊聲像極了葉紅綃生前的響指習慣。林熵后退撞翻書架，十九世紀詩集散落成祭壇。

“小心紙刃。“

紙人的手掌邊緣彈出鋒利的折痕，削斷林熵三根頭發。泛黃的皮膚在空氣中卷曲，滲出玫瑰香味的防腐劑。

“她讓我帶句話。“紙人的聲音是磁帶卡頓的混響，“小心穿壽衣的新娘...“

《傲慢與偏見》書頁突然飛散，組成囚籠困住林熵。折紙匠哼著安魂曲調整紙人瞳孔的褶皺，仿佛在給洋娃娃畫睫毛。

“冥河給的保養秘方？“

“皮膚需要呼吸。“折紙匠舔濕指尖撫平紙人頸部皺紋，“就像你假裝不需要蘇弦月。“

紙人胸腔裂開，飛出成群帶血的書簽。林熵扯斷紙籠時，紙人的膝蓋關節反向彎曲，紙刃刺入他右肩胛骨。

“疼嗎？葉小姐被摘除心臟時也這個表情。“

“你不是折紙匠...“

“我是所有失敗作品的哭墻。“

血珠在紙人表面暈染出地圖輪廓。折紙匠突然撕開自己襯衫，露出胸膛的皮膚——全是不同人種的表皮拼貼。

“要試試紅雀的背部皮膚嗎？觸感像波斯羊絨。“

“變態！“

“這是她付的定金。“

紙人喉嚨的裂口突然擴大，零的芯片閃著藍光掉進《尤利西斯》書頁。折紙匠用腳尖碾碎眼鏡片，玻璃渣刺入林熵掌心。

“禮物喜歡嗎？“

“你究竟...“

“送貨員罷了。“

芯片自動嵌入林熵傷口。舊書店開始像素化崩塌，折紙匠在消散前折出微型棺材，把紙人殘骸塞進去。

“告訴冥河，下回用新鮮點的皮膚。“

“等等！葉紅綃真正死因是...“

“她心跳太吵了。“

星核嬰兒艙的熒光中，林熵看見紙人殘片在血管里游動。零的投影正在吃蛋糕，奶油沾在數據流組成的裙擺上。

“芯片味道如何？“

“你策劃的？“

“紙人說要跟你玩捉迷藏。“

嬰兒艙外閃過紅雀的監控畫面。林熵吐出嘴里的紙屑，發現是葉紅綃病歷的碎片。

“死亡時間被修改過十七次。“零舔掉指尖奶油，“要看看她真正的遺言嗎？“

全息投影展開的瞬間，紙人殘片突然拼成張老頭的假牙，咬斷了數據傳輸線。零的裙擺開始燃燒。

“哎呀，清道夫在吃醋呢。“

“時湮？“

“他在你背后啃時間線哦。“

林熵轉身時，嬰兒艙的玻璃映出提燈人的輪廓。孩子正在用燈籠接住滴落的星核黏液，哼著走調的生日歌。

“第三條排水管...“

紙屑突然堵塞了通風口。零的殘影在徹底消失前，將蛋糕叉刺入林熵的視網膜投影。

“生日快樂，棺材里的新郎。“

黑暗中有紙紋在皮膚上蔓延。林熵抓撓手臂時，扯下的表皮在空中自動折疊成帶血的紙鶴，朝著星核深處的婚禮現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