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還走呢，我娃娃大那會，喝一兩酒都不帶這晃的。先歇會吧，我這剛好有瓶補氣丹，也不收你多的，就倆靈石，誒別走啊...”

江不平慢慢走著，身后的黃丹師看著他，又望向前方的的考場大門，明顯是焦慮了。

他也不想管，但偏偏就是碎嘴子瞎操心，反正考了三十年，年年沒考過，今年也不例外了，不如幫那小伙子一把。

人家不像自己那么沒本事，雖然也失敗了，但還年輕，往后多的是機會，唯獨現在，缺一人在他低谷時拉一把。

當年他失敗時，若是有人能拉他一把，或許也不要三十年，但那時確實沒有，如今看自己那水平，或許也不止要三十年了...

思緒間，他忽然有些恍惚，眼前的年輕身影，漸漸變得熟悉，不像別人，倒像三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耗光了神識與靈石，臉慘白著，靠坐在考場門口的墻角處，像個慘敗者。

如果那時有人拉他一把，告訴他頭回的失敗算不得什么，積蓄一時耗盡了，再攢就是，志氣若是磨沒了...

他皺眉晃了幾下腦袋，片刻后，提起一口氣，費勁似地邁開步子朝江不平走來。

“這是內城區，我怎么會騙害你，你這情況要是倒路上，給巡街撿到，至少要收你十靈石。不如試試我這安神丹，吃下去不說生龍活虎，走路肯定不成問題...”

“為什么？”

江不平停下，蒼白的臉上，一雙疲憊的眼睛盯著黃丹師，看的他心里發毛。

“為什么考都不參加，也要圈我的靈石。”江不平冷冷道。

黃丹師被問的一愣，旋即有些坦然道：“我年年參加年年送錢，已是知道自己考不過了，不過是想碰碰運氣，今年本就是想放棄了...再說了，我怎是想圈你靈石，我是好意的，別人的補氣丹哪有我這便宜的...”

“一瓶補氣丹，一瓶安神丹，兩靈石。”

江不平一句話，黃丹師直接急了。

“哪有對半砍的，光安神草就得花一靈石，等等，三靈石行不行，我都特地棄考了，就不能讓我賺點嗎？兩塊半，不能低了，兩塊真虧本了，我服了你個丹神爺了，兩靈石就兩靈石...”

江不平停了下來，從懷里掏出兩塊靈石，交到滿臉黑線的黃丹師手中，從他手里取走兩個小丹瓶。

他真的沒力氣了，只感覺身子一會飄著，一會陷進土里。

“絕不能再盡全力了。”他心道。

太危險了，若是在歸家半途昏倒，后果不堪設想。

此刻江不平的眼前，世界一會失了線條，變成純粹拼接的色塊，一會失了所有的色，成了無數游動的彩線。

唯一有形的，便是太陽，是顆清晰的眼珠。

空間的概念已經失去了，這會他和瞎子沒什么區別。

這就是動用精血補靈氣的代價，精血是氣池之血，氣最豐富，是低階修士的根基，若是動用便會混入外界靈氣。

短期動用影響氣與神的恢復，長久釋放便會污染根基，自斷仙道。

神識與道向連，耗神過多便會對道混亂，混淆對大道法則的概念。

好在這個過程不是不可逆的。

一顆安神丹下去，色彩與線條便開始逐漸重疊。

江不平干脆坐在青磚地面，不斷感受自我。

過了會，屁股有了感覺，腳也著了地，又過了會兒，背也穿來觸感，眼前的世界逐漸生出光影。

入眼是無云的藍天，晃眼的眼珠，延綿的青山，近處的灰瓦房，以及一位不修邊幅的中年漢子。

“賺你點靈石真不容易。”

黃丹師嘆氣道。

“年紀輕輕的，沒考過也正常，這么拼干嘛？”

“我考過了。”

“什么？”

黃丹師神情一滯，似是被定了身，好一會才回過神，有些灰溜溜地擠出笑。

“那真是恭喜了。”

“道友既然不需要幫助，那我就先走了。”

說罷，他起身，拍了拍灰，垂著腦袋向著無人的街道去了。

“且慢。”江不平將他叫住。

黃丹師回頭，卻見兩塊靈石朝他飛來。

“多謝前輩了，可否告訴在下前輩的聯絡地點，在下往后還想與前輩做生意。”

“和我做生意？”黃丹師指了指自己，此刻神情已是有些呆滯。

“是的。”

江不平仰頭，恢復神色的臉上生出微笑。

“我想向前輩學煉丹。”

那笑容，透著野心和自信，是那樣熟悉，看得黃丹師一愣。

黃丹師的臉上生出疑惑，他從懷里取出一瓶安神丹，在太陽底下檢查起來。

“我煉的丹沒問題啊，怎么給人吃傻了？”

江不平聽到后，有些哭笑不得。

“在下雖是過了考，但也是取了巧，樓建的高根基卻不穩，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前輩意下如何？”

黃丹師摸了摸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當然，那當然可以，價格好商量，本道雖是沒入二階，基本功可是扎實的很！你且先回去休息，有空來內城南乙街丙字府找我。”

說罷，他轉身離開，這次卻是向著考場的方向走了。

江不平也沒去在意，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如今他雖是二階丹師了，卻是靠著面板走了偏門，許多初階丹師的基本功夫都未到位。

現在的他就像個暴發戶，徒有其表缺乏底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

僅靠辟谷丹與聚靈丹自然能賺到靈石，可若是出了坊市，這丹師身份便立不住腳了。

曾經他實力低微，便只向著靈石，現在有了基礎，便是時候全面發展自己了。

江不平抬眼，太陽終于不是眼球的形狀，也重新有了溫度。

恢復的差不多了。

江不平起身，向家緩緩走去。

...

接下來的日子里，江不平都在調理靈氣與神識。

神與氣都不在巔峰狀態時，無法煉制聚靈丹。

但是可以種田。

熟了兩輪的蘊靈參將土養的很肥，烏黑的土地光腳踩上去濕潤又柔軟，還能感到藏在泥間的絲絲靈氣。

據說高階的靈植夫種植靈植已經不需要土壤，他們可以將靈植種在皮膚上，用自身靈氣蘊養，此事在《靈參初解》中亦有記載。

江不平還做不到，但他對靈植的高階運用頗為感興趣。

高階的靈植夫，可以將靈植融入其他職業中，基礎的與陣法融合組合成銀草纏繞陣，與符篆融合成生符樹，還有和蠱師職業融合的孢子蠱，甚至有與劍修融合，把劍氣融進樹葉花瓣的，可謂防不勝防。

繁榮的基礎，便是他腳下的黑土地。

土地也有道，江不平境界低微參悟不透，如今他只會種地，硬要他參悟，估計也只能說出“那叫一個地道”。

只要修行下去，總會參悟的，在那之前，先種好地。

松軟的泥土一翻便出，放入靈風草根，蓋土，感受靈風草的呼吸。

半畝的土地，能種出四百五十株靈風草，感受四百五次呼吸。

以前的他只會想這半畝能賺十五靈石。

如今的他，內心沉淀，想的更多，不止是十五靈石。

他想收二十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