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原在望
- 鐵血大明:1625重啟神舟
- 諾諾宮幽
- 1770字
- 2025-08-08 02:28:05
官道上的黃土被車輪碾得越發瓷實,孫傳庭的靴底踏上去,發出清脆的“咔咔“聲。自忻州向南第二日,路旁的景象已大不相同——枯樹樁上不見了剝皮的痕跡,野地里再無人挖草根的佝僂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商隊。
“讓道!讓道!”
一陣急促的銅鈴聲從后方傳來。孫傳庭側身避讓,只見十余輛漆成朱紅色的騾車疾馳而過,車簾上繡著斗大的“范”字。拉車的騾子膘肥體壯,鼻孔噴著白氣,車輪卷起的塵土里竟混著幾粒完整的谷子。
“是太原范家的糧隊。”張小山踮腳眺望,“看方向是去大同的。”
孫傳庭瞇起眼。那些糧車吃重極深,車轍印比自家載著酒水的貨車還要深上三分。更奇怪的是,每輛車旁都跟著兩個穿皂衣的漢子,腰間配的不是商隊常見的短刀,而是制式腰刀。
“老爺,前面有茶棚!”趙石頭指著遠處一面青旗。那旗子插在棵老柳樹下,棚里坐著幾桌客商,拴馬樁上系著七八匹駿馬。
茶棚里飄來陣陣酥油香。孫傳庭剛要邁步,忽聽鄰桌兩個綢緞商人正高聲談笑:“...聽說蒲州那邊又攔下三千流民,王知府這回可算立了功!”
“可不是!要我說就該在各縣交界處設卡——”胖商人突然壓低聲音,“聽說按察使大人新定了章程,凡無路引者,一律按流匪論處!”
孫傳庭的茶碗停在半空。滾燙的茶水濺在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難怪越近太原災民越少,原來都被攔在了外圍州縣!眼前浮現出忻州城外那些絕望的面孔,他們算是幸運的。
“掌柜的,添茶。”孫傳庭故意提高音量,一口標準的官話引得鄰桌側目。他順勢拱手:“兩位兄臺,在下代州孫氏商隊,初次走太原這條線。方才聽聞要查路引?”
胖商人打量著孫傳庭的裝束,目光在那柄佩劍上停留片刻:“孫掌柜有所不知,自打陜西亂民沖擊平陽府,山西全境嚴查路引。”他湊近些,“您要是沒帶齊文書...”
“多謝提點。”孫傳庭摸出塊碎銀推過去,“不知太原近來什么貨色緊俏?”
“鹽鐵藥材都管制啦!”瘦商人插嘴,“不過范家三爺最近在收稀奇玩意兒——前兒個有南邊來的水晶鏡,愣是花了二百兩!”
離開茶棚后,孫傳庭立刻調整了車隊布置。冰糖車上的茶葉包全部撤下,改覆紅綢;烈酒壇啟封兩壇,酒香故意隨風飄散;最關鍵的賬冊和崞縣贓證,則藏入張小山的藥箱夾層。
“張小山。”孫傳庭叫來少年,“你帶兩人先行,到太原城外十里鋪打聽范家近況。”又轉向車隊:“車隊慢行,把咱們的肥皂每車顯眼處擺上幾塊。”
官道越來越寬,漸漸能望見汾河如銀帶般纏繞的平原。來往車馬川流不息,有西域胡商牽著駱駝隊,駝鈴叮咚;有閩南客商的漆器車,陽光下泛著暗紅光澤。偶爾見到衣衫襤褸的百姓,都是遠遠蹲在田埂邊,等商隊過了才敢上路——他們腰間都系著象征良民的藍布條。
“老爺,不對勁。”王鐵錘突然指著路邊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垂到地面,卻無人收割。幾個農人坐在田頭,腳邊擺著空蕩蕩的谷斗。
孫傳庭勒馬近前。老農見他們旗號,竟撲通跪下:“大老爺行行好,小人的稻子全抵了'剿餉'...“
正說著,前方塵土飛揚。張小山飛奔而回,臉上帶著詭異的潮紅:“老爺!太原城...城門外設了粥棚!是范家辦的!”
孫傳庭眉峰一挑。跟著張小山趕到十里鋪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太原城墻高聳如云,城門兩側竟排開二十口粥鍋!穿靛藍布衣的范家仆役正在施粥,隊伍排得整整齊齊。更驚人的是,每個領粥者都要按手印,然后被發塊竹牌。
“招工竹簽。”旁邊賣炊餅的老漢嘀咕,“領夠七天粥,就得進范家的礦場或織坊...”
孫傳庭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范家這手比官府高明多了——災民成了免費勞力,還落個慈善名聲。他仔細觀察那些領粥者,多是青壯男女,幾乎不見老弱病殘。
“老人家,那些不能干活的...”
“攆走唄!”老漢壓低聲音,“前日還有個瞎子抱著孩子來討飯,被巡城的馬鞭抽得...”話未說完,突然噤聲。城門口出來一隊青衣家丁,正挨個商隊查驗貨物。
孫傳庭迅速退回車隊,從輜重車底層取出個描金匣子。“李二狗,等會兒若有人盤查,就把這個給他看。”匣里是張名帖,赫然印著“代州孫氏傳庭”六個朱砂大字——這是他辭官時特意保留的舊物。
太原城樓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清晰。孫傳庭望著那連綿的燈火,突然想起鷹嘴崖上那盞孤零零的防風燈。《行程錄》最后一頁被晚風吹開,新添的墨跡未干:范氏以粥為餌,災民化奴工;城外無老弱,恐已填溝壑;酒水可作敲門磚。
城門陰影里,已有青衣兵丁迎了上來。孫傳庭整了整衣冠,嘴角浮起恰到好處的微笑。在這場即將開始的博弈里,每一車貨物都將成為刺向黑暗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