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葉昭然，葉清瑤摩挲著步搖，轉身之間就將它簪于發間，月光照在步搖的琉璃葉子上，折射出的異樣光彩就連晴兒都嘖嘖稱奇：“聽說二少爺打算在今年開春就去參加科考，然后做一名文官，可奴婢卻覺得有些屈才了。”

聞言，葉清瑤轉眼問道：“何意？”

晴兒道：“這支步搖二少爺定是廢了不少的功夫，但其中的巧思就連奴婢一個女子都不一定想的出來，二少爺卻做的如此精美，若說不是天賦異稟，那是斷斷不能信的。”

聽見丫鬟的稱贊，葉清瑤抿唇微揚，這小丫頭和自己待久了，倒是伶俐了許多。

抬手撫摸著插在發髻的步搖，想來確實如此，二哥說的沒錯，自己陪著外祖父走南闖北，看過的東西確實不少，但能讓她一眼驚艷的卻在少數，原以為這是京城新出得一個單品，卻沒想是二哥為自己做的孤品，這般巧思實屬難得。

作為一個商人，能遇到這種人招為己用方為良策，畢竟這樣的人，作出得東西絕對可以大買而自己也可以從中得利，但作為這位天才的妹妹，這樣的想法屬實自私了一些。

“沒辦法，天才意向不在于此。”葉清瑤輕嘆口氣，無奈一笑：“作為妹妹只能支持，而且……”

葉清瑤斂眉，在丫鬟得疑惑下說道：“而且我很自私，這是我收到的獨一無二的禮物，若是將其作為普通商品來售賣，豈不廉價了一些？”

看著小姐孩子氣般的表情，晴兒無奈，但也理解，這么多年來自己也知道小姐的堅持，自然不會提出反對，忽然眼角瞥到了被自己藏起來的衣服，眼眸忽然瞪大，驚叫一聲：“小姐，時間來不及，再不走就玩不了了！”

丫鬟臉色急切，但身為小姐的葉清瑤卻不急不慢，好整以暇的坐在迎賓廳的主坐，對身旁的小丫頭吩咐：“今日暫且不走，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去將咱們院里的下人都喚來，然后你去找來福管家，把咱們院子里的下人名冊拿來。”

“是。”

見葉清瑤臉色凝重，向來公私分明得晴兒也知道了事情的輕重，收起剛才撒嬌的模樣，對她應了一聲后便下去辦事。

半個小時后，晴兒帶著一眾下人站在了葉清瑤面前，福身：“小姐，人都已帶來，這是名冊。”

說完晴兒將手中的冊本遞到葉清瑤手中，見小姐隨意翻閱，興致缺缺的模樣，晴兒嬌俏的小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忙補充道：“咱們逸夢軒中，丫鬟十人，嬤嬤五人，小廝十三人，老仆兩位，加上奴婢共三十一人。”

匯報完畢，晴兒向后一走，移到小姐身后，低眉不語，但憑主子吩咐，若身邊沒有人，他們主仆兩個親勝姐妹，但外人在場時，為了維持葉清瑤的主子氣場，晴兒甘愿謹守本分，擺出一副恭順模樣。

看著一眾下人，葉清瑤將冊本摔在桌子上，卻始終一言不發。

聽見聲音，一瞬之間，除了晴兒以外，其余人皆是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就連年紀稍大的幾個嬤嬤與老仆也不例外，一個個的低眉順眼，但心中都在猜測這眼前這位長的好看的主子此刻究竟是何意，卻沒一個可以猜得出來。

“三十一人……”

葉清瑤支著腦袋，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將在場所有人的臉都過目了一通，復又在其中一個丫鬟身上流連，接著她抬起頭，看向身后的晴兒：“咱們院子里伺候的主子只有本郡主一個，伺候的人卻是這么些，是否太過浪費？”

嘖嘖嘖，你瞧瞧，這就是說話的藝術——沒有藝術的藝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討論今日午飯是否好吃的問題，但聽在這些下人耳中缺猶如晴天霹靂。

一個個的抬起頭看向領著他們這些人來此的女孩，也就是晴兒，臉上充滿了懇求。

但晴兒是何許人也，自十歲起就跟著自家郡主走南闖北，什么新鮮的事物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什么人在她心中都不算什么，畢竟能讓她心中吹起波瀾的只有她家郡主一人。

對丫鬟們的祈求充耳不聞，而對葉清瑤得這個問題卻是連連點頭：“浪費，實在是浪費，幸好老太爺不在這，若他在這，就算院子里只有一個外人他都覺得浪費！”

晴兒口中的老太爺便是葉清瑤的外祖父花絮，身為醫者得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嬌養在室內的瓷娃娃，所以把葉清瑤養在身邊得同時也在教導著小孫女事事親為，撿到晴兒以后雖說有些事不需要自己操心，但在照顧自己這方面，還是葉清瑤自己親力親為。

瞧著丫頭那幅樣子，葉清瑤眼眸滿含笑意，但對外卻露出一副苦惱得表情，繼續詢問：“那怎么辦？”

跪在地上的仆人此刻咬緊了牙齒，眼眸充滿憤恨，卻礙于身份差別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心中卻對這新主人充滿鄙夷。

都說這葉小郡主自小離家在外養病，雖然病好了但養出的一身摳搜樣，真讓人想不到這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晴兒輕輕一笑，瞧見郡主這幅柔弱模樣就知道她又在演，但身為她身旁的一等丫鬟，職責所在就是配合小姐的一切，于是干脆的說道：“不如小姐自己挑兩個合眼緣的，剩下的便歸還到夫人手下如何？”

“郡主大人，您這是何意？”

聽見晴兒得這一番話，其中資歷最老的劉媽媽忍不住抬起頭反駁了起來，見葉清瑤因為自己的那一句話終于正眼看向自己時，挺直了腰板，語氣也頗為硬氣：“我們都是夫人親自挑選過來伺候郡主的，若就因為這一點小事就把我們趕走，到時候夫人那里您也不好交代不是？”

晴兒皺著眉走到劉媽媽面前，沒等人反應過來便一巴掌拍了上去：“大膽，居然在小姐面前大放厥詞，哪來的膽子？！”

這一巴掌可不輕，晴兒雖不擅習武，但耳濡目染，招式或者花架子之類的她多少也會一些，剛才那一下她才用了三成的力道，但劉媽媽的臉上立馬就起了一道紅印，表情卻是發懵的狀態，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活到如今居然被一個還未過二十得小姑娘打。

火辣辣的感覺在這一刻爬滿了半張臉，這時得劉媽媽什么也顧不上，抬手指了指晴兒，接著又將她粗如蘿卜的指尖指向主位的葉清瑤，厚笨的嘴唇哆哆嗦嗦，卻始終講不出一個所以然，剛要說出一個音節時，另一邊完好的臉又被面前的丫頭打偏了臉。

“一個下人，誰讓你用手指著主子了？”

劉媽媽捂著雙頰，眼眸通紅，用眼神控訴著晴兒：“你……你你……”

葉清瑤瞧著這一場鬧劇，揉了揉腦袋，似乎有些煩躁，抬起手作出一個手勢，不待她張口吩咐，跪在劉媽媽兩側的兩個丫鬟便立馬明白，隨即站起身一邊一個拉起她的胳膊拽到了一旁，也不知哪來的收緊，任劉媽媽使足力氣卻動彈不得。

原本想讓晴兒做事的葉清瑤眼眸一亮，在下面的晴兒同樣如此，她轉過身，剛要開口，卻被小姐眼眸中流露出的情緒打斷，果然，小姐也是如此想的。

“晴兒。”

“明白！”

僅僅一個名字，晴兒便知小姐心中所想，這大概就是默契所致，想到此，她暗暗竊喜，這也是為了做一個合格的二當家做準備。

隨后便讓那兩個丫鬟將劉媽媽推到院外，臨走之前她貼心囑咐一句：“這一切都是小姐自己的意思，若劉媽媽心有不滿大可去夫人那里哭訴，我們不攔著。”

說罷，她看向押著劉嬤嬤胳膊的兩個丫鬟，語氣全然不像面對劉嬤嬤那般強硬，而是將聲音放柔：“小姐很看好你們，等稍晚些我放牌子給你們，倒是你們就是逸夢軒的一員。”

劉嬤嬤瞪著眼睛，將晴兒的模樣深深印在腦中：“你等著！”

打一巴掌給一甜棗，古往今來，這一招在統治者手中屢試不爽，而她葉清瑤更是如此，隨著劉嬤嬤的退場，剩下的幾名下人匍匐在地上的姿勢愈發僵硬，有幾個甚至渾身發抖。

倒不是怕新主人的雷霆手段，而是不想就這樣被趕出院子，他們這些下人都是在郡主回來前幾天夫人親自挑選的，挑的都是做事伶俐，辦事細心的仆從，可新主人剛來便被打發，那么就算自己在伶俐也難免心生戚戚，他們心中都清楚，一旦離開這里，就被打上了辦事不力被主子趕走的標簽，就算再次分配到別的院子里也會被別的仆從所瞧不起。

嚴重了些，夫人若是知道定會以為他們做什么得罪了郡主，而以

劉嬤嬤或許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才奮起反抗，搏一搏，可惜，她算錯了一步。

“你們也看到了，本郡主心眼小，最容不得沙子……”

江湖女子最是看重意，也最為看重義，若不在這將軍府，這般心口不一的一干人，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可他們又是母親送來的，若全部送走多少會寒母親的心，只能矮子堆里拔將軍，多少留幾個。

輕輕啜飲一口茶，干澀的嘴總算得到了滋潤，抬眼間，她將下面仆從的模樣看盡，眼眸又定格在了方才她注意到的那個丫鬟身上：“你，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