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地相互介紹后，盧西恩陷入了沉思。

守夜人找他的原因與他最初的猜測背道而馳。

為什么他們會絲毫不提圖書館的事，反而是對他發(fā)出邀請？

若非聽得真切，盧西恩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不提這個“守夜人”是什么組織，他們到底為什么會突然邀請他加入守夜人？

不，這么說可能有些歧義，守夜人都是在黑夜教會內(nèi)部選拔出來的，不會隨意招收外人，因此更準確的說是邀請他成為守夜人的“顧問”。

但就算如此，這種明顯是官方機構(gòu)的組織招收人才的時候不是應(yīng)該做背調(diào)的嗎？他們到底查到了什么東西才會對他這么放心！

“里弗斯先生，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們放心地邀請你，也是因為有，大人物為你做了擔(dān)保。”

看著盧西恩明顯呆滯住的表情，名叫戴維森的中年男人呵呵笑了兩聲：

“不要急著拒絕，守夜人是正經(jīng)的官方超凡機構(gòu)，絕對正規(guī)可信，不會去窺探一名‘顧問’的秘密的。”

說話間，他將一杯黑火藥威士忌推到了盧西恩面前，

“里弗斯先生，你不需要著急答復(fù)，這并不是正式談話，你可以喝口酒，慢慢想一想。”

有一個大人物給我作擔(dān)保，讓我加入守夜人？

信息量有些大，盧西恩的心臟都停了一拍。

到底是誰？

我沒有認識的大人物啊？

總不會是那只黑貓吧？

大腦瘋狂運轉(zhuǎn)，盧西恩思索著戴維森話語里的信息，下意識端起戴維森推來的酒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

極致的酸、咸、苦和辛辣就在他的口腔和喉嚨里炸開，復(fù)雜而刺激的味道讓他的大腦都空白了一瞬。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整個人已經(jīng)咳嗽的涕泗橫流了。

戴維森哈哈大笑。

“隊長是出了名的老古董，他的喜好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一旁的卡蘿爾看的心驚膽戰(zhàn)，忍不住去找酒保要了杯檸檬紅茶遞到盧西恩面前。

直到酸甜的檸檬紅茶順著喉嚨沖走了粘在喉嚨里的“黑火藥”，盧西恩才終于緩過氣來。

這小插曲讓氣氛明顯緩和了許多，盧西恩緩了緩因“黑火藥”燒灼而有些麻木的嗓子，有些好笑地看向戴維森，

“威廉姆斯先生，我有些疑惑，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值得您親自邀請我加入守夜人？”

戴維森呵呵笑了一聲，端起酒喝了一口。

“女神希望你加入守夜人，于是我們來了。”

女神？

費倫王國三大正教之一，黑夜教會的女神？

這種糊弄性質(zhì)的回答盧西恩自然是不信的。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可以說是神官的萬用解釋詞，什么事情都能歸因到“神的旨意”上，讓人沒法挑毛病。

見戴維森明顯不想詳說，盧西恩也不好追問，猶豫幾秒，他開口問出了另一個重要的一個問題：

“威廉姆斯先生，你們的薪水和待遇怎么樣？”

戴維森愣了一下，隨后笑出了聲，

“請放心，守夜人的報酬相當(dāng)優(yōu)渥，我們的經(jīng)費由教會和警察部門共同保障，關(guān)于這方面你絕對可以放心。”

說話間戴維森從身側(cè)的皮包里掏出了一羊皮張紙遞到盧西恩面前，

“這是守夜人顧問的合同，一式兩份。各類條款和注意事項都在里面，你可以仔細看看。”

盧西恩接過合同，略過上面黑夜教會和警察廳的防偽徽記，第一眼就看到了合同中的“周薪3鎊”幾個字。

周薪3鎊……1鎊等于20先令，1先令等于12便士……我現(xiàn)在兜里只剩1.5鎊了，一周的薪水比我三個月攢的錢還多……

當(dāng)下正缺錢的盧西恩直接被這巨款沖擊得內(nèi)心蠢蠢欲動，但他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么戴維森先生，代價是什么？”

如此優(yōu)渥的福利絕不可能沒有代價。

“沒有周日，只有輪休，因為你簽署的是顧問的合同，所以只有底薪并不享有補貼。以及你需要簽一份保密條款，未經(jīng)批準不能隨意離開萊恩市，哪怕是搬遷去別的城市也需要第一時間找當(dāng)?shù)厥匾谷藞髠洹?

“畢竟超凡不能暴露在公眾視線中，因此我們必須進行一定的限制措施。”

看著盧西恩望向自己，戴維森用拿著酒杯的手點了點盧西恩手中的合同，

“看條款3.2，里面說的更詳細。”

聞言盧西恩仔細地將合同翻了一遍，原本活躍的內(nèi)心一點點冷靜下來。

合同的大致內(nèi)容與戴維森說的基本相同，只是更為詳細：

例如成為顧問的五年內(nèi)不可隨意離職，五年后可正常離職，但離職后同樣需要簽署終身保密條款，并且與任職時相同，去其他城市時需要批準和報備——違反保密條款，將會被送到教會的特殊法庭。

其實合同上的條款并不多，重點在于保密條款。

考慮到職業(yè)特殊性，這些條款也相當(dāng)合理，只是保密條款中對顧問進行的一些限制讓盧西恩頭疼。

我需要不斷‘傳教’還有獵殺怪物才能變強以及活下去，在守夜人的眼皮底下會變得相當(dāng)困難——最重要的是一旦成為“顧問”，我就沒辦法隨意離開萊恩市了。而可預(yù)見的是，我的“狩獵”絕不可能只局限于萊恩市。

但這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問題是：他的“擔(dān)保人”究竟是誰？邀請自己加入守夜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著鄭重注視自己的戴維森，盧西恩一時間有些念頭紛亂。

不行，事關(guān)生命，我不能就這么草率的下決定。

“如何？里弗斯先生，你愿意加入我們嗎？”

見盧西恩眉頭緊鎖，戴維森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問道。

“抱歉，我可能沒辦法立刻給您確切回復(fù)。”

盧西恩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將合同遞還給戴維森。

“我可以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嗎？”

其實如果守夜人的人在昨天之前邀請他的話，盧西恩大概率會同意的，但現(xiàn)在有了黑貓?zhí)峁┏仓R，房子也找到了修繕方式，他對于超凡世界的渴求已遠不如曾經(jīng)。

雖然守夜人是官方機構(gòu)，對于前世生在考公大省的他來說格外具有誘惑，但優(yōu)渥福利的代價是他的一切行為都將受到監(jiān)控，對超凡怪物的“污染與狩獵”無法隨心所欲，遠沒有當(dāng)下自由。

“當(dāng)然。”戴維森將合同放回了皮包，將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后站起身，

“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可以再來黑爵士酒館，要四杯‘加了黑火藥的黑火藥威士忌’。”

“好的。”

告別了兩名守夜人，盧西恩抱著面包向著公交馬車的站點走去，滿腦子都在思考守夜人的事情。

突然，他腳步一頓，望向周圍——

街道如同掉幀的老電影瘋狂閃爍，世間的一切都陷入了靜止。

隨后盧西恩就見到那只六只眼睛的黑貓踩著褪色的世界，緩步走了過來。

艸！在外面耽誤太長時間了，忘記這祖宗了！

……

“這污染還真神奇啊，哪怕我提前用阻斷劑，都會控住不住地覺得他其實非常正常，只是個毫無超凡能力的普通人——懷表更是完全探測不出來污染。”

目送盧西恩離開酒館，戴維森看著手中的懷表，嘖嘖稱奇。

“隊長，你就這么把他放走了？”

卡蘿爾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聲。

戴維森喝了口酒，“那不然呢？我們的任務(wù)是招攬，又不是動手。”

卡蘿爾仍不放心，“可他畢竟是個污染源……”

看了眼少女，戴維森問道，“你還記得上面的要求是什么嗎？”

“接觸，招攬，就當(dāng)他是一名普通的凡人……”

卡蘿爾下意識說道。

“是的，所以，我們不能隨意對普通人動手。”

見少女欲言又止，戴維森撤下了一直籠罩周圍的帷幕，示意她看周圍，

“而且這里是酒館，一個不慎，那就是一場嚴重的污染泄漏事故。”

卡蘿爾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自動接過了戴維森沒說完的話：

“所以隊長您認為，我們應(yīng)該采取溫和的手段，任何激烈的措施都不明智？”

“是的，畢竟【黑夜】命途的主場是夜晚。”

看著愁眉苦臉的卡蘿爾，戴維森突然沖著她眨了一下眼睛，笑了起來，

“所以我決定還是等晚上再去‘拜訪’他。”

卡蘿爾瞪大了眼睛。

“呵呵，所以說你們年輕人需要學(xué)的東西多著呢。”

戴維森樂呵呵地將杯中剩下的酒水一飲而盡，微微側(cè)頭看向了一旁的陰影，

“芬恩？回來了？怎么這么快？”

隨著戴維森的話落下，一旁的陰影瘋狂蠕動起來，緊接著一名身穿黑風(fēng)衣，看起來格外自由散漫的青年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別提了老大，任務(wù)失敗了。”

芬恩滿臉無奈。

“怎么回事？”

戴維森嘴角的笑意緩緩收斂。

“老大，您讓我跟蹤可真是難為死我了！他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fā)著污染，我只能遠遠跟著。那家伙一定有非常強的反偵察意識，我甚至連他住在哪個區(qū)都沒弄清。”

戴維森放下了酒杯，

“他發(fā)現(xiàn)你了？”

“不，他死了。”

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卡蘿爾，芬恩捂住臉，

“我算知道卡蘿爾為啥對那家伙的死而復(fù)生這么上心了——他就正常站在路邊，距離酒館根本沒多遠，看樣子是要坐公共馬車回去。

“我就見到他整個人愣了一下，緊接著就像被什么東西攻擊了，胸口直接被攮開一個大洞，然后就死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