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淵岳
- 諸天大醫(yī):從大明太醫(yī)開始
- 落羽聽音
- 2536字
- 2025-04-10 07:30:00
第二天一大早。
時近清明,一場細雨在晦暗天色下,悄然降臨。
細密的煙雨輕輕敲打著檐角銅鈴,搖落了滿庭海棠,遠處的街巷屋瓦上,籠罩著一層迷蒙雨霧。
太醫(yī)院【如臨淵岳】匾額高懸,吳桐坐在堂中,滿面凝重的聽著藍朔樓講出昨夜宮中發(fā)生的事。
阿扎提站在一旁,給藍朔樓杯子里續(xù)上熱茶,側頭問道:“后來呢?”
“后來?”藍朔樓一仰脖,把杯中茶水牛飲而盡:“皇上把我倆罵得那叫一個狗血淋頭,還罰了三個月俸祿!”
“然后,皇上整晚都沒睡,一直念叨著殺人太多之類的話,太子在乾清宮陪了一宿。”
“哦對,今早出宮的時候,那老太監(jiān)嘴里還在不干不凈,說什么我倆陽氣缺損之類的昏話。”
說到這,他用力一捶桌子,震得桌上茶盞叮當亂響。
“娘的,早晚給這老閹貨來上一锏,就朝嘴打!”
門外雨聲似乎更緊了,藍朔樓盯著瓦頂匯下的水流,重重嘆了口氣。
“話說,你有沒有什么……”他轉頭對吳桐問:“能夠讓皇上吃了之后,立馬就睡覺的藥?”
吳桐支著胳膊,目光盯著桌上的燭燈。
光焰跳動,在他眼前的虛空中,勾勒出一行行明亮的文字:
【現(xiàn)為您提取鎮(zhèn)靜催眠類藥品庫,您可酌情甄選。】
【苯二氮卓類+,巴比妥類+,非苯二氮卓類+,其他類+】
【苯二氮卓類-長效藥物:地西泮、氯硝西泮、氟西泮。
——中效藥物:勞拉西泮、艾司唑侖、阿普唑侖。
——短效藥物:三唑侖、咪達唑侖。】
……
活動意念翻閱著眼前密密麻麻的藥品,吳桐自言自語般答道:“有是有,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啊。”
“那也總比現(xiàn)在強吧!”藍朔樓一拍桌子。
“是藥三分毒,況且這類藥物,大多都有成癮性。”吳桐頭也不抬:“一旦斷供,屆時勢必引發(fā)反彈,會讓癥狀更加嚴重。”
說話間,他已經(jīng)將列表劃到了底。
一行明晃晃的提示,赫然浮現(xiàn)在最下方:
【該時空節(jié)點結束時間:1382年9月18日晨8時整】
這終究是一段可以望見盡頭的旅程。
看著這條文字,吳桐苦笑著,一語雙關道:“我也擔心,給不了一個全始全終啊。”
“也對,咱們這位皇帝呦……”
藍朔樓撇撇嘴:“要不是昨晚關鍵時刻,太子殿下出面替我承攬罪責,估計我早就因大不敬之罪被殺頭了。”
“病根不拔,苦樹常在。”吳桐收起視線關閉系統(tǒng),他正色道:“所以,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就得從根源下手。”
藍朔樓聞言一愣:“你要面圣?”
吳桐點點頭,他從懷里掏出一本奏折,說道:“我剛剛寫好了請見折子,你看你能不能……幫我遞至御前?”
“免了吧!”藍朔樓立馬擺手:“現(xiàn)在皇上看見我倆就來氣,我可別在這個時候去觸霉頭了。”
“好吧……”
就在這時,王太醫(yī)舉著油紙傘,從堂外大步走進。
他雪白的胡須上還掛著幾縷水珠,幾片飛花裹挾著雨水,粘在他的衣襟上,將老者的身姿點染得猶如玉樹。
“用不著那么麻煩。”王太醫(yī)插進話來,他看向吳桐:“卯時三刻,隨老夫入宮。”
吳桐和藍朔樓聞言齊齊一愣,王太醫(yī)收起油紙傘,解釋道:“老夫剛從皇宮大內(nèi)回來,聽說昨晚懷慶公主殿下就去找了皇后娘娘,大力引薦了你。”
“加之,你此前治好了南康公主的郁癥,皇后娘娘特召你覲見御前。”
……
細雨漫過三重宮門,吳桐跟在王太醫(yī)身后半步,烏皮靴踏在浸水的金磚上,濺起細碎銀珠。
王德成在前面哈著腰引路,老太監(jiān)小碎步踮得飛快。
轉過文華殿時,吳桐突然看見,遠處宮墻的東南角處,升騰起陣陣青煙。
身側的文華殿門宇高深,數(shù)十名小太監(jiān)正七手八腳的架起竹梯,其中一個小太監(jiān)拎著燒得紅亮亮的碳桶,爬上梯子,將一根烤到通紅的鐵釬捅進殿宇檐角。
“那是……”吳桐話音未落,一團焦黑的鳥巢怦然墜地,幾只被燙得渾身焦黑的雛鳥在泥水中撲棱翅膀,發(fā)出尖細的哀鳴。
這時吳桐才發(fā)現(xiàn),頭頂上盤旋著大群燕雀,在這個本不該出來的下雨天,它們始終不肯棲落,久久盤旋哀鳴。
“別亂看!”
王太醫(yī)側過頭,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將他的思緒扯了回來。
三人從月門轉出,等走到宮墻之下,吳桐這才發(fā)現(xiàn),方才那片看到的青煙,正是幾個小太監(jiān)蹲在墻根底下,燒著一堆打下來的鳥窩。
幾個小太監(jiān)看到王德成過來,立馬站起身子,低眉順眼垂頭拱手,紛紛讓出路來。
王德成嫌棄地打量一眼,拂塵掃過滿地狼藉:“圣上爺那天可發(fā)了火,說這些扁毛畜生吵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繡著蟒紋的靴尖踢開半只燒焦的雛鳥:“快點給雜家處理干凈嘍!”
說罷,他換上一副笑臉,對王太醫(yī)說道:“大人快請,圣上爺正等您呢。”
雨線垂珠,老少二人邁過乾清宮門檻時,迎面嗅到龍涎香下掩蓋的苦艾氣息。
三足鎏金熏爐吞吐青煙,朱元璋披著素綾中衣,斜倚在龍紋榻上。
馬皇后正用犀角梳替他篦頭,梳齒間纏繞的白發(fā)在燭光下猶如銀絲。
相比于上次在擷芳殿時,如今的朱元璋整個人狀態(tài)非常憔悴,渾濁的眼珠里流露著困倦?yún)s不敢入睡的掙扎。
“介庵啊。”見王太醫(yī)走來,朱元璋抬起手,示意宮人賜座。
他笑著說道:“許久未見,你還是那么精神矍鑠啊。”
“都是仰仗陛下的鴻福。”王太醫(yī)落座后,合手笑答。
朱元璋嘆息一聲,仰面靠在床柱上,借著殿里的燭光,依稀可以看到老皇帝的鬢角花白如雪。
“你給咱開的藥里,是有一味遠志吧?”朱元璋拾起案上的《本草拾遺》,手指劃過【遠志安神利竅】的朱批。
他搖了搖頭,開玩笑似的說道:“一味名叫遠志的藥,卻是用來寧心鎮(zhèn)定用的。介庵,你莫不是笑話咱空有遠志,卻殺盡故人,落了個孤家寡人的下場?”
王太醫(yī)躬身深揖:“陛下明鑒,對于我們醫(yī)者來說,配伍之中皆有順逆,更何況是這萬丈紅塵。離心離德之事苦多,終是強求不得。”
朱元璋面露欣賞地打量著王太醫(yī),這時,馬皇后將篦下的白發(fā)攏入錦囊,悄聲說道:“重八,不妨讓吳院判也講兩句……?”
朱元璋側過頭,變了副臉色,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吳桐青澀的面龐。
過了半晌,他緩緩問道:“聽聞是你讓玉華重出深宮,又解了標兒手疾?”
吳桐躬身下拜,默認下來。
“咱還聽皇后娘娘說,現(xiàn)在皇室上下,皆因有你到來,而一團和氣。”朱元璋看著吳桐,目光中的審視反而更加犀利了幾分。
“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跟咱評價你的嗎?”朱元璋看了眼馬皇后,幽幽說道:“皇后娘娘稱贊你,說你是個難得的‘心醫(yī)’,還說在你身上,有幾分當年劉伯溫的影子。”
吳桐聞言渾身一顫。
當年的腥風血雨浮現(xiàn)腦海,用已故的劉伯溫類比自己,這儼然是不信任自己的信號。
吳桐抬起頭,迎面撞來的,正是老皇帝直視自己的目光。
霎時間,【如臨淵岳】這個詞,在他的腦海中轟然具象。
他深吸一口氣,吐納均勻后,來自后世人的底氣和傲骨,驀然升上心頭。
“陛下,微臣有話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