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門在血月下裂開第九道縫隙時，陸沉終于看清門后之人的面容。那人披著與他相同的灰袍，指尖躍動的卻是十萬年后才有的星砂軌跡。

“你來了。“門后傳來的聲音帶著熟悉的倦意，“這具身體用著可還順手？“

陸沉撫過腰間玉牌上層層疊疊的冰裂紋，七百年前蘇晚晴贈他此物時，曾說這是鎮壓心魔的玄冰髓。此刻玉牌卻泛起詭異的青銅銹斑，與巨門表面的饕餮紋遙相呼應。

藥田深處傳來太虛蟬的哀鳴，九千株赤精草同時滲出血露。陸沉望著門中倒影，那人的瞳孔里沉浮著九百世輪回的光斑——正是他每次重生時在幽冥見過的走馬燈。

“因果線收束的感覺如何？“門后人輕笑，袖中滑落的誅仙劍竟纏繞著蘇晚晴的冰魄發絲，“從你激活系統那刻起，就注定要成為我的錨點。“

陸沉突然想起初入青冥宗那夜。亂葬崗腐葉下的青銅羅盤，原是他第九百次重生時埋下的時空信標。所謂系統提示音，不過是往昔自己在星砂中錄制的神念。

藥田禁地震顫起來，地脈深處浮出三百具冰棺。每具棺槨都封存著不同輪回階段的蘇晚晴，她們指尖凝結的冰晶拼成完整的天機卦象——乾上坤下，天地否。

“還不明白嗎？“門后人劍鋒挑起冰棺鎖鏈，“多女主不過是維持因果閉環的變量。每當有紅顏為你隕落，我的誅仙劍便能多斬斷一重天道枷鎖。“

陸沉丹田內的星砂突然逆流，七百年來積蓄的靈力化作青銅巨門上的饕餮紋。他終于讀懂系統界面最深層的符文——那根本不是什么修煉輔助，而是自我囚禁的永生契約。

當第九百道輪回印記亮起時，陸沉做了一件所有輪回都未曾嘗試的事。他捏碎本命玉牌，將蘇晚晴七百世殘留的冰魄盡數注入誅仙劍。劍身映出的卻不是敵人，而是青銅巨門上映出的萬千個自己。

“原來如此。“陸沉突然輕笑，劍鋒調轉刺向地脈，“你要的從來不是超脫，而是有人永遠困在這九重因果里。“

藥田在此刻坍縮成青銅羅盤，十萬株靈草化作星砂填滿天地裂隙。陸沉看著門后人驚恐的表情，終于想起系統激活那日忽略的細節——玉牌內側極淺的“晚晴“二字，正是用第九百世的星砂寫成。

當最后一道冰魄沒入地脈時，青銅巨門轟然閉合。陸沉腕間的羅盤浮現最終提示：【觀測者權限已轉移】，而蘇晚晴消散前的傳音仍在耳畔：“下次...別再把玉牌埋進腐葉堆了。“

晨光刺破云層時，陸沉坐在新生的藥田旁。指尖星砂凝成未完成的龜息符，遠處傳來雜役弟子清掃落葉的沙沙聲。有冰晶落在他的肩頭，恍惚又是紫霞峰初雪時節。

青銅羅盤的齒輪在虛空中咬合出星火，陸沉站在九重天域折疊的裂隙間，誅仙劍尖垂落的血珠凝成倒影——那里面坐著個灰衣雜役，正將玉簡貼在額間，眉眼與他七分相似。

“終于走到這一步了。“陸沉撫過頸間新生的咒印，那紋路原是太虛蟬啃噬的齒痕，“九百次輪回，就為證這樁悖論？“

菌絲圣殿在身后轟然坍縮，十萬尊雕像化作流光沒入地脈。天刑深淵最底層的青銅巨門緩緩開啟，門縫中溢出的不是瘴氣，而是三千小世界的生滅光影。陸沉看見第七次輪回的自己被蘇晚晴的玄冰訣凍碎心脈，看見第二百次輪回時藥田禁地的血月下，林隱將誅仙劍刺入他丹田的星砂漩渦。

“宿主已完成終極因果鏈收束。“機械音染上人性化的嘆息，“請確認是否執行格式化協議。“

陸沉輕笑，劍鋒劃過手腕。滲出的不是血，而是纏繞著《分光訣》符文的菌絲：“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這羅盤本是未來之我所鑄？“

虛空震蕩，灰袍人從青銅門內踏出。他掀開兜帽，露出與陸沉一般無二的臉，只是瞳孔中沉浮著九萬次輪回的星圖：“何必掙扎？你我皆知，永生實驗的觀測者必須錨定在時間琥珀里。“

誅仙劍突然發出悲鳴。劍柄處的玉墜映出蘇晚晴冰封在玄晶中的容顏，那是第三千次輪回他為護她周全，親手施展的永恒凍術。陸沉劍訣突變，菌絲順著劍紋瘋長，竟在虛空織就出《茍道三律》的初代銘文。

“你篡改得了記憶，卻改不了情毒入骨。“陸沉踏著崩解的星砂逼近，身后浮現三百六十五道暗脈虛影，“當年你斬斷與晚晴的因果線時，可曾聽見紫霞峰頂的雪崩聲？“

灰衣陸沉袖中抖落萬千玉簡，每片都記載著不同輪回的死亡日志。藥田焚身、心魔反噬、誅仙劍碎……無數慘烈畫面在菌絲網絡間流轉，最終凝聚成青銅羅盤核心的熵能漩渦。

菌絲圣碑突然從地脈深處升起，碑文竟是陸沉第一百次輪回刻下的血書：“此身當為永生囚籠，換她一線生機。“灰衣人瞳孔驟縮，那碑文分明該在第九百次輪回時就被他親手抹去。

“你算盡天機，卻漏算了情字可違天道。“陸沉劍尖點向圣碑，蘇晚晴冰封的睫毛突然顫動。玄晶裂隙中探出的素手捏住《分光訣》終章，萬千冰凌化作重寫因果的符筆。

青銅羅盤在此刻徹底崩解，核心處滾落的不是齒輪，而是半塊染血的婚契玉。陸沉接住玉墜時，菌絲網絡突然反向侵蝕灰衣人體內的星砂——那分明是他第一次輪回便種下的暗脈。

“原來……你早將本我尸藏在初代玉簡里。“灰衣人化作流光消散前，唇角竟噙著釋然笑意，“替我……去紫霞峰看看新雪……“

天刑深淵開始量子化坍縮，陸沉轉身望見青銅門外浮現的現世光影。藥田里的赤精草正滲出晨露，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