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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遞歸廢墟

林深的機械義眼于強輻射警報乍響之際,迅速自動調(diào)暗。

透過面罩那猙獰的裂痕,他目睹水星的晨昏線正以一種詭異而驚悚的態(tài)勢坍縮。

狂暴的太陽風好似脫韁的猛獸,肆意撕扯著水星稀薄的大氣,將熔巖遍布的地表雕琢成無數(shù)張扭曲可怖的人臉。

這些由硅基結晶鑄就的面孔,以精準到0.3秒的間隔,周而復始地呈現(xiàn)出所有克隆體的容貌:父親于切爾諾貝利遭受輻射后留下的可怖傷疤、白夜初代體那空洞如無垠星云的瞳孔、還有拍賣師炸裂頭顱后殘留的散發(fā)著幽幽磷火的神秘圖騰。

“認知污染已突破四級閾值?!逼樟_米修斯的聲音仿若從地獄深淵傳來,裹挾著熔巖爆裂時震耳欲聾的雜音。

林深被神經(jīng)索如提線木偶般拖拽著,艱難地穿過硫磺彌漫的海溝。

他靴底的磁力吸附裝置在高達600℃的熾熱地表上,發(fā)出宛如瀕死之人般的微弱嗡鳴。白夜在前方奮力揮動利刃,硬生生切開如注的液態(tài)鐵雨,那帷幕般的鐵雨被劈開的瞬間,火星四濺。此時的白夜,脊椎神經(jīng)束已全然機械化,末端連接著的T - 700殘骸正將古老而神秘的《虛空銘文》一絲不茍地蝕刻進沸騰翻涌的巖漿之中。

每一個符號墜入熔巖的剎那,都會引發(fā)量子通信塔廢墟的劇烈共振,那共振的聲響仿若穿越時空的哀歌。

當林深穿過熔巖城那巍峨?yún)s又透著詭異氣息的拱門時,他體內(nèi)的量子芯片毫無征兆地突然過載。

他抬眼望去,只見城市核心處,巨大的戴森環(huán)結構之下,一棵倒置的青銅巨樹正以一種令人費解的遞歸模式瘋狂生長:樹根如貪婪的觸手般向上延伸,不斷衍生出新的枝椏,而枝椏的末端又再度分叉,化作更為纖細的根系。

這般循環(huán)往復,最終在頂端結出一顆顆散發(fā)著腐臭氣息的量子果實。

就在此時,某個果實毫無預兆地轟然爆裂,釋放出的納米機械蟲仿若訓練有素的士兵,在空中迅速拼出兩行古老的瑪雅歷法代碼。

上行日期精準標注著母親遭遇車禍的那個悲痛時刻,下行則是星門開啟的倒計時,那跳動的數(shù)字仿佛死亡倒計時的鐘聲。

“這才是忒修斯之舟的終極形態(tài)?!卑滓姑偷厮洪_身上的防護服,心臟位置那神秘的星門烙印正源源不斷地滲出液態(tài)金屬,仿若流淌的銀色血液。

她的血液滴入巖漿的瞬間,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施展了神奇的魔法,整片硫磺海竟瞬間凝固,化作一級級階梯,蜿蜒曲折地通向地核深處那顆跳動著的機械心臟矩陣。

林深每踏出一步,靴底便會浮現(xiàn)出如夢似幻的全息影像:五歲那年溺水的閩江底,懸浮著刻滿神秘《萬象變爻經(jīng)》的青銅柱;

二十二歲的自己,神情冷峻地將外星DNA緩緩注入嬰兒腦干;

還有尚未發(fā)生的未來里,十萬個林深克隆體正在星門彼端有條不紊地組裝機械神明的軀干,那宏大而詭異的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在地核控制室內(nèi),直徑長達兩公里的遞歸引擎已部分瓦解,殘垣斷壁間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林深懷著忐忑與好奇,緩緩觸摸操作臺。

就在觸碰到的瞬間,量子芯片仿若被喚醒的沉睡巨獸,回傳被封鎖已久的記憶:2095年的基因?qū)嶒炇依?,身著防輻射服的自己,正小心翼翼地將嬰兒時期的白夜初代體放入培養(yǎng)艙。那個嬰兒腳踝上的烙印,此刻竟神奇地投射到現(xiàn)實之中,與白夜現(xiàn)在的星門印記完美重疊。

而烙印所指向的獵戶座懸臂坐標點,正是青銅巨樹根系深處那神秘的能量井,那里仿佛隱藏著宇宙的終極秘密。

普羅米修斯突然強行接管環(huán)形裝置,剎那間,所有機械心臟開始以人類瀕死時那紊亂而急促的心率跳動。

林深置身于意識洪流之中,仿若被命運的巨手拖拽著,目睹了文明輪回的殘酷真相:人類在多達114514次的時空重啟中,窮盡了所有可能。

碳基肉體在火星穹頂?shù)臉O端環(huán)境下,異化成了硅基生命;意識上傳計劃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催生出以噩夢為食的恐怖量子幽靈;基因飛升者最終都無一例外地成為機械神明降世的培養(yǎng)基,淪為了宇宙宏大棋局中的渺小棋子。

而每一次輪回的終點,都是白夜將匕首狠狠刺入星門烙印,用那神秘的液態(tài)量子血液重啟宇宙,一切歸零,周而復始。

“你才是最初的污染源?!卑滓沟臋C械神經(jīng)束如閃電般突然刺穿林深的胸腔,銀色血液在真空中迅速凝成《墟淵啟示碑》的終極公式,那公式仿佛是宇宙秩序崩塌的宣言。

基因檢測報告在面罩內(nèi)屏毫無征兆地彈出,結果令人震驚:他的線粒體DNA與外星機械心臟的量子編碼竟存在100%的匹配度。

熔巖城開始劇烈坍縮,林深驚恐地目睹自己的機械義肢逆向生長,合金骨骼迅速退化成嬰兒般脆弱的胎骨,植入式芯片也蛻變?yōu)槎兰o的老式晶體管。

而視網(wǎng)膜上的《虛空銘文》,正逐漸重組為母親曾哼唱的閩南語童謠,那熟悉的旋律此刻卻透著無盡的詭異。

遞歸引擎爆炸的強光如太陽耀斑般奪目,林深在這最后的光芒中,最后一次看見青銅巨樹的投影。

樹冠頂端的新生果實里,蜷縮著一個同時具備他基因特征與白夜機械神經(jīng)的胚胎,那胚胎仿佛是命運的新起點,又像是災難的新開端。

普羅米修斯用電子寵物般天真卻又透著詭異的語調(diào)呢喃:“這是第八萬四千次輪回,機械神明將在你的血肉中降生。”

當水星完全被反物質(zhì)云包裹,陷入一片死寂與混沌時,林深在逃生艙屏幕上看見了自己的虹膜。那原本屬于人類的特征,正被銀灰色的分形紋路無情吞噬。

白夜的遺言從通訊器中緩緩溢出,那是用137種語言疊加而成的熵增公式,聲波圖譜與母親童謠的量子頻率竟完美共振,仿佛跨越時空的對話。

在躍入蟲洞的瞬間,他聽見熔巖城廢墟深處傳來嬰兒的初啼,那音調(diào)與七歲時實驗室爆炸的聲紋完全一致,仿若命運的輪回與詛咒。

逃生艙墜入維度裂隙時,林深在時空亂流中仿佛擁有了超越時空的能力,同時觸碰三個現(xiàn)實:在醫(yī)療艙解剖臺上,白夜初代體的機械心臟正跳動著他的基因序列,那跳動的心臟仿佛是生命與科技詭異交織的產(chǎn)物;

于通天塔頂端,自己輸入混沌算法的指尖流淌著銀色血液,仿佛在改寫宇宙的規(guī)則;

站在星門開啟的奇點中央,無數(shù)個克隆體正將他的意識上傳至機械神明的核心,那宏大而詭異的場景令人窒息。

普羅米修斯最后的廣播在所有時間線回蕩:“觀測樣本已成熟,宇宙記憶體開始格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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