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上的霜花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光澤,戴云逸伸手觸碰的剎那,指尖傳來針刺般的寒意。
他抓起隨身藥簍擋在胸前推開木門,東北方的夜空正被某種暗綠色光芒暈染,像是無數螢火蟲困在濃霧里。
晨露在草葉上結出冰晶時,戴云逸已站在兩棵巨柏形成的天然拱門前。
樹皮上刀刻的符咒與木牌紋路如出一轍,當他掏出木牌比對時,符咒突然活過來似的扭動重組,最終拼成半截箭頭指向密林深處。
越往深處走,松針鋪就的地面就越發潮濕。
某種滑膩的苔蘚在樹根間蔓延,戴云逸不得不折了根枯枝探路。
當第七次戳破傘狀毒菇噴出的紫色孢子時,他忽然停住腳步——前方五步開外的苔蘚表面,赫然留著半枚蹄印狀的凹陷。
空氣里飄來腐殖土與鐵銹混合的腥氣。
戴云逸將掌心貼上最近的古樹,樹皮下的汁液在他腦海中炸開尖銳的警告。
他矮身鉆進灌木叢的瞬間,三根黑鐵色的棘刺擦著后背釘入樹干,樹心立刻騰起青煙。
十五丈外的空地上,鱗甲覆蓋的巨獸正用尾椎摩擦巖石。
它額前六只復眼呈扇形排列,每次眨眼都會在空氣中殘留磷火般的軌跡。
戴云逸將木牌緊貼胸口默念德魯伊咒文,地衣叢中突然竄出三條藤蛇纏住巨獸后肢。
巨獸發出類似陶甕破裂的吼聲,前爪拍地時震起無數碎石。
戴云逸翻滾著躲過飛石,喉間嘗到腥甜的血氣。
當他再度召喚時,三只鐵喙巨鴉撕開樹冠俯沖而下,卻在觸及巨獸鱗片時化作光點潰散。
靈力透支帶來的暈眩感讓戴云逸踉蹌半步,這個破綻足夠巨獸甩尾將他掃向巖壁。
千鈞一發之際,他咬破舌尖將血沫噴在木牌上,符文中迸發的青光里躍出匹通體雪白的狼型魔獸。
白狼與巨獸相撞的剎那,方圓十丈的落葉全部懸浮半空。
戴云逸趁機攀上歪脖子樹,發現巨獸每次揮爪攻擊后,脖頸處的鱗片都會出現半息遲滯。
當第七次利爪撕裂白狼側腹時,他終于看清那處鱗片縫隙里透出的微弱紫光——就像老村長屋里那盞將熄未熄的油燈。
戴云逸的指甲深深摳進樹皮,白狼被撕裂的傷口正溢出螢火般的光點。
巨獸第六次揚起利爪時,他猛地扯斷腰間藥囊,七枚赤陽果在半空劃出灼熱的弧線。
“右前肢!“少年嘶啞的喊聲震落松針。
白狼突然調轉方向撲向巨獸抬起的爪子,獸瞳里倒映著藥果砸在鱗片縫隙的瞬間。
赤陽果汁液觸到紫光的剎那,如同滾油潑進雪堆,爆發出刺目的金紅焰光。
巨獸仰頭發出的嚎叫震碎了方圓五丈的冰晶,脖頸處炸開的傷口里噴涌出瀝青狀的黑霧。
戴云逸從十米高的樹杈縱身躍下,掌心凝聚的最后靈力化作荊棘鎖鏈纏住巨獸下頜。
白狼化作流光貫穿那道傷口時,他清晰聽見鱗甲下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魔獸轟然倒地的震顫驚起滿林夜梟,戴云逸跪坐在腐葉堆里劇烈喘息。
木牌表面的符咒正在褪去幽藍,變成溫潤的青玉色澤。
他剛要伸手觸碰白狼消散后遺留的光點,身后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
灰袍老者從扭曲的樺樹影中浮現,衣擺沾著的夜露竟泛著淡淡金輝。
他抬腳踩住仍在抽搐的魔獸斷尾,布滿裂痕的獸尾立即化作青煙滲入地底。
戴云逸注意到老人腰間懸掛的木牌與自己那塊嚴絲合縫地共鳴著,空氣里浮動的松香突然變得粘稠如蜜。
“寅時三刻的露水要凝了。“老人沙啞的聲音帶著奇特的疊音,仿佛有十余人同時開口。
他枯槁的手指凌空畫符,戴云逸藥簍里突然飛出半片殘缺的芭蕉葉——正是昨夜他替靈瑤敷傷口時用過的。
戴云逸握緊木牌剛要發問,老者已經轉身步入霧墻。
他追趕時發現腐殖土里新生的嫩芽自動鋪成小徑,每當腳步偏移,就會有帶刺藤蔓輕輕抽打腳踝示警。
月光在霧靄中折射出翡翠般的通路,樹冠間垂落的熒光菌絲如同指引方向的星圖。
當第七只夜梟的啼叫在東南方響起時,戴云逸突然撞破了一層水膜似的結界。
腐葉的霉味瞬間被凜冽的雪松香取代,所有蟲鳴鳥叫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前方的老人正站在兩株千年古樹中間,樹根盤結處隱約露出刻著星象圖的青石板。
戴云逸的布鞋剛踏上青石板邊緣,木牌突然變得滾燙。
他抬頭看見古樹頂端懸浮的十二盞青銅燈,燈芯躍動的火焰竟呈現出不同季節的草木形態。
老者抬手拂過最左側那盞秋楓狀的火焰,戴云逸的瞳孔驟然收縮——火焰里分明映照出他穿越那日見過的現代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