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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逢

蕭昶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走到了魏蘇意的面前,低頭俯視著她。眼底深處平靜的像一潭死水,似乎這全部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今天是你故意的嗎?”

魏蘇意忍著臉上的劇痛,一步步來到了蕭昶的面前,她抬頭望著他,質問他。

蕭昶看著紅著眼眶的她,想要開口,又沒能開口。只是丟給她一塊手帕,轉身道:“跟我來。”

不知是不是被她說中了,還是因為她那血淋淋的半張臉,他的心里竟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他莫名的煩躁。

那手帕潔白無瑕,實在與他這個陰暗的小人配不上,魏蘇意將帕子狠狠丟在了地上。她上前抓住了蕭昶的衣袖,將他帶到了自己面前。

蕭昶被她這一拽驚的說不出話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魏蘇意。她確實膽大包天,這天下間恐怕也只有她敢這樣做。

“你做什么?”蕭昶反手抓住了魏蘇意的手腕,怒喝道。

她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皇宮里面有哪個地方是安全的?她竟然這么放肆!

“我做什么?我現在想明白了,為什么你要半夜給我送那個昂貴的狐裘披風,為什么要將我帶到你的寢宮,為什么讓我做你的貼身婢女,為什么今天非得是我來這個宴會!”魏蘇意壓著嗓子,只覺得心中的怒火快要讓她失去理智。

是啊,她沒有金手指,她只是一個借用別人身體活下去普通人。

“你真是個小人啊?你知道那盛陽郡主心悅于你,你是故意讓她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你不是不知道她早就從宴席上離去了,你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你有意為之的吧?你就是想看看我能反抗成什么樣子,對嗎?”

“我是現在寄人籬下,我是現在欠你一個大大的恩情,可是殿下,做人不能這么卑鄙。我不是你的寵物,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就算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勝算,終有一日,我也會讓你跪下求我!”

魏蘇意滿腔的恨意快要溢出來,淚水與血水融到一起,將整張臉打濕。她的胸腔起伏不定,用力的將蕭昶的手甩開。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魏蘇意始終不明白。

“這就是你生氣的模樣?”蕭昶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下,眼神里盡是不屑。他將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態度狠狠擺在了魏蘇意的面前。他從來都沒有躲開過魏蘇意的視線,只是一味的欣賞面前這個憤怒卻又對他無可奈何的女人。

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這就是他全部的回答。在你對他造不成威脅時,任何人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個螻蟻。這一點,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魏蘇意恨的就是他總是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他就是這里的造世主,好像無論她們如何努力,都無法翻出他的五指山。這種窒息的感覺,讓她快要喘不上氣。

“魏蘇意,你可知這么和我說話的,換做別人早就死上百次了。”蕭昶語氣沉重,幾乎是咬著牙說的。而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間很想殺了她。

“你為什么不殺我?是因為我忘記了對你有用的事情了嗎?還是說,我身上有你想要得到的答案?”魏蘇意說的直白。蕭昶這個養尊處優的人物,沒必要養著她,他這么做的原因無非就是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或許他用權力也得不到的東西……

是她失去的記憶嗎?

“你的確很聰明,可有時候怕是聰明過頭了。”

“真希望你能活到讓我對你求饒的時候。”

蕭昶話里盡是諷刺,他看著無能為力的女人,還有她那半張血肉模糊的臉他竟有些興奮。

“來人!將她押下去關入內獄,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將她放出來。”

“你卑鄙!”魏蘇意被兩個大漢死死擒住肩膀,拖著她不知要前往何方。

“在我身上得不到你想要的,就把我關起來嗎?”

“蕭昶!”

魏蘇意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她。蕭昶心中才多了幾分清凈,而他還是直直的留在原地,注視著那一灘暗紅的血跡沉思。

京中魏家世代學醫,從他們的祖師爺起就是皇室的御用太醫。雖然改朝換代了多次,但他們依舊穩定的扎根在這片土地上。現在這些小輩里,倒好像是出了個天才?百姓們口口相傳,到了他們這里那人便成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醫學圣手……

想到此處,蕭昶便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假山。

“十二。”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就出現在他身后。

“您吩咐,殿下。”

“去找魏廷,治好無罪。”

這女人對自己夠狠毒,婦人都視之如命的容顏在她眼里卻是一文不值……

她還真是每次都能給他帶來點驚喜......

“是!”

城外車水馬龍,自從新帝登基以來這東域便取消了宵禁,如今整個東域城中燈火通明。要是攀上那望星樓向下看去,便會俯瞰整個東域城都的全貌。只不過前些年一位大師算過一卦,望星樓非天命之人不可攀登,否則東域國運受損。除了陛下,誰都不敢說自己是天命之人,現在便也誰都不敢登樓了。

許是昨夜剛落雨的緣故,現在青石板路上還是有些潮濕。長街上摩肩接踵,叫賣聲音不絕于耳。十二身著青色便衣,腰間掛著八卦輪回牌,看似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實則已經在魏府盯了許久。那塊皇帝御賜的牌匾,此刻正高懸在魏府門前熠熠生輝。這代表的不僅是他們魏家在東域的威望,更是他們世代的榮譽......

他尋了一家茶肆隨便坐下,沒等糕點上來他就將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少年目光如炬,一臉青雉的模樣,只是這嘴角處有一條不深不淺的傷疤。

窗子半掩,少年三指拿住茶碗,細細的在鼻尖品味。目光卻一刻也不曾從那個門中離去。

“這個魏廷,怎么還不回來?”十二輕聲抱怨。

他在這里蹲了許久,若是今天還帶不回去的話,他可就麻煩了。他家那位殿下最是陰晴不定,要不是礙于要給那李老頭做做面子上的功夫,他也不至于這么偷偷摸摸的來尋人了。

只不過,殿下當初費盡心思將那魏女救出,現在為何又不繼續那個計劃了?她現在失去了記憶雖不是下手的好機會,但也不至于將計劃擱置。北域那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就怕再拖下去一切都完了。

東域城郊外,護城河旁。日光下澈,撒下一片金光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一群野雞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嘰嘰喳喳,尋著這條泥濘的小路望去,一座茅草屋漸漸浮現在眼前。

“是啊婆婆,您這是舊疾,一時半刻好不了的,現在也只能緩解。我先給您開個方子,喝完這些藥我尋個時間再過來給您看看。”

魏廷坐的筆直,余暉撒在他的臉上,只見他鼻梁高挺,留下了大半陰影。唇紅齒白,沒想到也能用到他這個大男人的身上。

“謝謝魏大夫了,這些天要不是魏大夫,老婆子我怕是早就西去了。”老婆婆佝僂著背,搖搖晃晃的要向魏廷下跪。

“醫者仁心,這是我該做的。婆婆不必行此大禮。”

“現在天色不早了,夜里怕是還會冷些,婆婆還是趕緊回屋罷。”

找到你了!

十二從樹上飛身而下,擋在了魏廷與那老婆婆面前。

“哎哎,你是哪里來的小伙子?”

“是啊婆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我找這個魏大夫可是有要緊的事。

十二不知從哪里得知的這個地方,他一個箭步沖上來就將這老婆婆送回了屋中,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關上了門。

“你是何人?”魏廷看著他不像讀書人,身姿高挑渾身閃發著戾氣。

十二朝著他笑了笑,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一塊青色令牌。魏廷看著這盤旋的龍紋,心中大概猜到了他是誰的人。

“青龍令,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魏廷看了一眼茅屋,心中雖然不愿意為這位太子殿下辦事,可他不能將全族的安危作為賭注。可有了這一次,就代表他已經是太子一黨的人了......

玄色的鐵門猶如一座山般矗立在內獄出口,兩邊有重兵把守,看數量約莫有兩百人。這里本就是皇城的隱秘處,越向里面走去黑暗就來的越猛烈,仿佛能將一切都吞噬掉。

他們二人喬裝打扮了一番,現在都身著鎧甲,與這里的侍衛并無二致。不過他們還是要快些,畢竟這里全都是那李老頭的眼線。

內獄里面雖然用燭火照著明,入了夜顯得更加黑暗了。他們自然也察覺不到腳下的積水,兩人一前一后都踩進了水坑中。水花四濺,魏蘇意聽到聲音立刻躲到了墻壁靠門處,今日的腳步聲,與往日不同。

雖然她被關在這里的時日不多,但每天從內獄深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哀嚎聲,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氣都讓她感覺到惡心。況且前不久,她的飯菜里面還發現了砒霜……

二人拿著火把,火光閃爍不已。微黃的光亮下,他一副著急的樣子在那人的后面等著,平時溫潤如玉的魏大夫,在見到內獄里的酷刑還是有些心悸。原來硬著頭皮來闖內獄,是這么一種感覺。

如今這幅場景,他是真的想要逃走了。

“你莫不是打退堂鼓了?”十二遲鈍了腳步,小聲打趣道。

魏廷站得筆直,竟比他還要高上一個眉頭,“兩邊都不能得罪,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

“好覺悟。”

“進來。”十二給他打開了門,自己便自覺的站在門口,觀察著其他的風吹草動。

魏廷小心翼翼的踏入牢房,但他并沒有看見什么人,只能試探性的問道:“姑娘?”

回眸間,那黑暗處閃爍著兩簇光芒,魏廷這個從不信鬼神之說的人也竟然被她嚇了一跳,腳下沒注意到那卷席,整個人差點栽下去。費盡力氣穩住腳步后,魏廷拍著自己的胸脯,強裝鎮定。

他就來這一次!

“我是來給姑娘治病的,姑娘出來吧。”這個地方太過陰森,魏廷不敢睜開自己眼睛。

魏蘇意看著他這滑稽的樣子,還有這七八分像的樣貌,突然開口道:“哥哥?”

怎么可能?這世上為什么會有這么相像的人?

她像著了魔般踏著月色,雙腳赤裸的從黑暗里走出。臉上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淚痕,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顧魏廷的阻攔,雙手撫上他的臉頰,感受著他的溫度。任由魏廷拒絕,她只是一味的感受著現在的一切。

哥哥?此話一出可將魏廷驚的連連后退,“姑娘,你這恐有不妥。”

“姑娘!”

“我不是你的哥哥。”

魏廷有些氣憤道,也將魏蘇意推開了一臂的距離。“我與你萍水相逢,姑娘清醒一些,我不是你的哥哥。”

這人竟然和她的哥哥長的那么相像,怎么會不是呢……

是啊,他早在那時就死了......

魏蘇意將臉上的白布取下,端坐在魏廷的面前,眼睛里似乎又閃過了幾分靈動,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種破滅的感覺是何等的痛苦。

“我只做了些簡單的處理。”

魏廷看她恢復了正常,立馬進入了狀態,拿著他自制的藥膏為她涂了上去。

“姑娘處理的很好,若不是如此。今日恐怕就算是我來了,姑娘的臉上還是得留下疤痕。”

“現在傷口恢復的不算差,你結合著我的藥膏,每天早晚涂一次,不出半月應該就能好了。”

魏蘇意在地上呆呆的看著魏廷,他收拾東西的動作很迅速,纖長的手指在瓶瓶罐罐中穿梭,他低著腦袋俊朗的臉龐上盡顯認真。魏蘇意看得出他不愿意在這里多待一秒,可越是這樣,為什么她心里怎么越是難受呢?

魏蘇意猛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擺,想要這樣阻止他收拾東西的動作。她望著他的背影,渴望讓這個時間再久一點,哪怕就十分鐘……

“謝謝你,可我還不知你的名字。”

魏廷感受到了身后的阻力,他轉過身無奈的看著魏蘇意,輕聲道:“不必多謝,在下名喚魏廷。”

“或許我們今日也是有緣,不過在下真的不是姑娘的哥哥。”

他太過溫柔,從上到下都散發著她腦海中故人的影子。當心中的思念再也裝不下時,一切便如決堤之水沖塌她最后的防線。魏蘇意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雖然兩天都沒有進食,她還是沖了過去將面前的人攔腰抱住。仿佛這樣就可以不讓他離開,仿佛這樣就可以彌補當年的遺憾。

“姑娘!”

“一會兒,就一會兒好嗎?”魏蘇意將臉埋在了他的背,此刻她好像真的遇見了哥哥......

十二在門外越聽越不對勁,雖說殿下不讓他多管這個女人閑事,可他實在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直接抱上了魏廷。當初調查魏蘇意的時候,也沒查出來她和這個魏廷有什么關系啊!他急忙將魏蘇意拉開,對著魏廷道:“趕緊走!”

“多,多謝!”魏廷將東西收好,見可以逃離就馬不停蹄的沖出門去。

魏蘇意被他推倒在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她抬頭迎上從縫隙中透出的月光,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下,打濕了她的回憶。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就去世了,聽說是殉情。我被送到了魏家,他們都說我是父親的私生女,是個不該出生的東西。可我還是進了魏家的門,新的母親對我很不好。不過我不怪她,我能有一口吃的就行了。可是后來她總是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時便會將酒瓶狠狠的砸向我的身體,我拖著血淋淋的身體還要幫她散落的碎片。一開始哥哥是無動于衷的,可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偷偷的向我的房間里放些消炎藥,還有一些現金。

我的童年就是這么過來的。后來這個母親也去世了,我和哥哥只能靠著父親留下的遺產過日子。中學時他也不怎么和我說話。可有人罵我雜種時,他總會站出來替我教訓他們。他說,我是他的妹妹,這一切不怪我。后來我考上了國內頂尖的醫科大,他第一次興奮的為我慶祝。后來,我們都大了,我也跟隨哥哥的步伐參了軍。可是天意弄人,一次地震救援中他為我擋下了墜落的鋼板,那天陽光很好,而我卻永遠失去了他......

“如果能重來,我來做姐姐吧。”

魏蘇意擦干淚水,躺在了草席上。

午夜時分,太子書房還是燈火通明。蕭昶端坐在擺滿奏折的案臺前面,墨發隨意的散在身后,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著狼毫在奏折上面圈圈點點。似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頓了頓,不過片刻就又開始寫了起來。

“殿下。”

十二從房梁上跳下,猶豫了許久才開口道。

“有什么事,說。”蕭昶頭也沒抬。

“這,今日.....”十二想到今日那些場景便有些面紅耳赤,他還是個童子呢!那女人竟然可以如此隨意的去抱一個男子!越是如此,他便越開不了口。不過殿下從不在意這些,他們將那女人關在這里也不是為了這些情情愛愛。

“那魏蘇意倒是活得不錯,就是郡主下了幾次毒不過都被我們攔下來了。這個魏廷也將藥膏送給了魏蘇意,不過就是這個女人喜歡魏廷,一直抱著他不肯撒手。我們臨走的時候,那哭的叫一個梨花帶雨,死活不讓魏廷走。”

喜歡魏廷......不肯撒手......

聽到此處他手中的狼毫便停在了半空中,蕭昶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不自覺地上挑靜靜的看著十二的這一出大戲。

“我倒覺得他們這是一見鐘情!對對對!是話本上說的一見鐘情!”十二越講越興奮,全然沒有注意到蕭昶半張臉已經黑了下來。

“殿,殿下......”等他發現時蕭昶已經從位置上起身,電光火石間他一個撲通就跪在地下,嘴里再也說不出剛才地話語。

“去領三十大板,一個月內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是!”

十二不敢反駁,殿下越是平靜如常那才是真的可怕。

蕭昶摩挲著手指,眸子里閃爍著燭火的光芒。片刻,他闊步走向了窗邊抬手將窗子打開,一輪明月就那樣出現在他的面前,圓月高潔,懸掛在深空中。

內獄深處,玄鐵門外。蕭昶只披了一件單衣,站在陰暗處看著那個已經熟睡的女人。許久許久,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悄聲離去。

現在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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