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檐角的銅鈴被夜風吹得叮當作響，洪雅指尖撫過羊皮卷上暗紅的蠱蟲血。

南疆礦脈坍塌處與李逸軒掌紋重疊的密道圖，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她袖中玉蟬突然震顫，空間里的《百毒譜》嘩啦啦翻動起來。

“陛下，刑部送來三司會審的卷宗。“蘇如風捧著漆盤進來，青瓷碗里的安神湯騰起的熱氣，被案頭并蒂蓮水印染成淡紫色。

洪雅捏碎空間里新結出的冰魄石，刺痛感讓她瞬間清醒。

展開的卷宗里夾著片枯葉，葉脈間竟用西戎文字寫著“隕鐵礦脈生變，三日后宮變“。

窗欞忽地輕響，她抬手接住穿簾而入的玉蟬，蟬翼上沾著柳如霞發間的茉莉香粉。

次日早朝，金鑾殿蟠龍柱上的掌印已被擦拭干凈。

洪雅捻著冕旒垂珠，看戶部侍郎王崇山捧著鎏金木匣出列：“臣等昨日清點國庫，竟發現陛下私印出現在西戎商隊的通關文牒上。“

木匣里泛黃的文牒引得滿朝嘩然。

洪雅盯著文牒右下角鮮紅的璽印，突然輕笑出聲：“王大人可知前朝永昌三年的桑皮紙制法？“她廣袖輕揮，侍從立即呈上冒著熱氣的銅盆。

“真正的永昌桑皮紙遇熱顯鳳紋。“洪雅將文牒浸入水中，水面突然浮起層銀灰——正是柳如霞慣用的螺子黛顏色。

玉蟬在她袖中發出嗡鳴，空間里《百毒譜》顯出一行朱砂小字：螺黛摻孔雀膽，遇水化毒。

刑部尚書突然踉蹌栽倒，他袖中掉出的密令上，赫然蓋著柳如霞的私章。

洪雅踏著滿地狼藉走到王崇山面前，從他官袍夾層扯出半幅繡著西戎圖騰的絹帕：“上月江南進貢的云錦，怎么跑到了西戎大祭司手里？“

“陛下明鑒！“御史臺突然沖出個八品小官，捧著的賬冊嘩啦啦自動翻頁，露出里面夾著的龍血木切片。

洪雅瞳孔微縮——這些切片紋路，竟與她空間中變淡的同心蠱痕跡完全契合。

皇帝拄著龍骨杖從屏風后轉出，渾濁的眼睛突然精光四射：“雅兒，替朕看看北疆軍報。“枯槁的手遞來的卻是空折子，洪雅會意地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折頁瞬間顯形——正是李逸軒的筆跡。

暮色四合時，洪雅攥著染血的冰魄石站在梧桐苑外。

李逸軒正在擦拭他的玄鐵劍，劍穗上纏著褪色的同心結。

“礦山坍塌前夜，你在地宮密道見過誰？“洪雅將冰魄石按在石桌上，寒氣凝出幅模糊的畫面：柳如霞簪頭的并蒂蓮發釵，正插在密道機關樞紐處。

李逸軒劍尖突然挑起她腰間玉玨：“女帝陛下不是早就用同心蠱窺探過我的命盤？“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淡去的蠱印，那里新添了道劍傷，“預言殘頁說雙生帝王星必隕其一，你選好的隕落時辰是何時？“

空間里的玉蟬突然發燙，洪雅轉頭看見柳如霞提著食盒裊娜而來。

她鬢邊新戴的紫玉并蒂蓮，正與早朝時偽證文牒上的水印一模一樣。

“軒哥哥怎么還留著這晦氣東西？“柳如霞伸手去摘劍穗上的同心結，指尖蔻丹突然變成詭異的青紫色。

洪雅袖中玉蟬暴起將她撞退三步，蟬翼沾到的蔻丹竟蝕穿了石板。

李逸軒的劍哐當落地，柳如霞卻撫著被灼傷的手指輕笑：“姐姐的蠱蟲愈發兇了，難怪連心愛之人都防著呢。“她轉身時故意踩碎地上的玉蟬，裙擺掃過的青磚縫里，鉆出只血紅的蠱蟲。

青磚縫里血紅的蠱蟲突然炸開成霧，洪雅廣袖翻卷間已撐開空間屏障。

毒霧凝成柳如霞嬌媚的面容，在空中扭曲成猙獰鬼臉。

“你以為用孔雀膽改換蠱蟲顏色就能栽贓？“洪雅指尖勾出玉蟬殘片，蟬腹里藏著半粒未化的冰魄石，“上月江南進貢的云錦共有十二匹，你拿三匹換了西戎的螺子黛，余下九匹......“她突然甩袖擊碎梧桐樹下的石燈籠，暗格里滾出整匹未拆封的云錦，緞面赫然繡著西戎圖騰。

柳如霞鬢邊并蒂蓮突然碎裂，紫玉片割破她耳垂：“姐姐好手段，連我換給大祭司的布料都留著后手。“

“不是后手，是魚餌。“洪雅踩住那片染血的紫玉，玉蟬殘片突然發出尖嘯。

空間中《百毒譜》破空而出，書頁翻到“移花接木“篇時，柳如霞腕間翡翠鐲應聲炸裂——里面竟藏著半塊調兵虎符。

李逸軒的劍穗突然無風自動，褪色的同心結里掉出粒銀珠。

那珠子滾到虎符碎片旁，竟顯露出永昌三年的內廷標記。

他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三個月前你說弄丟的鳳頭釵，原來嵌在這里當機關樞紐。“

“軒哥哥竟信這妖女的離間計？“柳如霞突然扯開衣襟，心口竟也有道淡去的蠱印，“那年雪夜替你擋箭的是誰？

你親手給我種下同心蠱時......“

“雪夜擋箭留下的是肩傷，不是心口。“洪雅突然打斷她，空間里的冰魄石凝出虛影——當年柳如霞中箭的畫面里，她分明是撲向李逸軒身后侍衛的方向。

玉蟬殘片突然全部飛向李逸軒，在他掌心拼成完整形態。

蟬翼上的紋路與心口蠱印重合剎那，無數記憶碎片涌入他識海：柳如霞在地宮密道更換礦山圖紙，將隕鐵走私的賬本塞進他劍匣......

“哐當！“

玄鐵劍重重砸在地上，李逸軒踉蹌扶住石桌。

那些被他當作洪雅疑心的“證據“，此刻全都映出柳如霞的影子。

他望著石桌上隨寒氣消散的并蒂蓮發釵虛影，喉間腥甜翻涌：“預言殘頁在你手里？“

驟起的馬蹄聲打斷了質問。

禁軍統領渾身浴血沖進庭院：“北疆八百里加急！

西戎聯合南蠻已破玉門關，守將...守將用的是陛下私印調令！“

洪雅袖中空間劇烈震蕩，玉門關沙盤虛影在眾人頭頂展開。

關隘處插著的帥旗上，赫然繡著李逸軒的親王徽記。

她捏碎三顆冰魄石強穩心神，轉頭卻見柳如霞化作血霧遁入地底，只留冷笑在庭院回蕩：“好姐姐，且看你的情郎與江山孰輕孰重。“

“即刻點兵！“

洪雅扯斷冕旒摔在染毒的青磚上，十二玉珠滾過李逸軒腳邊。

他彎腰去撿的動作頓在半空，抬頭時正撞見她撕裂龍紋袖口包扎禁軍統領傷口的模樣。

血色浸透的布料下，隱約露出她腕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同心蠱痕跡。

“北疆軍情有異。“李逸軒突然按住腰間玉玨，那里殘留的同心蠱余溫燙得他指尖發顫，“半月前我巡視過的糧草營......“

“報！朱雀門出現西戎細作！“

“報！戶部糧倉突然起火！“

“報！南疆礦工暴動！“

此起彼伏的急報聲中，洪雅抓起染血的沙盤虛影按進空間。

玉門關地形在《百毒譜》上顯形時，她突然悶哼一聲扶住石桌——過度使用空間讓她鼻血直流，卻仍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傳令三軍，朕要御駕親征！“

李逸軒伸手欲扶的剎那，洪雅已擦著血跡轉身。

殘陽將她的帝王冕服染成血色，腰間玉玨與他的玉佩同時發出悲鳴。

宮墻外傳來戰馬嘶鳴，而柳如霞破碎的紫玉并蒂蓮，正在他們腳下的血泊里詭異地重新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