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你應(yīng)該明白加入地府有多香了吧！”

小李眼中燃燒著熾熱的光，聲音里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咱們作為有修仙資質(zhì)的人，本就不應(yīng)該屬于這個平凡的世界。”

“以你我的天賦，如果生在修仙界，是注定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存在！”

“這些連靈氣都感受不到的普通人，和我們相比，壓根就不能算是一個物種！”

“說白了，凡人和地上的螻蟻無異。”

“偏偏這個世道，還被這群螻蟻統(tǒng)治著。”

“你難道甘心一輩子爛在這個世界的底層，每天為了仨瓜倆棗累死累活，還要對著那些凡人點頭哈腰，活得像條狗？”

“加入我們吧，只要成了仙人，什么百萬富翁、大官大佬，都不過是路邊一條！”

他突然張開雙臂，笑容自信張揚，整個人璀璨奪目得像是在發(fā)光。

“少年，加入地府，就是加入這個終將屬于修仙者的新世界！”

林遠看著他臉龐上的淡金色光暈。

你這是，用法術(shù)給自己加了個特效嗎？

看來你們地府是真不缺靈力啊。

“我承認你畫的餅挺誘人。”林遠推了推眼鏡，語氣吊吊地道：“搭噶，口頭哇路！”

小李嘴巴微張，“……”

愣是無語了半分多鐘沒有講話。

林遠只好再翻譯一遍，“額，我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拒絕。”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接話？

搞得我像個梗小鬼一樣，很尷尬啊喂！

“所以，可以嗎？”

“我說過，我們地府是正派勢力，不會做強迫人的事情的。”小李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當然可以選擇拒絕。”

“不過，能告訴我拒絕的理由嗎？”

林遠聳了聳肩，表情輕松，“實話說，我對修仙打打殺殺那一套沒興趣。”

“我也沒有什么苦大仇深的悲慘過往，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生活得挺幸福的，只想繼續(xù)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我的小日子。”

小李恨鐵不成鋼地皺眉，“你小子看著年紀輕輕，怎么說出口的話這么老氣？一點年輕人該有的熱血和拼勁都看不到！”

林遠撓撓頭，憨厚笑道：“我今年17歲，正是躺的年紀。”

“小時候算命的說，我是大器晚成型，那我想怎么著也得 50歲……啊不，80歲以后，再考慮出山吧？”

小李再次沉默了半分多鐘，“既然你實在不愿意，我們也不勉強。”

他神色嚴肅，“但地府的存在還不能泄露。”

“我領(lǐng)你去奈何橋，找孟婆要一碗湯喝，把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全都忘記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只是可惜了你這么高的修仙資質(zhì)，錯過這次，恐怕就再也沒有踏入仙途的機會了……”

小李說著，自顧自朝門口走去。

林遠微微一愣，“你認真的？”

“什么認真的？”

“真的只需要失個憶，就放我走？”

小李皺了皺眉，“我騙你做什么？”

林遠凝視著面前男人的眼睛。

他自認為自己也是名老演員了，可剛才小李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絲毫看不出有說謊的痕跡。

或許有夸張的成分在，但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情流露。

難道是我之前的推測有誤？

這個小李不是被奪舍，而是心甘情愿地加入了地府？

地府也不是自己所認為的道貌岸然、虛偽做作的勢力，而是個真正的名門正派？

在他們眼中，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有單靈根的普通凡人而已，毫無反抗之力。

何必大費周章地在自己面前演戲呢？

不太對勁……總覺得哪里有蹊蹺，只不過自己還沒看透。

“李大哥，你也是最近新加入地府的嗎？”

“你問這個干什么？”小李挑了挑眉，“怎么，又改主意了？”

林遠裝作猶豫不決的樣子，“其實，要說對修仙完全不心動，那肯定是假的。

他一臉糾結(jié)，“但這事實在是太突然了……我想再多了解些情況。”

“你小子性格還挺慫……謹慎。”

林遠假裝沒聽見小李的表揚。

“我確實是新加入地府不久。”

“上個月，我給這家鬼屋送了一次外賣，偶然接觸到了里面的一位仙人。”

“那仙人說我靈根資質(zhì)非凡，是難得一見的修仙苗子，邀請我加入地府。”

“我一開始只當他是騙子，沒同意。”

“然后我就被……”說到這兒，小李眼神中閃過些許迷惘，又很快消散。

“那天以后，那位仙人時不時就會在我腦子里‘冒’出來，找我聊天，像長輩一樣關(guān)心我的生活……”

小李一邊回憶，一邊露出幸福的微笑。

“到了晚上，他還會托夢給我，讓我把從小到大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全講給他聽……”

你別這樣笑啊，像是個缺少父愛的孩子。

林遠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開口問道：“李大哥，那位仙人幫你把你父親煉成鬼的時候，是親自露面施法的嗎？”

“不，他是借我的身體動的手。”

“他說必須要我放松心神讓他附身，才能施展法術(shù)，我當時被仇恨沖昏了頭，就答應(yīng)了他，哪能想到……”

小李聲音戛然而止，臉上閃現(xiàn)出一絲迷惘與掙扎。

林遠趕忙追問：“‘哪能想到’什么？”

“哪能想到，那仙人竟然賴在我身體里不走了！”

“他在我腦子里追著我啃，每啃一口，我就感覺自己就變淡了許多，對身體的掌控也越來越弱。”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不就是修仙小說里寫的‘奪舍’嗎？可那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他吃得連渣都不剩。”

說完之后，小李苦笑著搖了搖頭。

林遠神情一滯。

“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小李突然仰頭大笑。

笑出的眼淚順著下頜線往下淌。

“你問我是誰？”

林遠眼神復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小李緩緩垂下頭，嘴唇輕輕嚅動，似是無意識地喃喃自語：“是啊……我究竟是誰呢……”

“我不是外賣員小李，更不是鬼屋前臺小李……”

再抬起頭時，他臉上的淚水已是縱橫交錯。

“我在被奪舍那天，就已經(jīng)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