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日妖庭，萬仞山巔，你為我擋下妖王一指。”
他說的是二人結伴歷練時，所遭遇的最大危機。
那日，他們被輪回宗妖庭一脈的一位大妖王追殺。
眼前已是懸崖峭壁，身后的大妖王生生扯斷自己布滿倒刺的一根手指，激射而出，如離弦之箭般直取寒黯的后心。
自己在情急之下，只來得及以身體替他抵擋。
鋒銳的指爪洞穿自己的鎖骨，才堪堪止住去勢。
本以為二人會就此陷入絕境。
不曾想，那大妖王逼近以后，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物，連收回斷指都顧不上，直接倉皇地逃走了……
“你我二人最后一次相見，是在昆墟界，海天盡頭。”
“你突然卸下偽裝，告訴我，你其實是一名女子，并向我告白。”
“我當時震驚不已，無法接受同行之人竟突然換了性別，便斷然拒絕。”
“但你似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感動之中，開始淚眼朦朧地向我傾訴。”
“你說，你雖然是，高、不、可、攀，的廣寒圣女。”
“但是，你不在乎我，低、微，的身份，愿意放棄圣女之位，屈、尊、降、貴，遷就于我，一起做一對，塵、世、鴛、鴦……”
林遠刻意在一些關鍵詞上重讀。
廣寒圣女神情慌亂起來，十分羞恥地小聲道：“好了，你不用再繼續說了。”
林遠仿佛是沒聽到，接著道：“你還寫了一首藏了我們兩個人名字的詩。”
他清了清嗓子，“清霜染劍焰隱暖，寒雪凝眸黯藏情，不羨月宮——”
“啊啊別、別再念了！”廣寒圣女臉漲得通紅，“我相信你是真的寒黯了！”
“啊？為什么不讓他念了？我還沒聽完呢。”余念遙顯然還意猶未盡。
廣寒圣女整理了一下情緒，眼神溫柔中帶著關切，“寒黯，自你不告而別后，我尋了你許多次，都未能找到……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此事，說來話長。”
“寒黯劍君”的神色略顯疲憊。
“那日我與你分別后，便接連遭到廣寒仙闕的追殺。”
“他們斥責我一介無門無派的散修，竟妄想高攀六大圣地的圣女，誓言將我追殺至天涯海角，讓整個修仙界都再無我容身之處。”
“我身負重傷，在窮途末路之際，唯有冒險跨界，來搏這一線生機。”
說到這兒，“寒黯劍君”突然話鋒一轉。
“我時間不多了，不便再與你多敘，剩下的，讓林遠與你說吧。”
廣寒圣女有些焦急，“什么時間不多了？你怎么了？”
“不必擔憂，只是陷入沉睡罷了，我如今已寄生于林遠識海深處，若非是生死存亡之際，不會再輕易醒來。”
廣寒圣女聲音有些發緊，“我可以幫你掙脫。”
“無需如此，我并非是受困于他體內，不過是應下林遠師尊的托付——以護道人之責，報救命之恩罷了。”
“待林遠修至一定的境界，我便能夠重塑……”說著，他聲音漸漸微弱下去。
廣寒圣女急聲追問，“那要等他修到何種境界？”
嗯……至少，要修到我能打贏你的境界。
林遠在心里默默回答。
隨后，他閉上雙眼，不再說話，仿佛那“寒黯劍君”真的已經陷入沉睡。
再睜開眼時，又變回了那個英俊瀟灑、氣宇軒昂、聰慧過人、機智勇敢的男高中生。
剛才與廣寒圣女交談時，是姜時愿在他腦海中不斷給出信息提示。
林遠根據這些信息，快速理解、思考、潤色，最后再轉述出來。
由于‘子彈時間’可以加速他的思維速度，加上前幾天多場考試的鍛煉，林遠在腦內完成這一套流程的時間極短。
姜時愿也自有手段，能使她的傳音與“子彈時間”同頻共振。
師徒二人配合默契，讓廣寒圣女絲毫沒有察覺異樣，只覺得林遠敘述十分流暢，對答如流。
“現在你滿意了？”林遠冷冷地道，“還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并替寒黯前輩回答你。”
廣寒圣女沉默片刻。
沉聲道：“寒黯說，要等你修行到一定的境界……言下之意，他不僅認定你在此世能修行，竟還覺得你能突破境界？”
她微微瞇起雙眸，“看來，那日在考場之上進行‘天道筑基’之人，便是你了？”
林遠神情一滯。
剛才講故事講得有點上頭。
竟然把除了自己以外別人都不能修行這件事，都給忽略了。
“寒黯前輩，到底是念著舊情。”
林遠眼神復雜地看向廣寒圣女，搖了搖頭。
“這種隱秘之事，若非他心底還念著你，又何苦借我之口，裝作不經意間把話漏給你？”
“但此事事關我仙宮復興大計，沒有師尊的允許，我不會與你說半個字。”
廣寒圣女嘴角不自覺地有點上翹。
林遠說，寒黯他心里有我誒！
她眼神飄忽，仿佛陷入了某段回憶……
余念遙只好暫時接管了身體，“你跟那寒黯，是什么情況，你們倆也是一體兩魂？”
林遠搖了搖頭，“寒黯前輩跨界前已重傷難支，降臨此界時，元神寸寸崩解，僅余一縷飄搖神識。
“我師尊以無上仙法施救，才將他這縷殘識引入我識海寄身，堪堪保住一絲存續之機。”
廣寒圣女聞言心里一緊，是我害了寒黯，我竟害到他僅存一縷神識……
余念遙接著追問：“那你那個師尊，又是誰？”
林遠頓了頓，神態無比冷傲地反問道：“你可曾聽聞過，‘上古仙宮’？”
余念遙皺眉搖頭。
“澹臺，你聽說過嗎？”
“沒。”
敷衍完余念遙，廣寒圣女繼續在心里自責：是我害了寒黯……
“看來師尊所說不假，上古之事早已隱沒在歲月長河之中，如今的修仙界再不復當年光景……”
林遠眸光如熾，朗聲道：“上古年間，仙宮作為修仙界第一大勢力，威壓寰宇！”
“法旨既出，諸域皆跪接綸音，無敢不從！”
“劍鋒所指，萬仙俯首！”
“我師尊姜仙子，作為仙宮之主，更是驚才絕艷，一身修為通天徹地，曠古絕今。”
“被天下強者共尊為‘九天十地第一劍仙’！”
余念遙疑惑地問道：“什么九天十地？澹臺跟我說過，他們修仙界，明明是三界六道。”
“……”
【她說得不錯。】
【萬年前，圣宗在最為輝煌鼎盛之時，依天理輪回，將統御的諸界劃為‘六道’。】
【后來，偽道各宗東施效顰，聯合將治下疆域強行割裂為‘三界’，妄圖以虛妄秩序掌控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