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剛約完會嗎？”葉樸老師歡快的語氣打斷了于蒼的沉寂。

“老師您怎么也來圖書館了？”于蒼有些吃驚，看著天色不早，下意識地站起身。

“先別說那么多，剛才看見殷芙琳…”葉樸笑嘻嘻地看著于蒼。

于蒼頓時面色發紅，“只是正常聊昨天運動會的事了！”

“哦…原來如此。”葉樸咳嗽了兩聲，看到地上被翻開的本地歷史書籍。

葉樸順勢撿了起來，正好翻到“791年”。

“看來學校圖書館的版本和這個不太一樣呀。”葉樸有些嘲弄地看著書中記載的“無大事件。”

“天越來越黑了，你還是先回家吧。”葉樸仍微笑著，似乎對于蒼查城市歷史的事毫不知情。

“老師…你是來……”于蒼有些猶豫，他似乎不想讓這事卷入更多的人。

“回去吧，剩下的開學跟你解釋。”葉樸心想不能讓學生知道學校的黑暗，對于蒼早早深陷其中的事情毫不知情，看著于蒼漸遠，便給封冕發了個信息，示意市圖書館記載欠詳，當年的輿論被碾壓或篡改。作為運動的經歷者，目睹事件淡出歷史，被人遺忘，心緒凝重萬分。

于蒼糾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過警察局，看著里面的燈光，內心感慨萬千。

“變革需要力量…”封冕的存在讓他有些釋然，現在明白了，只有外界的幫助，才能驅動這盤棋。

“您好我找濤警官…我是他朋友。”

“好的，他馬上來接你。”說著拿著對講機一頓傳話。

不久，一個身材高大面相天真的警察從里面出來了，“哎呀，好久不見，來我辦公室。”說著拉著于蒼往里走去。

“好久沒見你穿便服了。”于蒼跟著小濤穿過走廊，目光掃過墻上的“平安社區”標語。警局里彌漫著陳舊的咖啡味，混雜著打印機的嗡鳴，讓他想起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同樣讓人想逃的窒息感。

小濤拉開辦公室抽屜，遞給他一罐可樂：“說吧，是不是學校有混混欺負你？你學校那幫翻墻逃課的小子，我去查過監控了，確實沒拍到可疑人物。”易拉罐在掌心浸出冷汗，于蒼盯著拉環上的反光，想起操場深夜鋪地毯的人影，想起任衍后頸滲血的游隼圖案。那些畫面在舌尖滾了滾，化作澀味：“不是混混……是想問，如果、如果發現學校有奇怪的設備，比如……”他頓住，指甲摳進罐身，“比如裝修用的電線接錯了，該怎么舉報？”

小濤撓了撓頭，笑得憨厚：“設備安全問題啊？可以找教育局后勤科，或者打市民熱線。怎么，你們學校在搞基建？”窗外的暮色漫進來，將于蒼的影子搓成長長的細紋，落在小濤桌上的《治安管理處罰法》手冊上。他想起殷芙琳筆記本里的聲波圖譜，想起葉樸說“計算希望”時眼里的光，突然意識到那些線條和文字，在警察的世界里可能只是“不明覺厲”的瘋話，只有拿出明確的證據，才能結束“組織”的侵蝕。

于蒼明白，小濤是最后一步，如果學校沒有危及學生的人身安全，那么剩下的需要和朋友們一起走。

“沒事，就是隨便問問。”于蒼仰頭灌下可樂，氣泡刺得鼻腔發酸，“對了，最近治安怎么樣？”小濤打開電腦，屏幕藍光映出他眼角的細紋：“老樣子，上周有個初中生報案說書包被搶，結果是忘在奶茶店了……”他快速的說著最近的報案，在于蒼看來不過都是零碎小事而已；聲音漸遠，于蒼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距離開學只剩一天多。數據報表上跳動的案件編號，像主任辦公室里那些“提升效率”的數據，同樣冰冷的整齊。

“其實……”于蒼突然開口，又猛地閉嘴。小濤轉頭看他，眼紋跳動，像李士軒跑步時帶起的槐花瓣。這個總把“別怕，有我呢”掛在嘴邊的男人，手機殼還是卡通警犬圖案，怎么能讓他卷入狼的紛爭？

“沒事，就是想問問，公民協助調查會不會有危險？”于蒼把空罐捏得變形，“我朋友總看刑偵劇，吵著要當線人。”小濤大笑，拍著他肩膀差點把人拍岔氣：“電視劇都是演的！真要協助調查，我們會全程保護的。不過你朋友也是學生吧？讓他好好讀書，別瞎想這些。”

離開警局時，路燈剛亮起。于蒼摸著口袋里的神話小說，想起殷芙琳說“狼不會注意落在爪子下的種子”。小濤站在門口朝他揮手，背后的警徽在暮色中閃著鈍光。

有些黑暗，必須由習慣在陰影里行走的人去面對——比如藏著槐花徽章的殷芙琳，比如信使般的封冕，比如他自己，這個被幻境啃噬卻醒不過來的“狐貍”。

夜風卷起街角的傳單，于蒼彎腰撿起，發現是一些招聘廣告，“科技改變未來”的標語下，是張戴著口罩的模糊人臉。他攥緊傳單，指甲陷進紙里，想起小濤說過“非法招人”的事情。姐姐于芯的模樣不知不覺浮現在腦中，又聯想到夢中父親的不作為；夏風本應悶熱，現在卻格外刺骨。

他轉身看向警局，小濤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玻璃門后，于蒼摸了摸手腕的手鏈，繩結不知何時又松了，槐花吊墜輕輕晃著，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抱歉，小濤哥。”他對著夜空輕聲說，“有些事，連警察也干預不了。”

他拾絡被污染的思想，極力忘卻一些思緒。夜幕完全落下時，于蒼走進巷口的五金店，買了把螺絲刀藏進書包。街角的黑貓突然炸毛，他抬頭望去，學校那邊上空，一只夜鳥正扇動翅膀，朝著月亮的方向飛去，翅膀羽毛分明，像片不肯彎折的槐葉。

“飛吧，飛吧…”殷芙琳也在仰望，夜晚的森林十分驚悚，她取下一切關于槐花的飾品，藏在一處常來的角落，樹上刻著“唯破狼王，金雕方得復生。”